玄浑道章 第27章

作者:误道者

他走出静室,来至后院。从石凳上拿过一柄日常练手的竹剑,只是往旁处一挥,就将一根高处的竹枝顺手斩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起心意发动了“敏思”之印,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无比敏捷,千百个念头只于刹那间就转了过去。

在那一节竹枝掉落下来的时候,他尚还有闲心去思考上面的长短、色泽、切口、乃至生长周期等等诸多问题。

而外间的世界,似乎也在这种思维的加快下变得慢了下来。

他目光一凝,再度挥剑,准确无比的落在了这一节竹枝上,并将之斩成两截。

此时他发现,在自己的出剑的时候,犹有余力去思考该如何发力,如何出剑更为准确,唯一不协调的地方,就是身体的运动略微慢于思维。

不过出色的身体素质使他很快调整了过来,并不断用手中的竹剑击打着那两截竹枝,使它们始终维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他的动作舒缓而潇洒,每一击似乎都是从容而有力。

差不多在延续了十余个呼吸后,他突然感觉一阵心神疲惫,这才收回意念,从这个状态中退了出来。

两截竹枝终于落在了地上。

此时他并没有休息,而是再一次触动了敏思之印,并在感到又一次疲累后继续。

在接连几次之后,他已是试了出来,自己大约可以连续进入这种状态三至四次,用他前世的算法,合计起来差不多是二到三分钟左右。

再继续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心神的消耗非常大,不但会影响他正常的发挥,降低战斗力,还会给精神和身体带来较大损伤。

但是毫无疑问,这个章印在斗战之中非常有用,他的斗战之能可以由此大大提升一截。要是在与苏匡战斗时就有这个技巧,那么或许不用借助夏剑的心湖观照,他就能准确判断出对方大致的进击路线。

当然,由于苏匡的速度极快,就算思维跟得上,也不等于身体就能够及时做出反应。

不过每一个人都是有其长处和短处的,战斗远不是简单的强弱对比,谁能够更好的发挥自己的长处,避开自己的短处,谁才能把握到更多的胜机。所以不经过的战斗,什么结果都不好说。

他稍微调息了一下,又试起了“叱声”之印。随着口中发出一阵低吟,一股奇异的共鸣在耳鼓之中响起,他顿感心中一片昂然奋发,整个人在精神之上变得异常积极进取,好似一切负面状态都无法影响到自己,也没有东西可以阻挡住自己。

这个状态的持续就比较长了,他在试了下来后,若以自己的体魄,延续一刻两刻当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可以更长。

可他认为这是不必要的,因为战斗之中保持冷静才是最好的,过于受情绪的影响,反而会受情绪本身的支配。

修炼者本身当是情绪的主宰,而不是情绪的奴隶。

不过要是遇到的敌人有影响心神能力或者碰到压抑情绪的环境,那这就章印就变得十分有用了。

接下来,他又试着引动了“壮生”之印,看能否补足自己方才的消耗。

随着此印激发出来,他顿觉一股勃勃生机蔓延到自己身体的各个角落之中,整个人变得精神旺盛起来,好像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这也并非是什么错觉,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比平时稍稍大了一些,似乎整个人就在燃烧。显然在没有伤口和缺损的情况下,这个章印一旦引动,就会补足自身的精力。

可同时他也发现,这个章印并不能直接对消耗的心神进行补益,只是有助于他的恢复,可这一举动,也略略却加快了他身体生长乃至衰老的速度。

章印的使用,不是没有代价的,全是以他自身的身躯为根本。

此时他心中不禁想到,既然要突破第一道章是打破身体的极限,难么在这个阶段以积蓄元气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可玄府悬在就教给他们这些东西,难道不怕他们过度消耗元气,造成身体的亏损,无法再往前走么?

或许玄府认为他们的资质更胜其他弟子,所以才这么安排?

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他想了一会儿后,就抛开了这些,不管什么原因,只要随时注意观察自身的状态,那就没有问题。而现在既然三个章印都已是观读完毕,那么待得下月月初,可以再往玄府去再一趟了,看下一步又该如何走了。

福通药行的内宅静室之中,白擎青坐在榻上,手上托着一包黑色的药散,这就费劲心思,用了极大代价按照那张秘法熬炼出来的秘药了。

而到底有没有用,究竟是他的臆想,还真的是辅助修持的秘药,还要试上一试才知道。

只是事到临头,他也是感觉有些紧张。

他接连深呼吸几次,让心神静下,而后将“采秀丹”拿出,吞服了一枚下去,稍稍默坐一会儿,就开始用玄府传授的呼吸法吐纳起来。

很快,他就感觉神元在被逐渐提聚出来,这比自己平时单纯打坐积蓄不知快了多少,明显是丹丸发挥了作用。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效用却是在慢慢减弱的,并回到了他的正常状态,同时他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并伴随着一阵阵的虚弱感传上来。

他知道这是身体受到了损耗,于是将那包药散倒在温水中,而后小口小口慢慢饮了下去,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感觉舒服了许多。且在那逐渐发散开的药力的作用下,一股温和暖意包裹全身,那种虚弱感觉顿时消去。

此时他咬咬牙,又拿起第二枚采秀丹服了下去,并继续提聚神元。

不过这一次,直到采秀丹的药力发挥结束,他也再没有出现任何虚弱的感觉,仍然精神十足。出于小心,他检查了自身几遍,却并发现并没有任何问题。

“果然有用!”

他的神情顿时变得亢奋无比,这意味着两种药物若都是不缺,自己可以一直提炼神元,提前观读到更多章印,并将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

此时他心中不禁涌起万丈豪情,有了这个秘法,玄府的那些学子算什么,过去的那些英才又算什么,我白擎青必然能臂擎青天,凌驾于此辈之上!

……

……

第三十八章 盛阳烈烈

东台学堂之内,詹治同坐在学堂的另一侧间室内,学堂中响起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坚爪部落的人每时每刻都在赞美他们的神,所以他们日常用语中都带有神明的名字。与他们交流,必须弄懂什么时候用哪种神明,弄错了就会造成异常严重的后果。”

他听到这里,翻了翻面前的一本文册。

这是他这些天来记录下来的笔记,从授课开始,张御几乎每一天都会说一至两个神明的传说,因为故事极为吸引人,所以哪怕到现在他都是记忆犹新。

他微微一笑,“倒是要多谢你的讲授了,不过这种与强盛土邦沟通,以安抚都护府侧翼的大事并不是你能做的,理应由更能胜任的人来完成,你就好好在学宫授课吧。”

这时他听得学堂内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知道是下面是留给诸学子发问的时间。

他在语言方面也与裘学令一样拥有着特殊的长才,许多土著语言,他只需稍加学习,就能掌握与之交流的方法,且能举一反三。

比如现在,他自觉仅凭目前听到的东西,就能和坚爪部落的人交流了。而这些学子的问题在他听来都是蠢笨无比,多听一会儿都是对自己的摧残,故是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他站了起来,直接就从间室中走了出去,并沿着下山的坡道离开了东台。

张御虽在授课,可随着心湖愈发凝练,他对周围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立刻察觉到了其人的离去。他没有去理会,继续仔细回答底下学子的提问。

明天就是四月初一了,将近一月过去,各个学子之间也是渐渐出现了差距。

这其中以安初儿的进步最快,接下来是两个林姓学子,不过大多数在这门语言上学得好的学子,或多或少带着安人血脉。

这不是说天夏学子学不好,而是他们下意识的在排斥土著部落的语言文化。只是他们从小接受过天夏传统的严苛规训和教育,明白有些东西哪怕自己不喜欢,该学的也必须去学,且要强迫自己去学,可是由于心理上的隔阂,终究是缺乏了一点主动性。

待诸学子发问结束后,他照例布置了一份作业,就放他们回去了。

诸学子出了学堂,有几个被火辣辣的阳光一照,不禁以手遮额,抱怨这几日的阳光太刺眼。

瑞光城整个二月间不断接受倾盆大雨的冲刷,可现在又是整整一月滴水未落,这样异样的天气已经几十年没有遇到过了。

好在都护府在洪河上下游都修筑大量的水利设施,灌溉用水都是不缺,而瑞光城中更是一年四季如春,所以城中并没有显现出什么缺水的迹象。

段能出来后,拿出手帕来擦了擦汗,又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对着身边的余名扬说道:“老余,城中有一家新开的食馆,听说那里的鱼炙特别好,还有秘制的佐料,不如我们去品鉴一番怎么样?”

余名扬想了想,道:“我有一个好友今天从玄府出来,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不如带上他如何?”

段能大喜道:“好啊,人多才热闹,我老爹常说,出门在外,一人吃饭只是吃饭,两个人吃就是交情,老余,你的朋友的就是我的朋友了,嘿,真没想到,你还有玄府的朋友,够厉害的。”

余名扬道:“也是偶尔认识的,后来也觉颇为投契。”

段能咧嘴一笑,道:“按我老爹的话,这就是缘分呗,哦,对了,”他一拍脑袋,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一把塞了余名扬的手里,“拿着。”

余名扬拎起来看了看,这是木制的小挂件,底部用细细的铜链条串着,看着像是一条吐水的鲤鱼,诧异道:“这是什么?”

段能看了看左右,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挂架,在手里晃了晃,神秘兮兮道:“你知道么,上个月有一个治署的官吏被一只毒蜘蛛咬死了。我爹特意给我找来了这个东西,知道么,”他用厚实的手掌正反比划了一下,“五百年的壶黎木树芯雕刻的,待在身上能够驱赶蛇虫,还能保平安。”

余名扬本来不愿拿,一听这话,似是想到什么,想了想,郑重收入了衣袋里,道:“好,我收下了,不过也说好了,改天我要送段兄你东西,你可不能不收。”

段能嘿嘿一笑,道:“走,接余兄的朋友去,然而我们再去吃炙鱼!”

张御此刻则还在学堂之内,他将诸学子呈上来的作业批改过后,这才稍作收拾,往居处回返。

这十多天来,又有一批骨片送到,可能是数量没变多少,与上一回比较,里间所蕴藏的源能相差并不是太大,这样大概再来一批,他又能凑足一个章印所需了。

他也是通过旁侧敲击,大致解到这些骨片可能是来自一群古代异兽的尸坑,那么既然这里有,其他地方是不是可能也有呢?

所以他这些天也是在查询文档,看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同时也在积极找寻类似的地点。

因为明天正好是月初,这两天是与范澜约定的会面之日,所以他准备抽空去一趟玄府,在调息了一番后,换了一件道袍,带上夏剑,就自居所出来,往玄府走去。

行在路上,由于这些天阳光充沛,再加上天天专人洒水,路旁的鲜花开的特别娇艳,不时有阵阵馥郁芳香传来。负责修剪花枝的助役见他一身玄府道衣,持剑而来,都是避道行礼。

过午之后,他到了玄府之中,先回自己庐舍,不过见这里颇为冷清,只有寥寥两三人还在练习导引术,问了下来才知原来在这里修习的学子只要观读到了章印的,大多数都已回去了。

他找了一个助役过来,把早已写好的帖子交给其人,随后就入了庐舍,在里调息打坐。

到了傍晚,忽有助役来叫,说是范澜有请。

张御来到偏殿的时候,见白擎青同样也是到了,两人见了一礼,不过他似乎感觉到,后者身上似是没了以往那种什么都要争一个争的劲头,身上反而多出了一种莫名的自信心。

范澜待两人坐下后,与他们相互寒暄了几句,便笑着道:“两位师弟,你们观读了几枚章印了?可曾寻到心光之印了么?”

白擎青身躯不动,斜目看向张御。

张御则是合手一揖,如实回道:“范师兄,三枚章印我都是观读了,但是并没有寻到心光,故是还要向范师兄请教。”

范澜笑了笑,没有做出什么置评,转头看向白擎青,“白师弟你呢?”

白擎青道:“我也观读了三枚章印,但是亦未曾找到心光之印。”顿了一下,他又道:“不过我有信心寻到。”

范澜笑着道:“两位师弟的神元之充沛,果然胜过其余诸人,至于心光之事,你们根基比常人来的深厚,也不必太过担心,唔,我问一句,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六正之印余下的三枚章印,两位师弟应该都能看到了吧?”

白擎青此时抢先言道:“不错,我十日前便就见到了。”

张御也是点头。

范澜轻轻拍了两下掌,道:“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你们先不必再在原来三个正印上继续,可从新观得的六正之印为起始,再寻一次心光。”

张御这时一拱手,问道:“敢问范师兄,找寻心光,为何要如此做?”

范澜笑道:“因为找寻心光之印的章法就是如此啊。”

他看向二人,语气诚恳道:“我知道你们心中肯定有疑问,此疑我亦有过,但我需告诉两位师弟,所有章法都是玄府前贤摸索出来的,这里面的道理不你们现在可以弄明白的,也无须去弄明白,你们只需要按照章法一步步走,那便是最为稳妥的修持了。”

白擎青看了一眼张御,向上座上问道:“范师兄,如果这次还是找寻不到呢?”

范澜沉吟了一下,道:“这也是有可能的,你们的底蕴到底比他人来得深,还是有机会的,不过……”

说到这里,他神情中多了几分严肃,“有件事要告诉你等,玄府近日事多,需要更多人手来出力,你们安稳修行的时日可能不长了,届时无论你们能否寻到心光,都要做好应付恶劣情况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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