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至于新教……我怀疑他们既不知道什么是上帝，也不知道什么是凯撒。”艾伯特耸耸肩：“有些比较有信心的，会认为自己就是凯撒。更加有信心的，会认为自己就是先知。反正他们就是个大杂烩，什么人都有，都不稀奇。”
“可惜，现实中的问题是，往往越正规化、越官方化的教派，传教能力越低下。”他说：“结果就是，传得开的，往往就是这类莫名其妙的教派。”
“我以前一直觉得新教的出现是个进步，让宗教氛围变得更开明了。”孙鼎说：“不过听你的说法，好像他们就是群混乱邪恶的疯子一样……”
“他们的最大贡献确实是逼迫教会改革，让氛围开明了不少。”艾伯特说：“不过他们自己哪里开明进步了？震旦人把他们翻译成‘新’，好像这是个更新鲜的教派，但实际上他们是复古派。”
“为了和教廷对抗，新教普遍把自己的出身追溯到古早时期，设立严格的戒律。还攻击教廷抛弃了古老的传统，号召人们和他们一起，遵循古代的教条。这样，才能让自己显得更有正统性，以此和占优势的教廷对抗。这种人有个专有名词，叫原教旨主义者。”
“呃……”
“当然，这也是个正常现象。所有文明在遇到问题的时候，都会怀念想象中的古代。从震旦到艾林岛，都有人去发掘古代的英雄故事，重提当年的辉煌，想从中寻找解决的办法。”艾伯特说：“大家都喜欢复古。连最实用主义的震旦人，都喜欢把古代招牌拿出来给自己用。”
“是谁的招牌啊？”夏洛特好奇地问。
“他应该是说汉朝唐朝之类的。”孙鼎回答：“近代以来，很多人开始把那时的事情重新提起，而且是各方面的。我听人聊过这些，说这种‘重提’，包括了思想、制度、风气的方方面面。人们在怀念当年的时代。”
“是啊，我都听说过，讲他们怎么怀念汉武帝刘彻的。”艾伯特点头道。
“那他们当时的日子得多糟糕啊？”夏洛特天天就听钱程在那儿各种讽刺，没想到后人眼里居然是这样，一时有些意外。
“反正说是从魏晋开始，一有外患，人们就怀念这位。”孙鼎说：“我朋友里都有汉武帝粉丝，时不时听他们说。
晋朝的那种情况——和那时比起来，汉武帝的缺点都不是什么问题了。起码他很擅长打蛮族……”
“也是，之后还有好些想复兴汉朝的人。”夏洛特想了想：“不过《三国演义》里好些没怎么提。”
“三国演义？蜀汉更喜欢提的是光武帝刘秀。至于另外俩，肯定能不提汉朝就不提。”孙鼎说：“最早把他频频拿出来当榜样的，应该是汉……呃，是匈奴那个汉。”
“……”
“怎么了，匈奴人就不能兴复大汉了？”孙鼎见他俩怀疑自己记忆力，急忙辩解道。
“呃……”
眼见说不下去，孙鼎只好赶紧带着他俩，去找人了。
***
办公室里，钱程和张威都出门帮忙去了，只剩下黄娟和婉若还坐在屋里。
“哎，素蘅运气真好。”婉若看着钱程离开的方向，感慨道。
“又羡慕什么啊？”黄娟和她很熟，随口问。
“我就觉得，这样的男人，也是个挺不错的恋爱对象吧。”婉若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说道。
“部长还不够么？对你这么大方。如果今后能嫁给他，这辈子生活都不愁了。”黄娟回答。
“怎么说呢……部长当然很好了，但他也很好啊。”婉若小声说。
黄娟看了看他，想了想，决定替白芷提醒她一下：“苏先生很穷，现在要靠素蘅接济才能度日的。不值为了他就去当狐狸精。”
“这样啊。”婉若嘀咕道：“果然人生没有完美。要是能嫁给部长，再和这位谈恋爱，就好了……”
“……”
黄娟觉得自己还是别理她了，反正这家伙不去骚扰张威就行。她和部长正好是个绝配，他俩在一起也省的去祸害其他人。
跟着假笑了几下，外面又有人走了过来。黄娟抬起头，看见孙鼎推开了门。
他身后跟着两个外国人。其中的少年个子瘦高，穿着一身正装，见到她俩，礼貌地点点头。旁边的少女身材也高大挺直，礼服下，显出健康有力的体格。她进门后仪态依然完美端庄，眼神却像克制不住好奇一般，四处乱瞅，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的婉若快速扫了眼她美丽的容貌和婀娜的身姿线条，低下头，脸色更加垮了一分。
“孙大哥。”黄娟认识他，首先打起招呼：“您来这儿有什么事？”
“哦，小娟你好，我来找素蘅。”孙鼎说：“她去哪儿了？我们来接她。”
“刚才张威他们去帮忙呢。应该是今天有客人来访的事。”黄娟说着，向外看了看，却发现张威也快步走了过来。
“哦，正好来了。”她说：“让他带你去找素蘅吧。”
“那感谢……”孙鼎还没说完，旁边的婉若突然走近了一步。
“哎呀，孙大哥，张威这么忙，让他歇歇，我来带你去吧。”她微笑着说。
“好……吧。”孙鼎看了眼一脸不明所以的张威，又看了看她，还是点头道。
安排那两个外国人坐下歇脚，他们就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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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东正教传教：
东正教的传教活动在康熙年间就开始了。俄国在北京的传教团建立于1714年，由彼得大帝派遣，是一个正式的、双方官方承认的传教团。
第一任大司祭就职两年后，因饮酒过度在北京去世。
第二任大司祭因贪污被解职，押回俄罗斯。
第三任大司祭被下属举报贪污，还穿着女人的衣服走来走去（原文如此……），在俄国宗教法庭审理之前，因饮酒过度在北京去世。
第四任大司祭正常结束任期，升官走了。
第五任大司祭因结石在北京去世。
第六任大司祭始终没完成搜集情报任务，被降职。
第七任大司祭在职期间，手下两名司祭中的一名、四名留学生中的三名、一名助祭中的一名均因饮酒过度在北京去世。大司祭自己倒是没事儿。
第八任大司祭在职13年，依然对汉语和满语一无所知，全部精力都投入敛财和贪污上，长期侵吞下属薪金，还向中国居民发放高利贷。最后因为债务纠纷，被人告到衙门，被迫离职。
……
东正教传教团前后十八届，在中国传教近200年。按第十七届传教团结束时的统计，全中国东正教徒总计400余人（包括在中国的俄罗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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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节 番外篇（52） 钱程与外国人
会堂里，钱程好奇地打量着坐在中间的几群外国人。
“人不少啊。”他评价道。
“三个国家的呢。”张威小声回答道。
“哪几个？”钱程继续问。
“左边那群是阿勒曼尼一个学校来搞活动的，右边那群是白帐汗国来交流的。中间的是乌尼亚人。”张威说：“原本该三场欢迎活动的，不过你看……”
“哦。”钱程点点头：“批下来三场的经费，然后一场办完，是吧？”
“日程上做点手脚就行。”张威说：“反正洋人不懂，还挺乐呵的。”
钱程对这些小手段不太关心，又看了看那些人。
坐在中间的那群外国人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少人已经离开位子。
“……我觉得乌尼亚人好像不太乐呵。”钱程扫了眼，判断道。
“我就说这帮人太没良心。”张威摇摇头：“拿钱不说，也不管管人家感受。不对，他们这是故意的吧？”
“这些人之间有恩怨么？”钱程问。
“跟白帐汗国有仇。就像咱们跟……”张威说了一半，挠了挠头：“咱们的世仇，好像还真没能存在个好几百年的。这有点不太好类比……”
“总之就是他俩天天互相杀就是了。”他索性直接举例道：“我记得之前他们还在宣传，说钢铁汗在占领期间，一次杀了他们两万多人。这些人天天就骂这件事，说红帐汗国不是好东西。”
“那红帐汗国统治了多久？”钱程问：“设置郡县官吏还是羁縻统治？”
“算是附庸吧。”张威想了想说：“前后几十年。”
“你刚才说‘这件’？还有其他么？”钱程问。
“这一件也够了吧。”张威摊摊手。
“那死的是什么人？”钱程继续问：“我猜，主要是骑士和教士，对么？”
“呃……这么比喻也差不多。”张威想了想，说：“为什么这么猜？”
“换了谁都会这么办吧。”钱程不假思索地说：“想治理好西洲，最大的障碍不就是当地豪强和教会么？”
“骑士……哦，也算豪强吧。”张威说：“不过乌尼亚的贵族骑士那是相当多，我听人说，他们十分之一的人口都是贵族。巴里希都不算什么了，他们才是骑士之国……”
“两万人，算是大案了。”钱程盘算了下，说：“不过这么多年，只有一场大案，说明红帐汗国对乌尼亚的统治，整体是非常宽松的。看来，钢铁汗确实是位仁慈的统治者啊。”
“呃……”张威有些尴尬地说：“我看基本都是说他残暴喜欢杀戮的……”
“他们国家有多少人口，处决了多少人？”钱程好奇地问。
“我查查。”张威拿出手机按了按：“说是最多的那两年，大清洗期间，处决了六十多万人。当时总人口大概1.6亿多吧。整个执政期三十年，处决了七十多万人。”
“刑罚果然很宽松啊。”钱程点点头：“我回头得找找资料，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汉朝是个平常年份，每年都要处决总人口千分之一的国家。和汉朝的经验比起来，大清洗属于典型的有序、高效、文明执法行为，十分值得执法之吏学习。
“钢铁汗的那些措施？你低估他的威慑力了。他大概能把那些乌尼亚人吓死吧。”张威抬头指了指，耸耸肩。
“我倒觉得，他会先把你们部长吓死。”钱程不以为然。
“呃……”张威有些尴尬地说：“我们这边也就是个过家家游戏，让大家体验下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和技巧……”
“巧立名目、侵吞拨款的基本技巧么？”钱程问。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还有哄骗下属无偿劳动、同僚之间推脱责任、千方百计哄上级开心……可复杂了。”张威揶揄道：“别小看我们胥吏模拟器啊！”
这下，钱程也无话可说了。
“哎，反正没我的事。”张威摊摊手：“再说，我觉得也没法改进。”
“确实。”钱程说：“现在想想，制度越完善，需要投入的资源和精力就越多，多到一定程度，就不值得了。所以战争越频繁越激烈的时代，管理制度就越高效完善。承平日久，就会无可避免地废弛。这就是规律吧。”
“你们一个过家家组织，要这么完善的制度做什么？为了这种目的，投入资源，根本不值得。还真不如自己好好玩电脑就行了，顺便体验一下三代古风式管理……”
“还有个问题呢。制度完善的话，部长这样的人可就没法进来了。”张威也表示赞同：“我觉得这个模拟器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他们这种人，提前演习做官的感觉。要是真改得让他们进不来，怕不是本末倒置了。”
“那不如把这个学生会分为两部分。”钱程提出：“一部分只管做事，通过绩效和功勋进行考核与晋升。另一部分则什么都不干，专门负责表演。”
“有些人，必须给他个位子，他自己却没有能力。还必须时时盯着，免得他们做出破坏性举动。”他一边想一边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