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不过我们那边不一样。我们那里，是士人的概念在不断拓展。”他对比道：“一开始的士人只限于下层贵族，后来慢慢就向下扩展，包括了所有符合条件的人。到孔子的时候，野人和盗贼出身的人，都可以称为士了。国人的概念也是这样，它渐渐向下，吞并了野人。”
“所以你看，会有这种情况，一点都不奇怪。不管在乡校还是饭馆，甚至田间地头，都可以讨论天下事，褒贬人物，和当年子产提到的那些没什么区别。有些奇怪的说法也不意外，毕竟‘肉食者鄙’算是士人的广泛想法了。”他总结道。
“我最近从白芷还有精灵们那里，学了不少新词。你们那种，叫‘贵族社会’；我们这种，叫‘公民社会’。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
“说不一样……也对，我家乡那里，这样的人确实不多。”让娜嘀咕道。
“农奴为什么要对国事感兴趣。有必要么？”钱程如是说：“这本来就是国人和士人特有的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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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近现代欧洲的情况也不能一概而论了。不过英美还是很典型的。
有兴趣的可以瞅瞅《***** Literacy in America》里面的数据。
简言之，美国一半左右的成年人不能从文字里提取两个以上的数字来使用、不能做到给你个公式带人去算、不能进行两步及以上计算、不能从一个以上段落里整合出多个信息。
而且这是90年代初美国黄金时代的数据，现在估计还不如这个。
但这和美国有最发达的高等教育和科研能力不矛盾。
因为他社会的上下层确实完全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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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节 第一百零二章 士林领袖
“赵姑娘去长安，不知道得耽搁多久。”老秦摇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脱开身去做真正重要的事。我总觉得，皇帝肯定会给她找一堆麻烦。”
老秦兄妹俩明显对皇帝没什么好感。他家几代人给朝廷干活，结果落到这个地步。用完就扔的结局，换谁心里也不会舒服。他不止一次向钱程抱怨过，钱程也能理解。
至于钱程自己的感受——对他来说，这个话题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她还说要教我算术呢。”让娜嘀咕道。
“找其他人也行。”钱程指出：“殷琼有空了一样能教你。要不是我太忙，我自己都行。”
“你们学的都是一样的么？”让娜奇怪道。
“所谓百家，不还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钱程摇摇头：“百家的启始，都在周太史处；最原始的典籍，都是那同一批藏书。所以诸子引用的经典句子，甚至都是相同出处的。算术这种东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大家学的一样，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你算术怎么样啊？”让娜追问。
“一般般吧。”钱程显得没什么自信：“我觉得算账都不够用的。”
“我们那边的体面人士，都不会亲自去做算账的事情的。”让娜说：“他们觉得这样有损自己的高贵，所以都是找人代劳。很多商人就是这么起家的。”
“那是脑子不行吧。”钱程指了指脑袋。
“哎？”
“远的不说，当年张苍就是因为擅长计算和管理财赋而被启用的。大家都觉得他是当世大儒，也没人觉得这种事情掉面子。”钱程指出：“实际上，羡慕他的人多了去了。”
“各种意义上的羡慕吧。”老秦笑道。
钱程和他对视了一眼，露出大家都懂的眼神。
“是什么意思？”让娜一头雾水。
“你还是别问了。”钱程劝道：“你连个带怀孕的诗都瞎想，他的事迹你恐怕更受不了。”
“哎，咱们也就是想想。”老秦摇摇头，又瞥了钱程一眼，对让娜说：“不对，这家伙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我总觉得你们在说的不是什么好事。”让娜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但又本能地觉得不对，也下意识地看了看钱程：“他如果做的事情太夸张，应该会被那些……士人指责吧。”
“他自己就是士林领袖了，他怕什么。”老秦笑道。
“行了行了。”钱程急忙打断了他：“说算术的事情，怎么一路扯到这边了。”
“总之，你可能觉得算术难学，但它也不是什么太值得在意的东西。”他对让娜说：“我看，你说的那些西洲贵人，纯粹是因为自己太傻，学不好，才这么说的吧。”
“呃……”让娜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不至于这么说吧……”
“算术在六艺里，这可是孔子说的。”钱程指出：“而且也不是孔子凭空发明，从那个时候起，它确实就是重要的知识了。”
“是啊，要么是他们傻，要么是孔子傻，你觉得哪个对呢？”老秦随口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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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忙不过来了，先码一段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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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节 第一百零三章 贵族教育（上）
“我觉得只是大贵族不重视这些。应该说是不需要吧。”让娜说道：“教育的事情，基本都是教会负责的。贵族们教育孩子，也都是找个学问高深的教士当老师。”
“平民的话，要么是找教士，要么是找工匠和商人。有些教士希望传播福音，就会去教导小孩子，教授神学的同事，也会教一些其他东西。而那些工匠商人，也需要培养学徒。不少行业是需要读写和大量计算的，有的甚至要求颇高，所以他们也会自己办些教育。”
“我有个亲人就是神职人员，家里也有点钱，所以能跟着念些书。说起来应该算是平民的第一种情况——所以我真的没怎么学过算术。”让娜补充道：“当然，在那些贵族眼里，无论哪种方式学来的东西，都不算真正的知识。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都是文盲吧。”
“那大贵族们学的是什么知识？”钱程问。
让娜想了想。
“贵族也有不同的阶层。次等贵族为了生计，经常得去掌握文法、法律、宗教之类的知识，或者成为军官。总而言之，都是要去给大贵族服务的。”
“我之前大多数时候接触的都是下层贵族，和大贵族接触也就是最近，所以了解的也不见得完整。”她想了想，说道：“不过大体上应该是这样的。大贵族需要宗教方面的顾问，所以很多人去学宗教；大贵族相互控告和主持调解需要法律方面的顾问，大家就去学法律；大贵族需要人管理和制定文书，所以需要有人学习文法。我想，基本都是按着这种需求来的吧。”
“那你刚才说的大贵族……”钱程好奇地问。
“大贵族学的算是什么，还真不好说。”让娜想了想：“他们学的，都不是这些可以明确划分科目的东西了。”
“毕竟，最重要的是学习合乎自己身份的东西。”她继续道：“你看夏洛特陛下——其实我还有不少人，都很喜欢她，觉得她公正而诚恳，是个谦虚仁慈的人。但是怎么说呢……在大贵族眼中，她学的那套，就不是个统治者应该学习的东西。”
“大贵族们真正关心的……战争，交际，阴谋，也就是这些吧。”让娜最后总结了一句：“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感想。毕竟我这个等级的人，也没机会学那些。”
“大贵族的教育，不也是依靠教会么？”钱程问。
“教会一样是有等级的——虽然和教义本身其实是矛盾的，但不同出身的人，在教会中经常也处在不同位置。”让娜回答：“高等的神职，一般也都是被大贵族垄断着。他们传授的东西，说到底还是在自己的圈子里。”
“那些神父专门教授的，和我们那边乡村神父教授的，其实也是完全不同的了——他们肯定是瞧不上我们的。”
“我看他们自己也没学的多好啊。”老秦再次揶揄道。
“啊？”让娜听到他的话，回想起来。
“巴里希贵族学习战争——他们真学好了么。”钱程也跟着嘀咕了一句。
老秦家里算是世代从军，来这里之后，也了解过这些人的表现。听到钱程的话，他只是戏谑地笑了笑。
“我家祖上，是跟着武安君打过仗的。”他对让娜说。
“那是谁？”
“有空再说吧，反正慢慢你就知道了。”老秦懒得开口详细解释：“对了，他们学阴谋么？”
“拉倒吧，他们和阿尔比昂人倒腾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居然好意思管那些叫阴谋。”钱程毫不掩饰地加以讥讽。
“哎？”让娜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至于吧。”
“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钱程指出：“我怕我自己看事情会有偏颇，还专门问了伊兰瑞尔兄妹俩。他们也觉得那些所谓宫廷阴谋，实在太幼稚了。”
“我去窃个书，耍的心眼都比这多。”钱程大摇其头。
“呃……”让娜本能地想申辩下，又突然觉得他们的话好像有道理，只好又把话咽回去。
“还剩个交际。”钱程说：“这方面，他们倒是挺重视的。”
“是啊，尤其男人和女人。”老秦附和道：“我刚来这儿没多久，就很了解这些了。他们可真是名声在外……”
“我给你说，这边的人结个婚，就能扩大领地，吞并地盘了。”钱程兴高采烈地说道：“还不止一两个人这样，有些干脆交际都省了。我给你说，这边好些贵人，就专门去踹人家寡妇门，强行结婚。然后这地盘，就合法地归他们了。”
“这可是闺房拓土、春宫开疆啊！”老秦难得掉了回书袋，大声讽刺道。
让娜在一旁，就这样看着两人一同笑得前仰后合，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男人和男人也需要交际啊。”钱程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投降啊，谈赎金价格啊，这不都是重要的交际内容么。巴里希贵族对这些，那可真是太熟练了。”
两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让娜看着他们就这样公然嘲笑全体贵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本能地想出声辩解，维护下贵族们的形象，但仔细一想，钱程和老秦也不是瞎说。相反，他们提到的，还就是确凿的事情。
让娜其实是个挺老实的姑娘，让她当场编瞎话，她还真做不到。发现事实确实如此，她一时愣了愣神，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时，后面不远处，车上的两人很容易就注意到了他俩的表现。
“怎么了？”白芷出声问。
“笑话巴里希贵族玩呢。”钱程笑着回答道：“这帮人教育孩子的水平真是——孔子知道了，怕是能乐活过来。”
白芷反应倒平常，莫德雷德却显得比他俩都积极，脸上当即露出“我也想来”的表情。
“但这样……你们是嘲笑大陆上所有贵族啊。”让娜急忙提醒道。
然而莫德雷德稍稍权衡了一番。
“你之前不还说，我这样的哪能算贵族么。”她反驳道：“说实话，我确实是个边缘上的人——而且你自己也不算贵族吧。既然如此，他们嘲笑就嘲笑呗。我也想听呢。”
她说着，又兴奋起来：“你们还有什么巴里希笑话么？赶快点赶快点！”
车上很快弥漫着快乐的氛围。
第369节 第一百零四章 贵族教育（中）
让娜对此很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