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模式
感谢她如此努力。
于是那一瞬间,声音再度在她脑海中响起,此刻卢舍那才发觉像是某种本源的声音。
“卢舍那。”
“什么事?”
“你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卢舍那了吧。”
那道声音继续说,“既然如此,你不想成为‘自己’吗?”
那句话,非常认真。
举例来说,就像在问‘获得别人的记忆成为别人什么的相当不好,还是要成为自己比较好’。
“……现在我的想法或许和先前正好相反。”
卢舍那表情开朗的说,“我想我真的是卢舍那的话,那事情应该就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了吧,既然如此,现在的我,或许就是‘我’所期望的结果,并不是说贪恋卢舍那的名声,而是说其实我现在也是他的弟子了。”
“……”
“虽然我现在只有这点程度,但我想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就像我刚开始是想找到以外被遗弃的东西,成为像佛一样的东西。”
“像佛一样的东西?”
“之前有人对我说过,凌冽的寒风刮不掉人们的外衣,当温暖的光辉照到人们身上,却能使人渐渐热起来,自动把外衣脱掉,只要活着,谁都是在期盼着光明普照。”
伪造品这么说着,将手放在胸前。
她的表情,就像那里点亮了某种温暖的东西,在黑暗的道路迷失时,人们会将那道光当成路标。
“……这话感觉有些熟悉,但确实是一句好话。”
“是的。”
卢舍那开心地笑了,因为她感觉到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也笑了。
紧接着,青发少女便自然而然的伸出一只手对着战斗中的绘里濑:
“宇宙(大日如来/卢舍那)啊,借由我,接受由我的言辞所做的言语献祭吧,这是我内中之力量的呐喊;它们唱颂宇宙;它们实现你的愿望;你的意旨由你而来,宇宙又回到你。”
佛之法身是最本质,最圆满的智慧,是无相可言的,佛教将其称之为就是宇宙的人格化。
刹那,战场果然产生变化,魔力构成的线条凭空绽放,错综交织,在绘里濑的脚下勾勒出超巨大的星系图案,如尝试要吞噬掉三重伟大者般喷射出无数神气的雷霆。
对此三重伟大者也从容不迫地摆出应战姿势,只见她游刃有余地滑动手指在半空中书写文字,持续高速展开数白中令人感到吃惊的炼金术。
那一刻绘里濑脑中一口气浮现成千上万的炼金知识,脑海内多如繁星的法阵纠结在一起,难解两个字亦不足以形容的难解问题,光看就令人想要放弃,一行又一行多如牛毛的概念,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破解了,自然而然的分析出最佳办法,如何篡夺重建,整个过程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但绘里濑还是自然的伸出双手,将浮现在脑海中的炼金术完全展现。
只见黑色外套剧烈摆动,无数的文字彷佛湍流似地在她的身体表面上流动。
简单来说就是创造出攻击和本质更为接近完整炼金之术,迎击三重伟大者的知识。
撞击的瞬间,彷佛空间被撕裂般的冲击声和炸裂声大作,冲击波往四面八方溃散——
“虽然被预料之外的状况吓了一跳……不过最后的赢家还是我。”
即便如此,绘里濑的炼金方面仍旧不敌于三重伟大者,是实践跟不上知识水平,还是别的原因,具体不得而知。
刹那后,三重伟大者那通过炼金从而异界化的身躯无预警地冒出了裂痕,惊人的风从裂缝吹入的同时,三重伟大者看见绘里濑一步步走过来,浩瀚的压力径直压垮了炼金术师。
“棋差一招啊,原来重点是放在融合篡夺解析了我的术式啊……”
情势再也无扭转的可能。
现在的绘里濑的力量,是失去炼金之躯的三重伟大者绝对无法抗衡的。
而来到三重伟大者面前的绘里濑不计一切打出了最强一拳,正面轰碎了三重伟大者,而为了要确保她死得尸骨无存般,她则是将东方大主和伊曼德热斯提升到极限的输出火力。
将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轰的连渣都不剩,就是这样。
也就是在这一刻,在十年前燃烧着的东京中,花费全部力量给替自己挡枪的好友将黄泉拖回来的绘里濑,她眼睁睁看着东京的标识东京塔随着轰隆巨响撼动着大地,这样的光景和鸣动,好比最为动人的新生儿啼哭声,宣告了都市东京的终结与冥府东京的开始。
看着着一切的年幼绘里濑想哭却无法哭泣,只得在逃亡的过程中默默许下了诺言。
接下来不知道有什么痛苦等着自己……不过自己做到了,还救了朋友。
自己是可以活下去的,一定。
……
这里是神田祭的终点,十年阴暗,恍如被黑暗封锁的世界——
曾经的东京鬼门。
此刻返回的绘里濑和被她带着的宫司阿秀就在这鬼门之下。
“……我们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到这里来啊,绘里濑。”
“抱歉,让你一直这样……”
“相反绘里濑你让我多活了十年,是我要谢谢才是,而且东京也没什么人,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模样。”
宫司阿秀站在赤色的门下,“绘里濑你作为死神,能够为我们做的事,全部都做完了哦。”
“……谢谢。”
“好生疏,果然也正常……”
宫司阿秀叹了口气,“……您不后悔吗,死神大人?”
听见这问题的绘里濑难得露出了纳闷的表情。
“十年前,因为您,东京迎来了大灾难。”
阿秀刻意用挑衅的语气说,“如今您回来了,送走了最后一个在东京居住的人,从今往后东京真的彻底毁灭了。”
一直保持着四岁外貌的女孩咬住下唇,像在强忍痛楚,不过还是继续对绘里濑说下去。
“像是‘好可恨’,‘她一定是灾星’或是‘这种家伙罪该万死’,‘她该死’,‘去死吧’,走在黄泉上的大家会毫不客气用言语这把利刃刺向你。”
这些话一字一句其实都伤害着阿秀自己。
“在你身体四周哀嚎的邪灵们想必会更胜以往,您忍受得住吗?”
她痛苦地逼问绘里濑,不过真要说起来,这算是绘里濑先前心中的疑惑。
自己是否能够忍受?所有人的死都是自己的责任?
“什么嘛,这种话题早就过去了。”
面对好友的问题,绘里濑这位‘弱者’毅然点头,“嗯,我接受,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全部接受。”
“您回答得这么快……真的好吗……要不要再纠结犹豫一下……”
“没问题。”
绘里濑露出了微笑,坚信不移的目光有如朝阳一样炫目,“站在他人之上,获得力量一定就是这么回事。”
阿秀也用微笑回应绘里濑。
“……要说再见了,神田祭结束了,我的黄泉比良坂也要走完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宫司阿秀在那之后度过了幸福的人生——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就能画上圆满的句号,但是人生并不会这么顺利,东京灾难中父母保护我而死,即便灾难终结,诺大的东京也没有了别人。
好了,该做些什么呢?不,应该问,做些什么才能够活下去呢?人生就是这样一直思考的过程。
有过快乐,也有过相当于快乐两倍的痛苦。有时候会莫名想哭,也会因为小小的幸福绽放笑容的时候,说到底,我就只是个普通人,要说唯一的,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在四岁的时候敢冲出去为朋友挡枪。
小小年纪如此的,应该不多见吧?
女孩如此想到。
离别非常平淡,不如说是平静。
或许那时,觉得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昂首前行,亦或是经历了那一天之后——自己真的已经成了大人吗。
没有和别的人有过交流,外貌也一直停滞在四岁,这样的人生实在是没什么意义,她自己也是明白的。
但是,正因为这是来自朋友的祝福,她才能坚持活到这一天。
宫司阿秀的身体在急速膨胀到符合年龄的样子,因此她也痛苦得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要停下吗?其实现在的我应该是有办法的……”
“不不,怎么会呢。虽说有些痛苦,但是我从未有过,想要停下的念头呢。绘里濑,真的好久不见了。”
“嗯。”
绘里濑点点头,“但我还是可以明白,那么长的时间,你一直都有在奋战。”
“在奋战吗……感觉就只是随波逐流地活着罢了……”
“所以,我才要对你说。辛苦了。”
两个人握住了手,同时绘里濑以安抚她的情绪似的语气说:“谢谢你,阿秀。我最棒的朋友。”
“我居然是最棒的……难不成离开东京之后绘里濑你还是还是没有交到新朋友吗?”
“没有。”
对于绘里濑的迅速回答,女孩笑了一声:“那位叫做诺维亚的大哥哥呢?”
“才,才不是朋友!”
“我懂了,不是朋友,是之上的关系,是这样吧。”
“……真的不是。”
宫司阿秀愣了愣,她还以为绘里濑和诺维亚关系已经可以是那种了,但看绘里濑的反应似乎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奇了怪了,作为活死人的自己感知情绪不应该出错啊?绘里濑每天晚上想的方向地点不就是那个诺维亚所在处吗?
“真的?”
“……其实有过那么一个。”
绘里濑脸上挂起落寞的微笑,“不过我确实被抛弃啦,因为我很胡来的缘故,但寻找又感觉完全不可能就是了。”
“总觉得,像是绘里濑你瞎说的……”
阿秀顿了顿,“如果你看开一点,如果你活得更八面玲珑一点,如果少胡来一些,你理应可以过上非常幸福的日子,毕竟绘里濑你还是很可爱的哦,要是你生孩子了我应该可以成为义母之类的吧。”
“但那是不可能的。”
绘里濑平静的回答道。
“虽然历经曲折坎坷,可是我对自己一路走来的道路和选择,一点都不觉得后悔。能过得这么自由我非常满足。我的人生洋溢着无可取代的幸福,这是可以确定的。要说我不值得那么多幸福,其实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