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他知道这些能来贵宾室的人，大多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贵公子或贵族老爷，所以全然不介意扮小丑给这些人留下印象。
对于高尔·豪斯这样的小人物，不管怎么说，只要能被那些贵族老爷记住，总比被他们忽视来得好。
被记住，就意味着有机会和他们来往，也就有机会给别人当狗。
他，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
不然，那柄价值不菲的魔法武器是如何入手的？那台运用实验技术的魔导车又是怎么来的？
即使扮小丑，卑鄙小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
艾文冷眼旁观这一切，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看似随意地任由女招待带路，在贵宾室内闲逛了一圈。
作为下城区最大赌场的贵宾室，这里的装潢自然充满了极其奢华的风格，造型精美的立柱上方被雕刻成天使或神圣生物的样子，表面还用高明的手段贴上来金箔。
抬头看到的天花板，并不是单纯的一片纯白，而是画着一副占据整个天花板的硕大彩绘油画。
上面描述着人们想象中众神在天国宴饮的场面，高大英俊的神明端坐在演戏上，周围是拍打翅膀为他们斟酒、或献上歌声、演奏乐器的小天使，边缘则充斥着纯白的云朵，用以表示这景象发生在天国。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各种运用黄金色彩的装饰。
这种装饰的制作流程相当繁琐，人们需要先将黄金融化后，用特殊方式贴纸捶打制作成金箔，然后找来专门的工匠，以抛光法或油贴法将金箔附着到木质家具和大理石质地建筑构件上后达到的效果。
其中运用到的古老手艺甚至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除了昂贵外，在装饰效果上尽显华贵、奢华，简直就是享乐主义的具象化体现，属于典型的巴洛克式风格。
不过，艾文倒是不太能接受，毕竟他的审美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太一样。
除了各式各样的金箔装饰物外，贵宾室内最吸引人眼球的，当属放置在最中间的硕大水族箱。
这是近段时间热那亚商人发明的养鱼器皿，相比于原本用瓷盆或石盆养鱼，这种用金属制成框架负责支撑受力，然后四周以透明玻璃作为侧壁的水族箱，能够非常清晰地观察到饲养其中的水生动物。
所以，一经发售就在贵族和富商群体中获得追捧。
作为下城区最大的赌场，金丝雀之笼自然也不能跟不上潮流。于是，这间以华贵著称的贵宾室内就多出这样一个庞大的水族箱。
与周遭巴洛克式装饰风格相匹配的华丽水族箱内，随处可见色彩鲜艳、游来游去的热带鱼。
它们原本生活在气温炎热的南部海域，以现在的活物运输技术，每一条顺利穿过遥远距离抵达林德首都卢泰西亚的热带鱼，都象征着有十数倍与其的同类死在来此的道路上。
也正是因为这一但点，该类观赏鱼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
但除了自身鲜艳的色彩外，真正让它们饱受欢迎的，却是由于皇帝陛下本人非常喜欢热带鱼。
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艾文看起来好像在侧耳聆听身旁女士介绍各种赌局玩法的说明，实际上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角落那些保安身上。
为了避免让客人感到不舒服，所有保安都穿着类似正装又方便活动的拉翁基外套与马裤，而服装下方突兀的隆起，则表明他们也有佩戴方便隐藏的武器，比如匕首、短剑什么的。
连一柄长剑都没有吗？艾文挑了挑眉却没有感到奇怪。
这和他记忆力游戏中的金丝雀之笼并无差别，毕竟客人来此是赌博享乐的，要是周围站着一群拿刀握剑的壮汉，谁还有心情投骰子或打扑克呢？
“麻烦帮我兑换一些筹码。”艾文打断身边女士的介绍，说是女招待，但这些人实际上更接近活跃气氛的交际花，或者用东方式的说法，风尘女子。
她们每个人都穿着暴露而艳俗的礼服，如果客人需要，随时可以用另一幅更直接的样子出现在对方面前，当然那是在更私密的场合才会出现的形象。
‘金丝雀之笼’会为客人提供全面相关服务，所以它才有了这样一个充满暗示意味的名字。
当然，艾文对于这点并不清楚，反正游戏里根本不让玩家GHS，简直太不还原真实情况了！
至于现实的帕拉迪亚，他不是这种人……大概。
“这枚是小费，其他都换成筹码。”
高大的黑发少年从衣袋中摸出数十枚宝石，随手将一枚比较暗淡的红宝石交给对方作为小费，而其他用来兑换的宝石则好像呼吸般散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亮，就与之前艾文丢给守门保安的那枚一模一样。
其他微微发光的宝石，这位女招待并不认识，但那枚当做小费的宝石，她却知道。
那是一颗漂亮的红柱石，有着至少三十枚到五十枚金质大埃居的价值。
因为黄金的特性，在当下这个时代，像金质大埃居这样的贵金属货币，其实际购买力甚至比标定面值还要高上些许。
一颗最低也至三十枚金埃居的红柱石，完全可以让她这样出身下城区的女孩做任何事，但对方却仅仅是作为小费随手抛出。
如此肥羊，就算是在金丝雀之笼工作多年的她也很少见到！
于是，女招待按下脸上激动的神情，保持着礼仪，迈开步伐走向兑换抽筹码的地方，很快就带着更加惊讶的神情折返回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专门负责拿筹码的男招待，因为那些筹码实在是太多了。
“先生，那些尽然都是魔法宝石吗？实在太让人意外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元素结晶。”女招待娇笑一声，自来熟地搂住艾文的胳膊。
不同于之前大概还能说是礼节性质的挽住，这种半个人直接贴过来的方式，明显就是在靠年轻的本钱勾引了。
“是啊，那些都是最新鲜的火元素结晶。”没有在意对方脸上的讶然与毫不掩饰的勾搭，艾文耸耸肩神情轻快地说道。
“客人您可真风趣，宝石哪有什么新鲜不新鲜的。”女招待笑得花枝乱颤，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话中隐含的另一重意思。
实际上，艾文确实没在意那枚红柱石，反正那时吸血鬼伯爵的赃款，也就只有下城区的赌场这种不正规的地方可以随便用。
而且，作为玩家时的记忆也对他影响很大，游戏后期的帕拉迪亚，贵金属早就失去作为货币准备金的价值，只有魔法宝石才是真正的硬通货，而仅仅能用作低级素材的普通宝石也就只是一种普通素材而已。
当然，那时候玩家间最有价值的硬通货却不是魔法宝石或其他稀有素材。
他们一般用大魔头作为最有加值的硬通货，准确的说，是‘大魔的头’。
在那样一个混乱无比的时代，这种能够直接献祭给各位正神换取各种稀有素材乃至恩赐的东西，才称得上真正最有价值的硬通货。
兑换完筹码，两人来到高尔·豪斯所在那张赌桌前，没等多久，就见到一人气愤地离开座位，显然是输了太多。
“嘿，各位，看来我们有新人加入了。”高尔·豪斯故作惊讶的说道，眼中却闪烁着嫉妒的神情。
实际上从艾文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这个面生的年轻人。
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贵宾室最漂亮的女招待就主动迎了上去，而自己身边这两个女招待却都是花了大价钱才让她们不情不愿地凑过来。
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气愤又嫉妒呢？更别提，现在这个家伙已经被太多的烈酒灌醉了脑子，维持理智的那根神经早就开始放松。
忽然，高尔·豪斯的小眼睛瞥到艾文手指上带着的黄金真理之戒，他到也识货，一下就判断出对方炼金术师的身份。
那种学者似的人物大多不善言谈，而且自身武力也就那样，于是这家伙立刻放了心。
“哈，来的还是一位炼金术师老爷，咕噜咕噜，呯呯。”他怪笑着拿起两杯酒相互倒来倒去，模仿人们刻板印象中炼金术师的形象，同时嘴里还十分蹩脚地为之配音。
桌子上其他人虽然想笑，但出于身份的矜持都只是抽了抽嘴角，对于突然加进来的陌生人，他们本能地选择冷眼旁观，不过也很好奇对方会如何应对这种刁难。
“……”艾文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只是坐在椅子上玩味地打量着对方，就像看着一个小丑在表演滑稽戏。
以至于，自顾自表演的高尔·豪斯脸上挑衅的笑容渐渐僵硬。
“呵，各位，开始吧。”全然忽视了这个小丑，艾文抬手示意用托盘捧着大量筹码的男招待上前，将堆积如山的筹码重重放在桌上。
“玩什么？我全压。”少年的话让其他人纷纷露出愕然的表情。
就连赌场内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这一桌。
一口气直接压上所有筹码，这是来玩的还是来砸钱听响的？
“啊哈，有意思的年轻人。”贵宾室二楼更加华贵的包厢内，梳着三七分金发的青年男子毫无姿态地靠在窗前的铁艺栏杆，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怎么了？”凯瑟琳皱着眉头走到青年身边，她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架不住兄长强烈要求来下城区赌场见见‘世面’的要求。
想到对方从小就不怎么有机会离开天鹅堡，留着奇特钻子头发型的女公爵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只是看到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而已。”现在感觉非常快活的快活王康纳德陛下如是说道。
“记得小时候看到的那个童话故事吗？”
“你是说哪个？”凯瑟琳不解地问道。
“星星的眼睛。”康纳德笑着提到一个名字。
星星的眼睛，这是林德民间流传的一个童话故事。讲的是一位好心的巨人来到人类村落，因为孩子们的要求，他伸手摘下天上的星星分给他们。
孩子们把这些珍贵的星星当成好看的石头相互弹来弹去，但当大人看到这一幕却大为震惊，那那时什么好看的石头，分明就是一颗颗漂亮瑰丽且价值连城的宝石啊！
于是呼，贪婪促使村里的成年人从孩子手里抢走星星带在身上，然后他们又举着草叉和镰刀把巨人团团围住。用锁链锁住好心的巨人，让他一个劲的摘星星。
最后，夜晚彻底没有光，原本畏惧光亮的恶魔因此再无顾虑，它们冲到地面上，首先把拿着宝石所以身上发出微光的大人全吃了。
当恶魔开始抓捕孩子们时，好心的巨人终于忍不了了。
他挖出自己的一只眼睛丢上漆黑一片的夜空、又捏碎另一只眼睛也丢上天空。前者变成月亮，后者则化作新的群星，月光与星光瞬间照亮漆黑之夜，让恶魔们惨叫着逃回地下。
最后，孩子们活了下来，并在长大后将这个故事告诉自己的孩子，让他们一定记住，千万不可过于贪婪。
对于这个故事，康纳德在小时候就听过，不过在他现在看来，故事中提到的巨人，多半应该是泰坦才对。民间分不清二者的区别，但他却知道巨人根本做不到摘取星星这种夸张的事。
与此同时，艾文并不知道林德地位最高的两个人正在看自己。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
他只是安静地计算着时间，计算不稳定元素结晶爆炸的倒计时……
第五十四章 呼吸是错 下
“把宝石随随便便丢给别人，这还真是和故事里的巨人一样。”康纳德微笑着说道。
“可惜，像故事里巨人那样善良的人却不多见啊。不过，对女士彬彬有礼这点倒是和我很像。”这位外出摸鱼的林德皇帝陛下，磨蹭着下巴恬不知耻地如是说道。
“你指什么？”凯瑟琳皱了皱眉，熟悉自己这位兄长的她，自然能听出这番话语中的言外之音。
“我是说，有好戏看了。”康纳尔摊开双手，向着守在外面的随行护卫下令道：
“准备张开屏障，一会儿这里多半要出现很有趣的画面。”
护卫默默点头，完全没有劝说这位陛下的意思，他们早就习惯放弃这种无用之举。与其浪费时间劝说陛下，不如把时间用在修行上，增强自身能力后，至少可以保证在必要的时候，强行带这条热带鱼跑路。
“……”一旁的凯瑟琳小姐同样扶住额头，她比护卫更熟悉自家堂哥的性格。
小时候自己还能靠放声大哭，以比他更任性的方式来改变这家伙的主意。
但现在，堂堂卢瓦尔女公爵凯瑟琳·玛莎·邱娜丽·加洛林阁下，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下放声大哭然后赖到地上滚来滚去吗？
拳头一点一点捏紧，凯瑟琳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僵硬起来。
“哎哎哎，你放心，顶多只是帮派分子打群架那种级别，不会有危险的，不会有危险的！”看到堂妹的表情，康纳德连忙解释道，一滴冷汗随着后脑勺滑落。
这个臭妹妹，真正生气的时候可是会不管不顾揍人的。
正说着……
轰！
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其中还有一声被掩盖的闷响。
前者来自赌场深处的金库，后者则发生在门口那个帮派分子裤兜里。
整齐堆放在钱柜中的金币被爆裂的火焰彻底吞噬，黑嘴雀派来驻守在金库门口的两个帮派分子，早在爆炸发生瞬间就被掀飞十几米远，以至于金库内的火焰肆意蔓延开来后，才有发觉情况不对的其他人赶来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