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日常 第820章

第五十五章 问计

　　一则小道消息正在无人岛上流传。

　　你知道吗？学生会长就是纸老虎，看似吓人，实则孱弱，我们根本不需要遵守他定的那些规矩，也不用和他进行羞耻度挑战，只需光明正大地绕开视线，理直气壮地登上游艇，司机就会将我们送到城里。

　　只要去了城里，网络回来了，手机有电了，日子就自由啦！

　　如果不小心被带着走狗巡逻的学生会长发现了呢？

　　白影：“……”

　　由比滨结衣：“……”

　　几个正商量着要不要上游艇，偷偷去城里玩的高三学生：“……”

　　空气并没有突然安静，白影背着手，状若自然地随口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莫名心虚的高三学生立刻异口异声地回道。

　　“看海。”“找贝壳。”“到处逛逛。”……

　　“你们的说谎技巧太拙劣了。”

　　白影以专业人士的口吻指指点点：“说谎为什么容易被看出来？因为知道自己在说谎。知道为什么坏人喜欢笑吗？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干坏事，为了消弭不安感，反而会表现出象征友好、积极和快乐的笑容，既是掩盖罪恶感的潜意识行为，又是试图取信哄骗对方的本能手段。人会在开心的时候笑，也会在做自知不合适的事情时笑。”

　　“所以在借钱啦、说谎啦、犯错啦的时候，人反而会不自觉堆出笑容。”

　　几个学生下意识收敛笑容。

　　“除此之外，就是根据性格的不同表现了，平日里比较内向话少，不善社交的人，说谎时反而会很喜欢看着对方……”

　　一个学生移开目光。

　　“擅长社交的人，反而会目光游离……”

　　一个学生将视线角度使劲儿掰回来。

　　“因为说谎的时候下意识专注‘说谎’这件事情，所以忽略掉了应有的表现。就像刚才，我问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老老实实回答在做什么，这是人该有的反应？这是人工智障才有的反应。”

　　学生们：“……”

　　“你们的水平还不行，要多练练。”

　　白影苦口婆心地指点道：“假如你们直接反怼我一句‘因为学生会安排的活动太无聊，正在无所事事’，不仅能符合情景地分散我的注意力，还能顺其自然地将话题转移，要知道说谎不仅要靠说，还得靠骗，这里面的学问可深得很。如何说谎以及如何看穿谎言，这可是社会生存的重要技能之一，你们还要多多钻研。”

　　“加油。”

　　学生会长对学生们的自主活动进行了一番积极评价，在对其精神给予高度赞扬的同事，精准点出活动里的不足之处，敦促有关个人加强自我学习和管理能力，争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一名优秀的总武学子，社会所需要的精英人才。

　　望着白影和由比滨结衣离开的背影，几个学生稍微等了一下，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无人岛的小路上。

　　他们面面相觑。

　　“……我们还去不去？”一人有些打退堂鼓。

　　“去！白影又不一定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他又没阻止我们！”内奸给同伙打气道，“没有制止我们去城里，不是我们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有人带头，摇摆的其他人顿时下定决心。

　　去！

　　一行人登上游艇，询问了一下正在看网剧的游艇师傅，游艇师傅收起手机，轻车熟路地开始向着城市方向行驶而去。

　　忐忑不安登时被兴奋代替，果然！学生会长根本无权把学生关在无人岛上，他只是通过嘴上说说的方式，让大家自己把自己关禁闭！

　　这分明就是‘老师叫你’的翻版谎言！

　　咔嚓。

　　白影拍下几个学生乘船离岛的画面，检查了一下照片的清晰度，十分满意。

　　“……小白，你该不会要用照片干坏事吧？”

　　“比如？”

　　“呃……”由比滨结衣想了想，白里白气地模仿道，“这位同学，你也不希望家长看到你在补习活动上逃课的照片吧……之类的？”

　　“好办法！”

　　白影比了个大拇指：“这个建议我采纳了，就由你来执行整顿朝堂的工作吧。”

　　由比滨结衣眼角一抖：“那你呢？”

　　白影：“我采纳了会计的建议，并让会计去执行，如果出事的话，我只能含泪承认自己看错了人……”

　　由比滨结衣：“？”

　　刹车刹车！不能顺着小白的话聊，否则聊起来就是山路十八弯还不会断！

　　由比滨结衣果断推进话题：“小白，我有一个朋友，想要向你咨询一下恋爱方面的问题。”

　　白影点头道：“我懂，那个朋友不是我。”

　　“那个朋友不是我啦，是优美子……”

　　唉？预判失误？

　　由比滨结衣顿了一下。

　　“她是来问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白影挑眉问道，“还是说有什么意外状况？”

　　果然，优美子突然这么上进爱学习，还刻意抛出学习话题，让无所事事的大家自觉补课，都是和小白勾结、合作的结果。

　　由比滨结衣了然，旋即有些犹豫：“怎么说呢……最近在无人岛上，叶山同学挺忙的，经常和其他人成群结伴，优美子又在忙小白交代的补课计划，可能是和一些高三前辈闲聊了什么，所以有些没精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白影摸摸下巴：“因为专注于其他事情，以及物理上存在着的距离，所以女王殿下在心理上不知不觉拉开距厳离，偶然间又和一些前辈聊起高三毕业后的事情，所以产生了迷茫和倦怠感，失去了那种‘想与对方恋爱’的激情和雀跃？”

　　“大、大概？”由比滨结衣不太确定，“反正优美子让我来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但我看她最近心情都不太好，所以……总之，小白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吗？”

　　“这个啊……”

　　白影瞅了几眼由比滨结衣，沉声说道：“人类是很容易习惯的。”

　　“习惯？”

　　“也许一开始是欢喜、艰难、痛苦、争执、愤怒、迷茫、颓废、负罪感等等，随着时间流逝，人渐渐会习惯某种相处方式，习惯某种关系，习惯某种心情——钢铁尚且会疲劳，何况于人心？”

　　白影缓缓踱步，眺望远处的树林，语重心长道：“总是表达喜欢却得不到回应，总是喜怒哀乐都仅限于自己，总是自己应该是喜欢某个人，总是在心中唱着独角戏。越是习惯，也是对变化不抱期待，越是对变化不抱期待，越是会在习惯中不知不觉陷入迷茫、颓废和消极。”

　　由比滨结衣不由辩驳道：“不对啊，优美子依旧在努力靠近叶山同学，虽然这几天情况有些不一样，但在学校的时候，优美子和叶山同学关系还是很好啊，每天都会说话聊天……”

　　白影：“然后呢？”

　　由比滨结衣莫名其妙：“然后关系好起来，就能……能……”

　　有戏？没戏？

　　说不清。

　　“主要还是叶山同学的意思吧。”由比滨结衣得出结论。

　　“……”白影关怀地看了她一眼，“有同班同学、朋友等等理由呆在一起，借着这些理由说说话，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等待对方的回应，偶尔也会发生一些意外的事情，增进彼此关系，于是就更加习惯等待——直到被毕业等等外部因素分开，就从习惯等待变成习惯怀念。”

　　由比滨结衣结巴道：“会、会这样吗？不会吧，再怎么说……至少毕业前肯定会表达心意的吧？”

　　“就这样算了吧，就这样也可以——有过这种念头的话，无疾而终的可能性更大。”白影说道，“大家都很难主动摆脱习惯，即便是改变，往往也是因为外界环境的变化而改变，例如分班、毕业、上班，每个人看似自己在选，实际上都在做选择题。颇有种一切都是命运注定的感觉，不是吗？”

　　“自由是偶尔向往的东西，大家更习惯自己的习惯。”

　　由比滨结衣不由皱起眉头：“呃……但优美子确实是喜欢叶山同学的啊，她……”

　　“绝命厨师，有一种习惯，叫做习惯自己的喜欢，有一种喜欢，叫做喜欢自己的喜欢。”

　　白影不知不觉绕着由比滨结衣兜圈，朗诵般地高声道：“当你开始习惯，就会不想改变，当你开始流连，就回沉迷喜欢，当你保持喜欢，总会收获怀念！适应不一定是好事，那会让你在习惯里迷失！”

　　适应不一定是好事……自己和小企的关系已经有很大进展了吧？彼此都已经非常了解彼此，再毕业之前，肯定有一个契机能够……

　　由比滨结衣心头下意识浮现出平时的想法，她猛然间一个回神：“小白，我们是在说优美子和叶山同学的事情吗？”

　　“女王殿下已经在习惯里开始迷失和颓丧了，渐渐失去改变关系的进取之心，脑子里大概是在想很多消极的念头吧——什么在学生时代喜欢上一个人很幸运啦，什么即便没有机会也不算后悔啦，什么毕业总归是要别离的啦，什么拒绝早恋专心学习啦……”

　　白影锐评道：“不想努力的时候，理由总是更有说服力。”

　　由比滨结衣吐槽道：“就像小白不想码字和创作的时候？”

　　白影回以吐槽：“就像你不想苦恼关系怎么更进一步的时候。”

　　由比滨结衣表情一僵，连连摆手：“不对不对！我们说的是优美子和叶山同学……”

　　“道理都是一样的。”白影耸耸肩，“王子殿下就是这种习惯的深度患者。他喜欢喜欢着小雪之下的喜欢，曾经的关系良好，后来的阴差阳错，绵延的愧疚感慨，种种经历让他怀念，并将这种事情当作习惯。”

　　由比滨结衣一愣：“唉？这不好吧？小雪怎么都不可能喜欢他啊，叶山同学也知道你们是情侣吧？那个……”

　　“你想哪儿去了？”白影纠正道，“我都说了，他是喜欢自己的喜欢——在外界环境无法干涉的内心世界里，人是很容易沉溺于自我情感的动物。你难道会觉得自己喜欢部将不对吗？”

　　由比滨结衣下意识道：“当然没问题啊。”

　　“没问题的话，哪怕他暂时不喜欢你，暂时无法成为情侣关系，也是可以的吧？反正你喜欢他就够了。”

　　“呃……应该、可以？”

　　“既然暂时可以，那长时间也可以吧？”

　　“大、大概？”

　　“既然只要喜欢就够了，那也不必有什么结果，从喜欢到怀念，从喜欢这份怀念，想必也没问题吧？”

　　“……”

　　由比滨结衣纠结了一下，小声问道：“那该怎么办？”

　　“改变！”白影震声道，“你要去主动做一些‘不习惯’的事情，而不是被环境推着做些不习惯的事情！”

　　“哈？”由比滨结衣满脸纳闷，“小白，你说仔细点。”

　　“简单来说，就像你因为援助侍奉部解散，一时情难自已地向部将倾诉自己的心事秘密，然后不由自主地拥抱他……”

　　“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再比如说，你最初只是想对部将表达感谢，结果被部将独来独往的样子吸引，对自己迎合气氛的言行进行否定，主动向部将靠得更近，想要了解他的想法……”

　　“等等！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那时候是这么想的吗？！”

　　“还比如说，你羡慕我和勇者的相处和表现，对虽有起色却还不足的关系不满，于是借着给女王殿下传话的机会，想要找我咨询一下如何拿下部将，让关系直接突飞猛进——话说回来，女生总是比男生早熟，你该不会想过瑟瑟的事情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

　　由比滨结衣发出尖锐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