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一个鱼雷
然而，杰斯并非毫无心理准备。毕竟，这与萨贝里安从奥金顿出发前往基尔加丹王座的那次数千里的疯狂奔袭相比，还是稍显逊色。
黑翼一族似乎在高速飞行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他们已经从暴风城外出发有一段时间了，但后面那个黑色的影子仍然隐约可见。
看来，针焰敢于向索拉发起挑战，并非毫无底气。她能紧咬着驱动梦境之力的索拉飞行，速度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幼龙。
杰斯心中不禁疑惑，她是如何做到的呢？还记得那个被蛛丝死死困在树上的小家伙，飞走的时候就像个笨拙的大蛾子。虽然那时针焰受了伤，且濒临饿死，但与现在的状态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不过，杰斯也意识到，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而遇到针焰时，她才仅仅三岁。三年的时间，从破壳到雏龙，再到幼龙，又过去了半年……这就是死亡之翼的血脉所带来的惊人成长吗？
难怪阿莱克丝塔萨会认为她将来有可能成为黑龙女王，针焰或许也会成为像奥妮克希亚那样的巨龙。
尽管如此，杰斯还是感觉到她与索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等黑龙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说不定真的会被甩出视野之外。
毕竟，索拉虽然不是龙王的直系血脉，但也是受过伊瑟拉女王祝福的受宠幼龙，是梦境卫士的潜在人选。她的实力，岂是一只小不点黑龙所能比拟的，无论其是否是死亡之翼的子嗣。
而且，索拉心中的胜负欲已经被彻底激发出来了。从出发时说了句“抓紧我”之后，她一直沉默不语。她可不打算让着这只黑龙，毕竟尊重对手就要拼尽全力。如果她故意放水，以针焰的性格，恐怕会比被远远地甩在后面还要生气。
莫洛菲尔说得没错，这两头幼龙的飞行速度实在快得离谱。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旅行，而是一场激烈的竞赛。
北郡森林在脚下恍惚掠过，北郡修道院的尖顶就像一道突然的反光，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了。
卡兹莫丹的群山扑面而来，群峰、山峦、坡地、松树林在梦境之力的揉搓下，像是一团煮沸的浓汤向后滚滚而去……只有远处的蔚蓝天空和高空中的太阳在提醒着杰斯，他确实还在现实世界中飞行。
直到茫茫的白色毫无征兆地取代了眼前所有的景物。
掠过一片高山后，视野中的一切都被一层白色所笼罩。杰斯知道，丹莫罗已经到了。
远处传来一阵阵狮鹫的尖叫，但别说狮鹫的影子了，就连这些叫声也被迅速甩到了后面。索拉根本没打算搭理铁炉堡的巡逻兵。对她来说，此时维护翡翠守护者的尊严似乎比拯救世界还要重要。
杰斯不得不考虑，等抵达达拉然后，应该尽快给铁炉堡写封信说明情况，以免让矮人们误以为他们还没开始进攻黑石塔，黑石塔的黑龙反而率先偷渡进了寒脊山谷。
绿龙冲破雪风，远远地绕过卡拉诺斯镇，从高空逼近铁炉堡的方向。前面就是他们约定的比赛终点——铁炉堡以西，山腰上遥望着诺莫瑞根的废弃哨塔。
索拉接近哨塔时，先盘旋了一阵，确定周围没有巡逻的矮人才稳稳降落。
杰斯和莫洛菲尔从她背上跳下来后，索拉展开双翼，扬起脖子朝着南边望了好一会儿，仿佛在向这两个观众骄傲地宣示自己的胜利。
“别以为我飞行的时候总是喜欢睡着，杰斯。”绿龙低下脑袋探到杰斯坐的位置旁边说道，“虽然我现在确实很想好好地睡一觉。”
杰斯检查着自己的行李，尤其是给艾米的礼物，说道：“你以后飞的时候还是多睡一会儿吧，你飞得这么快我们谁受得了。”
他的话听似抱怨，但在绿龙耳中却如同夸奖一般，引得她高兴地扬起脖子。
如今，索拉的头颅在伊瑟拉女王的祝福下已经有些脱离蛇的样貌了，脖子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纤细，而是展现出了一部分成年龙的力量之美。
无论是温润饱满的鳞片，还是较为细长的眉眼、较尖的吻部，这些雌性绿龙的特征都愈发彰显出来，从另一个角度诉说着她的逐渐成熟。
作为一个可能与龙价值观不同的年轻人类，杰斯此时倒觉得，能有索拉带着针焰一起成长，比让那些活了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巨龙和龙王抚养她要好得多。
或许那些巨龙能教给针焰非凡的力量，让她更快地在肉体方面成长。但另一方面，黑龙的祖辈们给这些古龙留下的印记太深刻了，难免会在日常的交往中压抑到针焰。
而索拉对黑龙的恨意大都来自于长辈的描述，面对针焰这样不一般的黑龙，她的观念转变得也更快。同时，她也是一头相对年轻的幼龙，不仅能承担一部分母亲的角色，更能与针焰像朋友一样相处。
毕竟，阿莱克丝塔萨女王绝不可能有机会与针焰比赛谁飞得快。不过，针焰怎么还没飞到呢？
这时，索拉已经休息了有好一阵子了。虽然针焰确实慢了一些，但也不至于真的慢出几百里去吧？
“她会不会被狮鹫骑士抓住了？”杰斯问道。
“除非她非要跟矮人骑士们打起来。”索拉也抬着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说道，“那这比被抓住了还麻烦。应该不会弄出人命来吧？要不要去铁炉堡和卡拉诺斯镇那边看看？”
杰斯站起身，把小鬼从包里揪出来说道：“你能感觉到黑龙靠近，撒厄诺。附近有针焰的影子吗？”
“我能感觉得到黑龙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是一团强大的暗影，主人。”小鬼委屈地说道，“那个小玩意又没有多少暗影……”
就在这时，坡下传来一阵阵树枝折断的动静，伴随着“呜呜呀呀”的喊声。
一团黑褐色的影子从树林间显现，她扇动着宽大的双翼时而起飞时而落下，掀起一片片雪雾，一边兴奋地大喊大叫。
“杰斯·塞索，索拉，这就是……雪吗？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艾泽拉斯还有这样的地方？这就是真正的雪！”
是啊，德拉诺的雪山在耐奥祖的末日仪式中遭遇了巨变，霜火岭与戈尔隆德相撞之后，连绵的白雪就再也看不到了。
那时，针焰还躲在戈尔隆德的黑龙巢穴里不见天日，当然也没机会见到雪。
来到艾泽拉斯的时候是夏天，现在也只是刚刚入秋。而在暴风王国，就算是冬天也几乎见不到下雪。就算是前往格瑞姆巴托的时候经过了洛克莫丹，也只是远远地瞥见雪山，而不可能像今天这样直接扑进丹莫罗这个巨大的雪窝。
对于针焰来说，这实实在在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雪。
看着黑龙像一只摔在地上翻不起身子的大蝙蝠一样在厚厚的雪地里翻滚，天上漫漫的雪花飘落，杰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针焰的话了。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美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寻常之事，又怎么能跟一个“外来者”解释清楚呢？
“你输了，黑龙！”索拉大吼着，幼龙的吼声将旁边树上的雪花都震落了一层。
“呜！将来我要住在有雪的地方，雪啊……”
针焰好像完全没听见似的，继续自顾自地在雪地里滚来滚去，而且滚得越来越快，甚至撞歪了一棵小树。这个小家伙……原来只是不想认输而已。
第1497章 最合适的礼物
进入达拉然城的大桥边，杰斯在旅店订了一间房，让莫洛菲尔和撒厄诺两个恶魔先在此稍作停留。
达拉然之眼曾支撑起城市的防御结界，但在死亡之翼将其盗走后，结界衰弱了数年，仅靠安东尼达斯和肯瑞托议会的大法师们勉力维持。如今，杰斯明显感受到这层结界比前几年强大了许多，甚至在大白天都能用肉眼瞥见一丝奥术的星芒。
尤其是仰望高空中的银色塔尖时，更能感受到那层淡淡的罩护。这足以说明达拉然之眼已从暴风城归来，重回其本位。达拉然再次焕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考虑到之前为求肯瑞托帮忙救回远征军，已暴露了自己太多的黑暗秘密，引来了一些怀疑。卡德加好不容易平息了风波，杰斯便没必要再强行将两个恶魔，尤其是莫洛菲尔带进城里，与达拉然的结界作对，在这个敏感的节点上给卡德加添麻烦。
从旅店出来，向北边眺望，便能直直地望见进入达拉然的大桥。算起来，虽然这次有两头龙作伴，但杰斯还是第一次从正门走进这座城市，对他来说，这体验颇为新奇。
走在桥上，望着阳光下泛着光彩的河水、整洁的红地砖、陶瓷般光滑漂亮的墙壁以及白玉般的高塔，还有那带有神秘气息的紫瓦……达拉然不愧是众王国法师们梦寐以求的居所，无论来多少次，杰斯都感到心情愉悦。
一旁在河畔梳理着金色发丝的索拉，眺望着远方河岸上被迷雾笼罩的银松森林，虽然脸色平静，但内心的轻松情绪却显而易见。
针焰则不同，从降落到南边的森林开始，她就一副不悦的模样。不，应该说从丹莫罗出发时，她就是这个表情了，只是在黑幼龙的形态下看不出来。
“都到了达拉然了，还因为比赛输了不高兴呢？”杰斯问。“没有，我愿赌服输！”小黑龙哼了一声说道。
“等我们离开达拉然的时候，去那座山上找羊吃。”杰斯指着东边的雪山说，“瞧，就是那边，奥特兰克。”
“我对这些吃的没兴趣！”小黑龙冷冷地说道。
索拉轻轻垂下眼眸瞥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向远处，但并未言语。
“那你对什么吃的感兴趣？”杰斯看向桥对面说，“点心、冰激凌，还是我们喝点什么？”
“达拉然那么多法师，难道就没有什么奥术竞技场、法师大乱斗之类的节目看吗？”针焰抓着桥栏杆说，“你说要带我来玩的。”
游戏里的达拉然下水道确实有针焰想找的东西：盗贼窝、黑市、地下竞技场应有尽有。
但杰斯真的不确定此时的达拉然是否有那一部分。考虑到这些下水道黑暗部分的性质，他也不好在大街上随处问路。
“我要是达拉然的国王，我就要把紫罗兰监狱里的所有怪物都关到一个房间里，让他们互相残杀！”针焰双手握拳互相捶了捶，说道，“那该有多精彩？”
“你的脑子里真的没有暗影的腐蚀吗？”索拉低下头说，“紫罗兰监狱里关押着从提瑞斯法议会到肯瑞托，数百上千年来捕捉的威胁，其中有些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事物……要让他们打起来，那简直是疯了！”
“所以得多收门票钱。”杰斯说。
索拉瞪着眼睛突然又看向杰斯，针焰一下子笑得前仰后合，“没错，没错，应该跟卡德加提一提！这一定会特别有意思！！”
“对，对，我要去紫罗兰监狱里看那些怪物，杰斯·塞索……快点，达拉然的国王不是送给你一枚戒指，告诉你去达拉然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吗？索拉姐姐不是说紫罗兰监狱里关着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吗？其中有你提到的那些，想要坑害我的怪物吗？”
“呃。”杰斯喃喃道，“应该……没有吧。而且那枚戒指是进图书馆用的，不是进监狱用的，针焰。”
“我想去看。”针焰说。
“不可能。”杰斯说，“我才不去紫罗兰监狱，你说什么都不可能的。”针焰哼了一声说：“胆小鬼。”
“这跟胆小鬼有什么关系？”杰斯心虚地瞥了一眼紫罗兰监狱的方向说。
“那座监狱怎么可能会随便让人进去‘参观’？”索拉说。“就是。”杰斯立刻应和道。
针焰一脸无聊地走到前面去，杰斯无奈地说：“你陪她在达拉然城里到处逛逛，别让她惹事，我得先去找艾米聊聊。”
“好吧，我尽量，杰斯。”索拉一脸无奈地应着，针焰已经跑过桥冲进达拉然的街道上去了。
杰斯来到达拉然魔法学院，艾米已经不住在之前的地方了。不过现在，在杰斯·塞索的法师塔协助拯救远征军行动的艾米·马林在肯瑞托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许多学院里的老师都知道艾米住在哪。
在他们的指引下，杰斯来到一座象牙色法师塔旁的二层楼前，正巧看到艾米正在下面的花园里仔细地观察记录着花圃。
“艾米！原来你搬到这里来了！”
“杰斯？”艾米把工具放到一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我没想到你还真的来达拉然看我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快进来，杰斯，正好我这里还有前几天参加活动从宴会上拿的肉松点心，我觉得你应该会挺喜欢吃的。”
杰斯点点头，跟着女法师进了门，看着她来回忙活着倒茶、端上用纸包着的点心，说道：“我很开心你愿意来达拉然，不仅仅是因为来看望我，也因为……”
她坐下来喘了口气，接着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跟肯瑞托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对付？”
“我这次来达拉然跟肯瑞托怎么看我没有关系，这次来最重要的原因是……”杰斯把包裹放在桌子上说，“瞧瞧，我答应的礼物。”
艾米牵住系绳，看着杰斯，似乎还有一点不甘心，不过最后还是微笑了一下说：“你还没有问，你给我的‘任务’完没完成，就把回报给我了？”
“我送你的礼物跟那个‘任务’没关系。”杰斯神秘地斜睨了袋子一眼说，“打开瞧瞧。”
艾米“嗯”了一声，慢慢把包裹和里面的盒子打开，一双蓝色羊皮软靴映入眼帘。
她先是露出了一副惊喜的样子，但杰斯能感觉得出来，比起礼物本身，她对杰斯送她礼物这件事倒是更高兴一些。然而，这份惊喜并未持续多久，她的表情似乎就僵在了脸上，内心的情绪立刻开始变化。
女法师皱了皱眉，不太自信地歪头看了看这靴子的侧面，又拿起来看了看鞋底。杰斯看着她这么来回摆弄这两只靴子，有些不解，毕竟在他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不不……”艾米嘴里像是哆嗦似的念叨了一阵。“你不喜欢？”杰斯问。
“不对。”艾米抬起眼睛，小心地问，“这双靴子很漂亮，我很喜欢，但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双蓝色羊皮软靴。”杰斯抱着双臂回答道，见艾米还盯着他，又补充道，“听说是冰霜魔法师都喜欢的东西，所以我才送给你。”
“确实，法师们当然会喜欢这双靴子，但你也确实不知道它是什么。”艾米略有些神神秘秘地念叨着，然后说，“要是别人送我这双鞋，我可能不会多想什么……但是你，杰斯，你……”
“你是不是去过卡拉赞？”
“去过卡拉赞？”杰斯说，“这双鞋……”
“你不知道？这是守护者拉瑞妮尔的靴子。”艾米说，“她是麦迪文之前的倒数第六位守护者，在一千五百年前担任守护者职位。艾格文从她的老师斯卡维尔那里继承了这双靴子并私藏了起来，它就再也没有重现世间。所以，很多达拉然的古老法器研究者都认为这双鞋现在还在卡拉赞里面，紫罗兰之眼也在寻找它的踪迹。”
“有这么容易认出来吗？”杰斯问。
艾米回身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羊皮靴。
杰斯愣了一下，问：“怎么回事，这两个哪个是真的？”
“至少我这个是假的，这是仿品！”艾米看了一眼门，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小声说，“但你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说，这双鞋是从卡拉赞里拿出来的吗？”
杰斯舔了两下嘴唇，琢磨了片刻道：“从哪里弄来的，我不能说。但卡德加刚见到这双靴子的时候，那副样子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见到了魔法手镯的贪婪鱼人高图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