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然后变成魔法少女 第287章

　　被踢的魔法少女似乎是这才意识到轮到自己发话了，于是慌忙开口道：“啊，哦，字牌编号13877……我的代号是迷迭香。我……呃，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一直以来也是期待着咱们院能有自己的权杖的，欢迎您来主持大局，矢车菊阁下！”

　　“你好矢车菊大人，我是字牌编号14053的雪毬……”

　　“字牌编号13692，鹤望兰……”

　　这些跪拜在地的魔法少女们依次报上了自己的编号和名字，而无论言语间对于“蓝宝石权杖候补者”的到来怎样欢迎，却都表现出了一种得体而克制的热情。

　　说实话，这还是翠雀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

　　这些在她面前表示致意，甚至言语间已然在表忠心的魔法少女，每一名都至少是字牌，而对于大多数物质界城市的魔法少女小队来说，字牌就已经是可以做小队队长的级别了。而根据她们自我介绍的内容来看，除了折鹤兰这样的高层，还有大量部长，副部长一类的职务，其中资历最浅的几名魔法少女，都是身居要职的员工。

　　哪怕她曾经是城防军小队的队长，在过往的人生中也是企业中的部长，如今又是方亭市异策局的局长，但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深刻感受到“权力”这个词语化作实质时的感觉。

　　只是，在生出这般感触的同时，她却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分毫的实感。

　　毕竟十分钟之前，她还在前往一个未知目的地的路上，对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一无所知，十分钟后，现在的她就在这里接受一大群魔事院成员的效忠，大有一副现在就要让自己作为蓝宝石权杖上任的态势。这其中的反差实在是太大，连思维都还没来得及切换就已经要被迫面对过于唐突的事实。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她相当在意的事实。

　　“……你把我的真实身份说出去了？”她不禁侧过脸，看向了一旁的祖母绿，小声质问。

　　“嗯，不过也只有在这里说过。”

　　祖母绿面不改色，理所当然般地说道：“放心，在这里的都是朋友，是自己人，没有人会把‘矢车菊回归国度’这种事情说出去。”

　　“我记得你自己当初也是这么和我承诺的？”

　　“必要事项总得给个例外，好啦，你还是先听听她们的汇报吧。”祖母绿懒洋洋地砸巴着嘴，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祖母绿把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面前这群魔事院员工们的自我介绍也才过了一半。而每一个人说完以后，下一个人又会立刻接上，整个过程是如此的顺理成章，以至于翠雀都找不到时机打断她们。

　　毕竟，她现在算是听了其中几人的自我介绍，若是打断这个过程，表现得好像不愿意继续听下去，未免显得不给剩下几名宾客面子了。

　　“……请起吧，各位。”

　　因此，直到最后一名魔法少女完成了她的自我介绍，翠雀才终于有机会插上话，示意她们不需要继续行礼。

　　对于任何渴望权力的人来说，方才那众人跪拜、依次表忠的场景怕是都足以让其满足的，若是意志力不坚定些，怕是立刻就会被权利欲冲昏头脑。然而在翠雀心中，这样的感觉仅仅是稍纵即逝，她在思忖之后，只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所以，待到众人站起身后，她便接着道：

　　“诸位的自我介绍我都听到了，都是魔事院的骨干栋梁，感谢你们愿意这样欢迎我的到来。但是，我仅仅只是曾经作为蓝宝石权杖的候补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宝石权杖，行这样的礼节，我多少有些承受不起。所以你们没必要对我这么恭敬，还是彼此之间以同僚论处就好。”

　　这番话，顿时让原本还原本还沉浸在“君臣和睦，相得甚欢”这般气氛中的魔事院众人愣住了。

　　就连看上去最有主见的折鹤兰也被翠雀弄得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在眨了眨眼后，默默地望向了一旁的祖母绿。

　　——“行啦，人都到这里了，你也不需要在这里自谦了。”

　　好在，祖母绿的确及时发话了：“这可是咱们商量好的事情，我会帮你重新收回一部分魔事院的权利，在场的诸位都是已经认可了你，才会聚集在这里的。”

　　“可我真的不是蓝宝石权杖。”翠雀坚持道。

　　“那还真是让人费解，后生，你打算怎么样去接手，或者说以什么名义去接手这份魔事院的权利，去调遣她们为你做事呢？”

　　祖母绿摊手道：“你想要以城市魔法少女小队长的名义去指挥她们吗？”

　　“王庭本来就不可能同意我坐到这个位置，用什么名义都没有意义。”翠雀眯眼。

　　“王庭不会知道。”祖母绿唐突说道。

　　“你说什么？”

　　“我说王庭不会知道。”

　　祖母绿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的，今天的事情，只有我们在场的这些人会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任何渠道得知这一场聚餐。到了明天以后，在场的诸位依然都是维护‘研究院利益’这一派别的自由魔法少女。”

　　“灯下黑？”翠雀下意识说出了这个词语。

　　“嗯哼。”

　　祖母绿哼声表示肯定：“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还是说你要跟我说，自己其实无心权力，不想要这些东西？”

　　翠雀沉默了一会。

　　没人知道她在思考些什么，而祖母绿没有催促，其他的魔事院魔法少女们便只能眼巴巴地，颇有些忐忑地看着翠雀。好在很快，她就好似下了什么决心般闭上眼：

　　“我得知道在场的诸位掌握了哪些部分的权力。”

　　她开口，虽是提问，但却无异于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297章 权利

　　“原来如此，您需要知道我们目前已经掌握的权力范围，是吗？”

　　领头的折鹤兰点了点头，面上重新展露出从容的微笑：“我理解了，这是一个十分合理的请求，那么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魔事院目前的权力分配情况。”

　　她从队列中向前一步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

　　“因为阁下您这些年并不在国度，所以或许还不知道院内的现状。因为我们是直属于女王陛下的机构，要直接同王庭，乃至蔷薇宫接洽，所以魔事院中暂时有两名王庭贵族出任的副院长。两名副院长平时并不参与权力行使，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魔事院和其他四院在公共场合接洽，她们便是魔事院的代言人。”

　　“除此以外，院内目前一共有五名花牌魔法少女，全都担任了院中的高级职衔——教选司。五名教选司是具体负责执行事务，行使权力的人，您可以理解为，魔事院的实际权力目前被分配在五名教选司手中。”

　　“而遗憾的是，虽然我们五个人在一起，理论上可以推动整个魔事院作出任何决定，但实际上，五个人的政见往往并不相合。”

　　“说起来有些难堪，但是国度里的高层魔法少女们都知道，我们魔事院的权利是被外部瓜分的。每一名教选司都有相对固定的事务合作对象，我的话，就是那个负责和研究院进行对接，帮研究院争取相应利益的人。”

　　她的话说到这里，便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翠雀，大抵是想要给翠雀一些消化信息，或者提出问题的时间。

　　而翠雀虽然也知道一点魔事院的现状，却也是第一次知道“教选司有五个人”这样相对具体的信息，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让她有些在意的点——

　　——“你当着研究院首席的面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她忍不住如此提问。

　　毕竟在她看来，对方这番话看似客观公正，但结合此前表忠心的话语，是可以解读出一些“对外部势力不满”的含义的。

　　“没关系的，阁下，因为如果首席大人不希望我们说这些，那便不会有今天的这个场合。”

　　折鹤兰对着祖母绿优雅行礼，又同样向翠雀补上一礼：“实际上，我现在说的话，已经是以向您服务为第一要义了。”

　　“嗯……谢谢？”

　　斜眼看了看一旁的祖母绿，发现对方好像的确不怎么在意以后，翠雀便强行按捺住内心中那份不自在，面不改色地接下了对方的示好：“好吧，那么我现在多少清楚了一些，也就是说你们便是此前和研究院亲和的那一派，在现场的人中并没有其他四个派别的成员，是吗？”

　　“是的，阁下。”折鹤兰点头称是。

　　“好吧……那么我想我的问题还是没能得到彻底的解答。”

　　已经作出了要接手这部分权力的决定，翠雀便努力让自己的表现更得体一些，至少要在这些“新下属”面前显得足够沉稳：“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在魔事院的事务划分中，你们具体拥有行使，乃至制定哪些规划的权利？”

　　“我们拥有和研究院对接的权利，阁下。”折鹤兰如此回答。

　　“就只有这些吗？”翠雀试图让自己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从实质上来说，是这样的。”

　　折鹤兰面不改色：“因为如果没有研究院给出建议，或者说没有研究院的表态，我们实际上不会制定任何规划，也不可能通过任何申请。”

　　“那名义上呢？”

　　翠雀继续追问：“你们魔事院里划分出了那么多部门，总归有些职能上的差别，我记得你们当中还有几个部门的部长，对吧？你们这些部门做的工作，和其他部门的工作没有差异吗？”

　　“这些是有的，阁下。”

　　折鹤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们，以得体的微笑继续回答翠雀的疑问：“名义上，我们拥有接受外部民众反馈，并予以回复和处理的权利；拥有组织院内活动，制定活动规则，分配奖励的权利；撰写院内工作周报，月报，年报，对其中数据进行校准，并向副院长乃至陛下汇报的权利；记录重要的工作成果和贡献者经历，对这些事和人进行表彰和宣传的权利；制定每年的认证考核标准，并将之向外界公布的权利……”

　　她一连串说了一堆长难句，以至于翠雀以魔法少女的集中力和思考速度都听得有些头晕。而当其报完这一串菜名后，却又补了一句：“……当然，行使这些权利的前提都是其他的派别对我们的决定没有意见，又或者她们没有想起来我们还能做到这些。”

　　“……这些前提有达成的可能性吗？”翠雀一边在脑内梳理着对方汇报的内容，一边蹙着眉继续询问。

　　“或许是有的，但我在任的这十几年还没见过。”

　　折鹤兰的笑容十分明媚：“毕竟如果没有研究院发话，她们大概对什么事情都是有意见的，而想让她们忘记自己没有染指的部分权利，也显然并不可能。”

　　这下，翠雀算是完全听明白了。

　　回到此前的某个话题，关于魔事院的工作，在国度魔法少女心目中有什么刻板印象。

　　这个刻板印象大概就是——混子。

　　因魔事院中的派系太多，而每个派系都有自己想要维持的那一份利益，所以必然会给予“自己人”更多的支持，这使得每个魔事院的员工都不仅仅有着“魔事院”这一层背景，每一个都是双面，甚至三面，四面间谍。

　　有一段曾经在魔事院诸多员工中流传的佳话，便是某位如今还因为贪污受贿在蹲大牢的魔法少女，她达成了一名魔事院员工所能做到的最高成就——六面间谍。在同时接受王庭，另外四院拉拢的同时，还偷偷在物质界牵出了一条利益通道，通过贪污受贿来给一些城市分配更多的心之种，从而让那些城市能够拥有更多的魔法少女。

　　这名魔法少女以此通天之才为自己挣取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资粮，凭此把自己硬堆到了强花级的实力，甚至在东窗事发的时候已经偷偷勾搭上了爪痕的势力，准备提前叛逃。但奈何眼红的同僚太多，她的计划在复数匿名举报信的轰炸下败露，所以还是在叛逃前一天被几名巡查使同时上门捉拿归案，喜提终生监禁。

　　而之所以她能够做到这些，就是因为魔事院内的权利平日互相掣肘，大部分的事务往往都得不到推行，一度有着“权利真空地带”的美誉。即便她身兼六面间谍之职，但哪怕她没有完成任何一方的要求，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毕竟魔事院的事务往往都得不到推进，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第298章 摊牌

　　“所以说，按照你的意思，即便是你们接下来听命于我，而我想要通过魔事院来实现某些目的的话，依然必须对外宣称是‘研究院的需求’？”

　　思考片刻后，翠雀如此总结道：“如果没有这种名义，那么任何事情都得不到推行？”

　　“确切来说，使用研究院的名义可以增加一部分成功的概率，因为这会让其他的派系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去考量，权衡利弊。毕竟她们也有自己想要推行的政策和项目，如果能够帮助我们实现一些目标，那么或许就可以争取到我们日后对她们的支持。”

　　折鹤兰解释着：“而大多数时候，魔事院的权利交换都遵循着这样的规则：我帮你了你一次，日后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也得帮我一次。就像是某种集卡游戏一样，当某个派系收集到了其他所有利益方的人情，她们就可以尝试强行推进一次某个议题。”

　　“你们这一派拿到了多少人情？”翠雀追问。

　　“排除掉已经消耗掉的那些，目前有调查院欠我们两次，财政院欠我们一次。”

　　折鹤兰对答如流：“民治院最近想要给自己的派别新增一个部门，这个议题已经僵持了很久，如果我们帮她们拿下这一城，可以获得一次民治院的人情。”

　　“剩下一个教选司呢？她背后的势力是哪一方？王庭吗？”翠雀疑惑。

　　“可以这么说，但私底下大家都知道，她的背后是王庭贵族们，而不是王庭本身。”

　　折鹤兰道：“那位教选司本人也出身名门，从一开始就是贵族们的一员，所以她是作为贵族们的利益代言人站到台前的。”

　　“明明两位副院长都是王庭的人？”翠雀不解。

　　“副院长们需要对陛下直接负责，她们只是代行陛下本人的意志，所以必须铁面无私，也必须清心寡欲。”

　　折鹤兰意有所指：“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们如果亲自下场，很多事情就不再是魔事院内部事务了。”

　　“这是两名副院长对另外四名权杖的妥协。”

　　翠雀自己也回过味来：“因为魔事院的权力范围天然对另外四院有钳制作用，如果在魔法少女的后勤与调遣上被卡住，另外四院的行事和利益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宝石权杖们必然会插手，也不可能轻易放手。”

　　“是的，阁下，您的智慧与眼光令人赞叹和钦佩。”

　　折鹤兰又行一礼，把自己完全放在“下属”的位置上，可谓是给足了情绪价值：“对于诸位权杖来说，魔事院不能是一个完全属于王庭的，可以轻易贯彻他们意志的机关。魔事院应该是如今这幅模样，也只能是这幅模样，这样一个‘瘫痪’的魔事院才是她们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