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义银振刀弹掉血滴,将敕令交给双手以待的山中幸盛,说道。
“交给岛姬,带兵去驻军地监督黑田家的人切腹。
如果她们选择不体面,就帮她们体面。”
嗨了一声,山中幸盛转身出去做事。
中越众皆面露惶惶,看看御台所,又看看本庄实乃,这群本性凶狠的武家因为无人挑头,惊慌无助犹如稚鹿。
本庄实乃与义银不经意对上一眼,她低头鞠躬,表示了服从。
面对摸不清忠奸的中越众,最好的办法还是杀鸡儆猴。
既然黑田秀忠跳出来挡刀,还这么头铁,正好送她上路。
她的身份也合适。
地位太低如地头,震慑不住中越众。地位太高如上田长尾家督那般,一刀下去中越更乱。
一城之主刚刚好,让这群中越众中的内应,想临阵倒戈的投降派不敢动作,以御台所的威势,暂时稳住她们。
指望中越众为上杉辉虎尽忠职守是不可能的,只要她们不敢轻易投敌,就算稳住了枥尾城的阵脚。
至于黑田家的人,在这里的算她们倒霉,至于黑泷城那边,看此战结果吧。
如果上杉辉虎平叛成功,自然有无数武家会用她家余孽的人头来邀功请赏。
如果平叛失败,大局崩坏,那也无所谓这等小事了。
总而言之,能震慑住中越众,这事就完了,不值得义银再费神去想后续。
他用铁与血证明了自己不单单有御剑,还有剥夺身份和杀人的勇气,那就没问题了。
前世有云,三权分立,是指执政中的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
其实对统治者来说,最重要三权,乃是军权,财权,人事权,其中人事权是根本。
统治的基础是人,对人事任免的权利,是政治上最基本也是最核心的权利。
要想形成一套低成本的统治体系,就必须抓住人事任免的控制权。
不然,统治会变得无效率,难以长期维持传承下去。
镰仓幕府的御家人制度,抓住了军权,财权,人事权,最后因为财政崩溃,军权反噬而终结。
足利家的室町幕府不如镰仓幕府强势,主动放弃了财权与军权,换取高阶武家对将军的支持。
再抓住守护体系中的人事任免权,影响武家统治地方的法理依据,这才是足利将军手中最具威慑力的权力。
义银手持御剑,要钱没钱,要军队就不足二百姬武士。
他能在越后做大的唯一倚仗,就是敕令赋予他,等同于足利将军的人事任免权。
这才是他权利的基础,也是黑田秀忠这个蠢货没想清楚,导致族诛的原因。
即便上杉辉虎对义银情根深种,但上杉家的家臣团为什么要分他好处,买他的帐?
做人,还是要靠自己。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得到想得到的东西。
靠女人?
呵呵。
第四百五十九章合作
本庄实乃默默观察这位御台所的表演,心中已然充满敬畏。
比起自己骄傲的主君,这位御台所更像个成熟的统治者。
统治的基础是暴力,而暴力并不需要滥用。
有没有能力搞死别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你能搞死她,并为之畏惧就足够了。
这位御台所深得其中三昧,一番手段让中越众暂时按下心思,不敢轻易倒戈,真是厉害。
要知道,他是外来者。
借本庄实乃的上衫众吓唬中越众,又用中越众的退缩向本庄实乃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稳固决策的主导权。
真是个厉害的少年。
本庄实乃默默想着,不敢再以对待一般男人的眼光看这位,态度越发恭敬。
义银哪有本庄实乃想得那么厉害,他只是在京都的大染缸里扑腾一年,本能得知道该怎么玩了。
枥尾城是他在关东的第一个落脚点,不管上杉辉虎的赠予是否能在战后得到上衫家臣团的认可,他都必须努力打好根基。
越后三分,上越是上杉辉虎的自留地,下越是桀骜不驯的扬北众地盘,唯有中越,能玩出点花活。
上杉辉虎的上衫众,旧守护留下的降臣,再加上上田与古志长尾两家,都够开一桌麻将了。
更何况各方势力内部也是诸多杂音,从这次战事就可以看出来。
一个字,乱。
对于初来乍到,手中只有不足两百姬武士镇场的义银来说,乱好啊,他就怕万众一心。
关东武家比起关西,穷困的生活让她们更暴戾更极端,极爱抱团,排斥外来人。
越后武家又是关东出名的苦寒磋磨,悍不畏死,更难以收其心。
能有中越乱局让他分化当地武家,打压拉拢两不耽误,真是再好不过的起点。
他必须依靠御剑,尽快压实自己的威信与基本盘。越后烽烟四起,汇集中越,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机会。
至于上杉辉虎说的共享越后,和同榻共眠是一个道理。
话怎么说就是床怎么睡,上杉家臣不认可,就是同床异梦。
就算认了,谁在上谁在下?谁的被子多裹点,谁半身在外受凉?
到最后,都得靠自己的实力去争。
没有实力,话说得再好听都没用,政治博弈看手段更看实力。
义银的举措必然有损上杉家的利益,损其利己,上杉家的姬武士团怎么会高兴呢。
对于本庄实乃,这位上杉辉虎放在中越的心腹,义银既要团结她,也要防着她。
在关键时刻,将更多好处扒拉到自己碗里,让斯波家最大限度获取中越利益,早些站稳脚跟。
所以,他始终没有让直江兼续出面协调双方,而是强硬得让本庄实乃交出中越领导权。
直江兼续这丫头也不简单,估计是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入城之后只看不说,安静到现在。
斯波义银与本庄实乃双目交汇,皆矜持一笑。
随着黑田秀忠人头落地,中越众的态度也明朗了,暂时观望,不会轻举妄动。
随后拖走死尸,清理场地,本庄实乃为斯波义银一一介绍在场的武家。
众姬见礼寒暄,仿佛地上未干的血渍不存在一样。
等见上一轮,姬武士们各怀心事告退离去,只留下义银,山中幸盛,本庄实乃,斋藤朝信,直江兼续五人。
义银问本庄实乃。
“会不会有反复?”
本庄实乃摇头道。
“心思浮动不可避免,但缺了带头人,一时谁也不敢动手,应该能稳住几天。”
义银点点头,说道。
“我与上杉殿下定下十日之期,她必打通北条城前来支援。
我路上用了两天,如今还有八天。她们既然认了枥尾城是我的御所行在,之后顾忌会更多。
即便叛军抵达,围困城池,也不至于马上动摇心思,开门献城。”
枥尾城不小,上衫众军势还是太少,必然会用上中越众协助防守,最怕居心叵测之徒里应外合。
经过黑田秀忠一事,这个隐患虽然没有去除,但已经能多拖延一阵,亦是不错的结果。
本庄实乃点点头,说道。
“扬北众刚才渡过阿贺野川,一切顺利也要三天才能抵达枥尾城。
在她们到来之前,长尾政景与大熊朝秀兵力不足,不敢提前到来完成合围。
殿下那边不出状况的话,我们只需要守五天就好。”
义银疑惑道。
“春耕过去有些日子了,扬北众动作为何如此迟缓?”
本庄实乃笑道。
“御台所不知,扬北众这些年几度造反,被主家防得严实。
除了中条藤资等少数投效武家外,其他各家都被课以重税,家中余粮不多。
她们要出兵,就得逼着几家偏向殿下的扬北众出钱出粮,扯皮起来不就慢了。
这会儿过河,我还觉得早了。”
义银摇摇苦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扬北众。
“她们没杀了亲近上杉殿下的武家吗?还有这等奇事?”
本庄实乃回答。
“扬北众同气连枝数百年,各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关系复杂。
哪家都有背着大家伙搞点小动作的情况,谁家身上干净?
真要杀起人来,也轮不到中条藤资先垫刀头。”
她见义银诧异,便将扬北众四支郎党的来历简单说了一下。
义银听完笑了笑,说。
“你的苗字也是本庄,与扬北众中北庄家有旧?”
本庄实乃摇头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