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今井宗久早已恭候多时,鞠躬行礼之后,紧张问道。
“敢问雪乃大人怎么说?”
阳乃坐上主位,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叹道。
“随她去吧,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懒得管她。”
今井宗久苦笑,这对姐妹怎么又闹起变扭了。
高田阳乃在外精明得很,但每次遇到自己那个娃娃一般的妹妹,就特别容易生气,也不知道她们姐妹之间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今井宗久不敢深究,只是高空掠过一句。
“两位大人之间怎么都好,不过是新选组少几个人罢了,只要不是追查账目的事,没必要紧张。”
阳乃冷冷说道。
“你懂什么!我感觉雪乃已经有所察觉。。”
今井宗久大惊失色道。
“什么!不会吧!雪乃大人一向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她能知道些什么?”
阳乃冷笑道。
“壬生狼那群野狗一般的东西,我是喂不熟了。
真遇到事,她们当然是听雪乃的,近藤勇哪有胆子敢瞒雪乃?”
今井宗久面色发苦。
“没想到关东事务崩坏得如此之快,原以为有两年时间可以慢慢布局,不想只是一年功夫,就糜烂至此。”
阳乃笑了笑。
“是我小看了半泽直义,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种,直接掀翻了桌面,吓跑了四个管账的大尼姑。
关东那些废物点心,真是蠢到了家,活该有此一劫。
事已至此,再长吁短叹也没有用了,我们需要早做准备,提前发动。”
今井宗久迟疑道。
“就怕雪乃大人。。”
阳乃摇摇头。
“她毕竟是我妹妹,不会坏我的事。
再者,她现在正盯着西国,要为圣人查明尼子胜久之死的真相,也没有精力分心。”
今井宗久松了口气。
“如此就好。”
阳乃瞪了她一眼,说道。
“好什么好?
西国战败,尼子亡故是内幕重重,毛利征伐关乎多少人的利益,雪乃主动陷入其中,天晓得又要得罪多少人。”
阳乃心中有许多矛盾。
她既不想妹妹注意到自己与关东之间的小动作,影响了自己通过金融危机洗掉债务包袱的计划。
又担心妹妹在西国之事上太过较真,与斯波织田两家诸多势力产生摩擦。
雪乃虽然被许多人畏惧,但她终究是一个残废人,当姐姐的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其他就不奢求了。
可雪乃的性子却是一往无前,这些年剑芒藏于鞘中,看似收敛,其实心中日夜磨刀,只怕出鞘之时更加锋利,远胜当初。
可这把剑是双刃剑,伤人亦伤己,阳乃是真不想雪乃再出什么事了。
今井宗久无法理解阳乃心中那种复杂的情绪,雪乃既是她相依为命的妹妹,又是备受宠爱的情敌。
最重要的是,阳乃深藏心头的无力感。
明明是一个蠢萌蠢萌的笨蛋妹妹,怎么总给人一种主导权在她手里握着的感觉,真是讨厌死了。
———
堺港的高田姐妹感情纠缠,而她们嘴里讨论的山中幸盛,此时也已经到了多闻山城。
多闻山城,议事厅内。
义银早早就想好了,等山中幸盛来的时候,要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不能总宠着她,任由她胡闹。
可真见到了山中幸盛,情况却是大不相同。
义银看着眼前一身白素丧服的山中幸盛,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岛国丧服,早年以黑为贵,天皇公卿崇尚黑色丧服,直至武家崛起,公家衰弱,白色丧服开始慢慢盛行。
因为染黑的成本太高,丧服在葬礼过程中往往被认为沾染污秽,事后要烧掉,非常不经济,所以庶民更爱用不染色的素白麻布丧服。
到了足利幕府时期,武家崇尚节俭,渐渐接受了庶民思想,除了最上层的武家贵胄沿用黑色,白色丧服亦是大众首选。
而义银眼前的山中幸盛,今日便是一身素白,佩戴些许黑色调的装饰,显得分外庄重。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山中幸盛本就是义银平生仅见之最美姬武士,十年相处下来,当年青春俏丽的少女早已褪去青涩。
而今天,站在义银面前的山中幸盛,仿佛经历了最后一轮洗礼,再无少女姿态。
她的眼圈红肿,神情憔悴,一脸麻木,让义银看得心疼不已。
山中幸盛伏地行礼,声音飘忽不定。
“罪臣山中幸盛,拜见圣人。”
原本应该痛斥山中幸盛擅离职守的义银,此刻却说不出责备的重话,只是看着她,默默叹了口气。
反倒是山中幸盛挤出一丝凄凉的笑意,恭喜道。
“臣下在路上听闻前田利家大人,前田利益大人先后害喜,成功受孕,恭祝圣人开枝散叶,千秋万代。”
义银痛苦得闭上了眼睛,前田利家与前田利益都快三十了,在这个三十可称老妪的古代,终于成功怀上神裔,自然是可喜可贺。
两前田家喜得神种,未来可期,值得恭贺,但贺词从山中幸盛这个一身丧服的人嘴里说出来,却让义银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沉默半晌,叹道。
“幸盛,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原本的斥责变成了安慰,义银也知道自己作为主君,不该用如此软弱的语气,但他看到山中幸盛强颜欢笑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
今天的山中幸盛给义银一种很古怪的感觉,让他说不出的纠结。
第1776章病态执着的山中
山中幸盛却似乎比他豁达,只是看向他,平淡道。
“圣人,去年岛胜猛有了,今年明智光秀,前田利益她们也都有了,您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孩子,我亦是望眼欲穿。”
山中幸盛的口气平平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家常事,让义银越发看不懂她的心思。
义银认识的山中幸盛,不该是这样平静的模样。
那个美少女姬武士,她现在应该跪在义银面前声嘶力竭,恳请圣人出兵西国,为尼子胜久讨还血债,那才是义银认识的山中幸盛。
义银深吸一口气,关心道。
“幸盛,你别吓我,你今天怎么了?”
山中幸盛越平静,义银反倒越心慌,曾经有颜无脑的美少女似乎变了,她的样子沉稳得义银有些吃不准她的心思。
山中幸盛淡淡一笑。
“关东出了大事,圣人必须尽快回去处理,西国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了关东,我心里明白的。”
义银眯了眯眼。
他明明已经下了对关东诸事禁口令,近畿方面一无所知,暂时应该都瞒住了。
山中幸盛怎么知道的?她出发回归近畿的时候,关东应该还没有起乱子。
山中幸盛摇摇头,说道。
“圣人不必多疑。
两前田怀孕,关东闹贪腐,这些事对别人来说是隐秘,但如何我想知道,还是很容易的。
圣人,我可是您的第一任同心众笔头,关东侍所执事,斯波家的人和事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我。”
义银点点头。
山中幸盛跟了自己九年,是斯波复兴最早一批的老资格,而且一直在核心圈内位高权重,她要是真想知道一些事情,有的是办法。
义银坦言道。
“我确实要回去关东先处理一些事情,尼子胜久遇刺之事扑朔迷离,也需要时间查明真相,只能从长计议。
你从关东前来近畿迎接我,是提前知道了关东贪腐案,赶来向我禀告,要请我回返关东,对吗?”
山中幸盛忍不住轻笑,虽然脸上带着悲伤,但却分外迷人,不似之前稚嫩,显出一丝成熟的风韵。
“我擅离关东,不顾职守,圣人非但不愿责备我,反而为我找理由开脱,令我受宠若惊。
圣人待我恩重情深,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您。”
义银叹道。
“你与胜久情同姐妹,我理解你的痛苦,追责之事就此作罢。
你不用担心关东那些人嘴碎,你跟我回去关东,有贪腐大案在前,没人敢再嚼舌头。”
山中幸盛摇摇头。
“嘴上没人敢提,但人心却不会不计较。
我这次回来,就没准备再回去关东,我只求圣人怜悯,赐我一个孩子。”
听闻山中幸盛要放弃经营多年的关东,义银也是一惊。
要知道,山中幸盛麾下所属下越众是关东地头蛇,绝不会随她离开本土本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