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本来想着，到时候从你们两个里挑一个，代我回山拜见你们师祖。现在看来还是缓缓吧，我怕你们像那逆徒，半路被人劫了，还得我跑过去救场。”
“QAQ师父／师尊……”×2。
“彦卿还算差强人意，起码有试着还手，多少用出了几分剑法。不过一到危急关头，剑心就不翼而飞了，还得继续磨啊。另外，既然更习惯用多把飞剑，那就用起来，我只是要求你明白剑理，没有要求你必须只能手握一剑。还有就是……”
程凌霜难得话多，不过都说到了点上，看得出来，她这个师父其实很合格。
彦卿自然听得非常认真，恭恭敬敬。
程凌霜说了好一会儿后，用茶水润润喉咙，紧接着看向素裳。
素裳连忙坐直起来，大眼睛眨呀眨，等待师父的点评。
“……”
程凌霜沉默了良久，好像在斟酌语言，最后抬起手，微笑着摸了摸素裳的脑袋。
只是摸头，但什么点评也没说。
“QAQ师父，要不您还是骂我两句吧！”
能骂，说明还有教育的余地。要是连骂都不想骂，那就说明她已经菜到让师父想放弃了——素裳懂的道理不多，但这一条她还是知道的。
程凌霜动作一顿，然后不说话，只是更加温柔地摸头。
“QAQ师父，您是不是嫌我笨了？”
“傻徒弟，为师怎么会嫌你笨呢……咳！总之为师那里还有间偏房，你就先搬过来，平时没事就多和刃管家练练。刃管家，对练期间，我给你算双倍工时。”
刃管家冷着脸，眼中闪过精光，重重点头。
好说，砍人而已，他熟练。虽然不能砍死这点有点难搞，但反正丹枢都在罗浮，注意剩口气就没问题，再加上双倍工时，他干了。
随后他又犹豫地看了一眼丹枢。对于这位立志断绝长生之祸的丰饶和巡猎双宣称大佬，刃是知道内情的，也一直有在想向她求药的事情。
只是之前一段时间，丹枢身边的重量级访客太多了，而刃也不太方便踏进丹鼎司。
现在，好像是一个好机会？
“丹枢大人，我……”
“联盟尊重我，所以让我这样的人担任司鼎，继续我的研究。我也尊重联盟，更明白自己手中的力量有多么令人觊觎。所以，如果要将我的丹药用于丹鼎司之外，我得向联盟方面报备，得到华元帅的亲口同意才会做……恕我直言，以凌霜先生的重要性，这恐怕不好办。”
丹枢一颗一颗地收拾桌上的棋子，没有抬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刃要说什么。
“那算了。”
刃果断放弃。不是他怕麻烦，而是他已经不想再和仙舟联盟有什么牵扯。
尤其是有求于仙舟，应星不愿，刃也不愿。
反正程凌霜连半神都能砍，送他最后一程也是十拿九稳，没必要非得跟仙舟官方扯上关系。
“好了，你们练完了，棋也下完了，我就先告辞了，小白露约了我逛街。”
“不一起吃个饭？小雀儿懂行，她安排，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凌霜先生，您对罗浮还不算太熟，可我已经在罗浮呆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我其实比小青雀还熟得多。我要去的洞天比较远，是有名的母婴店一条街，那边可没有什么地道的老饭馆。”
“母婴店？”
程凌霜懵逼了一下，一副触及知识盲区的呆萌表情。
丹枢还没作答，景元笑眯眯地解释道:
“对凌霜先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是丹枢先生正在和灵砂丹士长研究持明族的生育，现在看来快要有成果了。”
“灵砂要生了？上次说的那个？但是和谁，和丹枢先生吗？丰饶之力还有这种用法？”
程凌霜一脸震撼，并下意识瞄向丹枢的下半咩身。
年轻的弟子们齐齐歪头，满脸懵逼。懂得稍微多一点的青雀与符玄，则是不约而同红了脸。
丹枢收拾棋子的动作停顿了，云淡风轻的气场也瞬间破碎。大家看得出来，盲人在翻白眼，却还是努力维持了风度:
“龙祖尚在，不朽命途尚且完整的年代，持明族在生命领域几乎无所不能，他们的繁衍形式是自由的。或者说宇宙最初的生命繁衍形式本就多种多样，阴阳调和的出现以及成为主流，反而是后来的事情。”
“哦，那灵砂是要，那什么，独立生育？”
“可以是这种形式，看灵砂想怎么选择。”
“总之从逻辑上讲，就是先生和灵砂的孩子吧。弄璋弄瓦，人间喜事，我会准备好庆生礼物的。”
程凌霜一本正经地抱拳。
然后丹枢走了。虽然挥袖转身的动作是那么从容大方，但脚步却显得有点匆忙，不是很淡定。
251
第251章你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弟子们的小测验结束了，又是安逸的周末时间，程凌霜便起身，领着大大小小一群人准备去逛逛街，然后去青雀推荐的新店吃饭。
刃管家正准备跟上去，却被景元一把勾住肩膀，拖了回来:
“凌霜先生她们要去玩，我们这两个大老爷们，就别过去碍事了。你说是吧，阿刃管家？”
景元笑眯眯的样子。
程凌霜回头看了一眼，对刃点头。
刃管家于是停住了，在几人走远的同时，肩膀一震，甩开了景元的手。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景元:
“说吧，什么事？”
“哈，你果然还是了解我。”
“别废话。”
“这么多年了，该吃的苦都吃了，该受的罪也受了。仙舟之所以一直保留着那份通缉，无非是一种惯性，其实早已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但是，你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吗？”
景元微笑着，然而高深莫测的神策将军，此刻竟显得有几分脆弱。
刃沉默，良久，避开了景元的目光:
“应星已经死了。”
“谁知道呢？”
景元若有所指。
刃是仅次于建木之体的不死身，然而这份不死，最初是出现在应星的身上。
刃口口声声说应星早就死了，却又总念叨着“人有五名，代价有三”。既然不是应星，为何总在强调这份代价，又为何时刻惦记着把自己弄死？
所以应星真的死了，刃真的不是应星吗？
还是说应星认为自己就应该死在当年，也没有资格再使用那个曾经光芒万丈，备受尊崇的名字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老了，没有年轻时那种追根究底的冲劲了。现在我不想猜，也不愿意去猜，就像我早已不去想白露是不是白珩。我只是经常会去丹鼎司的医堂坐坐，看着她嬉笑怒骂，活泼生动的模样，就会很安心。”
“……莫名其妙！”
刃一脸冷漠。
然而在景元坐下的时候，刃还是跟着坐下了。
或许只是站累了，也或许是因为景元那一句沧桑无比的“我老了”。究竟是因为哪个，就只有刃自己清楚了。
景元倒了两杯茶，然后像老人家一样，笑容平淡地端起自己那一杯:
“如果只是困扰于魔阴身，其实求一求凌霜先生就可以，她其实很通情达理的，只要不是太麻烦的事情，她通常不会拒绝。”
“没有那个必要。”
“我想也是。”
景元在心中，感慨万千地叹息了一声。
所以这种活着时不愿意摆脱折磨，非要在折磨中走向死亡的心态，究竟是单纯的刃脑子有毛病，还是应星在认罪认罚，自觉罪有应得呢？
景元摇摇头，同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晃了晃，药丸在瓶身中碰撞，像风铃的声音。
“那，要不要试试这个？”
“……”
“是丹枢先生的药，对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仙舟人，缓解魔阴之兆有奇效。我私底下问过她，对你这种情况也是适用的。”
“我说，没有必要！”
刃喝掉了茶水，起身就走。
既然老板不需要跟班，那他还是回去做做卫生吧。为了求死，打工刃是认真的。
只是走了几步后，刃忽然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景元，你不是其中之一。所以，别学我……他们。”
刃指的，自然是景元掏出来的药。
那是丹枢做的药，又是治疗魔阴身的，肯定是仙舟联盟机密中的机密。将这种东西送给外人，尤其还是仙舟联盟的长年通缉犯，这已经不是违不违规的问题，而是毋庸置疑的重罪。
景元笑了笑，没有回应。
直到刃已经走远了，才有一句轻飘飘的呢喃，随风飘散:
“有时候，我挺希望，我是其中之一啊。”
景元坐了很久，一些记忆不断浮现。直到他又感觉到了魔阴身若隐若现，于是干脆掏出一颗药丸服下。
躁动很快就平静下来。
然后景元不再去想那些早已过去的事情，事到如今，不如想想怎么退位吧。他这个罗浮将军再不抓紧时间遇水即溶，那么等华元帅想不开落水之日，恐怕就真要帅服加身了。
跑路这种事情，比的就是一个谁更快，犹豫就会败北。
景元摸着下巴，思路逐渐清晰。
……
“嘶！”
热闹的街道，符玄正难得悠闲地走着，忽然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