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
丹枢跪坐在地上，对符玄的盘问毫无反应，甚至对架在颈间的刀刃也毫不在乎的模样。
她只是平静地对着那倒下的巨人和波涛汹涌的鳞渊境，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似乎是默默计时。
只是当白露在人前露脸，然后又害怕地躲到三月七身后，丹枢忽而扭头，对她道:
“别相信那些龙师，他们对你没什么好意。”
“呜！”
白露害怕丹鼎司里那些能管她的人，尤其是目前丹鼎司执牛耳的丹士长丹枢，所以整个人都缩进三月七身后。
三月七用手护住身后的龙女，义愤填膺道:
“那也总比你好吧！我们可是知道了，你打算抽人家的龙髓制药来着！”
“我没这么想过。之前用的龙髓是有人送的，至于她，只是有些人过分渴求长生罢了……我点燃了火，但很遗憾，没能完全控制这团火。好在，现在火灭了，起码我点的火灭了。”
“……阿星，怎么办，我觉得她没骗我！我是不是碰到坏女人了？”
三月七憋了半天，没能对置生死于度外的丹枢起什么恶感，于是慌慌张张地找自己的同伴。
星严肃地摸了摸下巴，小声对三月七道:
“三月，按照我丰富的与漂亮大姐姐的相处经验。”
“嗯，怎么说？”
“她应该不是坏女人！”
“她坏不坏先不说，我算是看明白了，阿星你就是个只看脸的没原则女人！”
两人嘀嘀咕咕地吵了起来。
白露遂从三月七身后出来，犹豫片刻后，小步小步地走向丹枢。
景元与符玄暗中对视一眼，选择了不干涉。
“丹……丹士长大人，您，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吗？大概是夙愿就在眼前，所以放下了许多不需要的东西吧。”
“所以您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和药王秘传那些坏人在一起？”
“无非是，求一个斩断战争的轮回罢了……你现在不需要懂，不过，我留下的手记你都可以看。你有着医士们梦寐以求的天赋，或许能接替我的道路。”
丹枢无波无澜地说道，如同一个平静接受生死的老人。
这样的她，让景元和符玄都感觉到了棘手。
现在根本没有严刑拷打的时间，也不可能拉回太卜司用穷观阵盘问，他们得第一时间穿过鳞渊境确认建木的情况才行。
“符卿？”
“安心，将军大人，我已有安排。既然算到了建木的危机，能够开启鳞渊境的龙师，自然也到位了……哼！都什么关头了还跟本座摆架子，这次过后，本座要在联盟好好参他们一本！”
“需要多久？”
“据刚刚的回报，半个时辰以内。接下来，还请将军接过指挥权，云骑精锐和本座，悉听将军指令！”
符玄俯首，在这个关头，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服从。
景元望向鳞渊境，沉吟不语。
如今的鳞渊境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连云骑军的星槎战舰也飞不过去，更别提寻常的人了。
这海水不是对建木的封印，而是对外人的封印，以禁止任何人接近建木，唯有持明族掌握着解开这层封印的力量。但在敌人掌握了跨海方法的现在，这片大海暂时成了云骑军的阻碍。
景元看着海浪翻腾的大海，以及海中那倒下不动的巨人，道:
“丹枢，你的毒能维持多久？你应该明白那是寿瘟祸祖留下的奇迹，具有无与伦比的生命力，所以任何剧毒都只能是暂时的。”
“不知，我在观测。理论上，半个时辰没有问题。”
“阻断不死的毒药……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和斩断战争的轮回有何关系？这根本不是药王秘传宣传的宗旨！”
然而，丹枢不再回应了。
时间紧迫，景元也没有深究，只是看向符玄。
“符卿，指挥权还是由你来接手。”
“将军？”
“那是建木，寿瘟祸祖的力量结晶，与绝灭大君结合……前方战场只有强者可以立足，我将亲身前往，讨伐外敌！列车组的二位英雄，还有凌霜先生，能与在下同行吗？”
景元笑眯眯地发出邀请。
星摸了摸身后的面具，盘算了一下仙舟罗浮的人情的含金量，果断点头。三月七也只能无奈跟随:
“算了，本姑娘也习惯了，果然到哪里都免不了一场紧张刺激的大决战啊！”
“建木……”
程凌霜摸摸下巴，貌似在考虑着什么，然后，听到了一个悦耳动听的好消息:
【实验组申9071，成功。】
134
第134章才情恐怖的丹士长。
本就只差临门一脚，有了方向之后，经过足够的牺牲，安琪众终于踏出了梦寐以求的一步。
程凌霜嘴角一翘，顿觉眼前天地一新。面上，她从容如常道:
“那便随你，走这一遭。”
“景元，万分感谢！”
再一次，景元对程凌霜拱手致谢。
只是在即将启程的时刻，那戴上枷锁的纤弱丹士，忽而开口:
“小心阿蒙。”
“你知道些什么？”
“她不是常乐天君的信徒。”
“嗯？”
景元回头，凝视着丹枢。
丹枢戴着枷锁跪在地上，食指依然在敲打计时，淡淡道:
“从她对程凌霜冥与宁蒂的忌惮，甚至不敢招惹她们的身边人来看，她绝非百无禁忌的常乐信徒，反而很在乎自身的利弊得失。这样的人，不会只是因为幸灾乐祸而与幻胧同行，必有所求。”
“你的意思是，她也有自己想要的利益？”
“大约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渴求不死之身的不仅是幻胧，还有阿蒙。”
“说清楚一些，你们是同伙，应该比我们了解得更深吧？”
“谈不上什么了解，阿蒙不信任任何人。或者说我们本就各有目的，从来都谈不上什么信任。只是阿蒙并非单纯的常乐信徒，以我观之，被她得手或许也并非坏事，至少她会直接离开仙舟，甚至事后给予补偿……她很理智，与幻胧不是同道中人。”
丹枢垂眸，眼中空洞无光，除了食指依然在敲打计时以外，再无言语。
只是，她的话语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仿佛在诠释着，何为眼盲心不盲。
景元和符玄都在观察她，心中有着同样的惋惜之情。
明明是如此人才，为何要走到这种境地呢？
……
数十分钟后，海水翻腾，分割两边，开出一条沉睡已久的海底古道。
景元与程凌霜当先，好奇的列车组二人在后。
决心卖苦力求死的刃也跟了上来——这绝对和景元最后的邀请无关，刃只是在给程凌霜打工而已，对，就是这样！
三月七:“阿星，你看那边那个雕塑，像不像丹恒？”
星:“咦！像啊，很像啊！”
三月七:“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丹恒……的兄弟！”
星:“原来如此，合情合理，三月你真是个机智的女人！”
景元瞥了她们一眼，欲言又止，化为无可奈何的微笑。
刃也瞥了她们一眼——“人有五名”的瘾犯了，不过他忍住了，毕竟“代价有三”也不在旁边，说了也白说，没必要。
唯有程凌霜心情轻松，悠然欣赏着海水立在两边的奇特景观。
‘把我隔离出来，再把申9071实验者与我相连，剑心破碎之事影响太大，必须再确认一次。’
【已经重复数十次验证了，不过，再多一次也无妨。】
‘稳妥为先，诸位有劳了。’
【都是自己人，别说废话。】
随后，景元和刃几乎同时感觉到了程凌霜身上的变化。
“先生？”
景元第一时间关心。
大战在前，那毁灭与丰饶双份力量的幻胧随时有可能苏醒，按丹枢提示还有个潜伏暗中的阿蒙，现在仙舟方面每一份高端战力都很重要，不容有失。
程凌霜不语，身上气息紊乱，衰微，凶戾，失去了平日的安宁平和，令景元不得不联想到那仙舟人最为恐惧的魔芋爽……哦不，魔阴身。
可程凌霜不是化外民吗？
景元惊疑不定。
而程凌霜脚步不停，只顾细细感受那位成功者的感悟，在神智迷离中，扭头对同样惊疑不定的刃微微一笑:
“我像吗？”
“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