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哎呀，你干嘛？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些年的发育行不行啦！”
希露瓦红着脸，强装镇定道。
只是，她也因此看到了可可利亚的右手，长着细密的冰晶一样的鳞片。并不狰狞，有种妖异的美感，但无论如何都不像人身上应有的特征。
“你的手是？”
“星核之力的副作用，但无所谓，贝洛伯格得救了就好。”
“……会疼吗？”
“还好。”
可可利亚轻轻抚摸着熟睡小女孩的发顶，透彻如玉的紫色眼眸里，荡漾着令人心醉的温柔。
她是如此的云淡风轻，却令希露瓦心中一紧。可可利亚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只放在心里，嘴上说着还好，实际上恐怕真的不好受。
希露瓦咬唇，轻声问:
“能治吗？”
“不好说，专业人士说异常能量已经和我的身体深度融合，什么时候消退，能不能消退都说不准。不说这个了，我就要离开贝洛伯格了，你还有什么话想告诉我的吗？”
可可利亚的语气远比以前柔和，像是卸下了冰冷的面具，终于暴露出那颗淡然而友好的真心。
希露瓦眼睛一瞪。
“等会儿，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贝洛伯格不是已经得救了吗？你还想去哪里？你还能去哪里！？”
“只是得救，不是永远安全。寒潮冻结的不仅仅是大地，还有古代的天外之敌，必须要有人去对付那些沉睡中的怪物，守护贝洛伯格的未来。”
“为什么是你？必须是你吗？”
“我是贝洛伯格最强的人，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希露瓦。”
“可你是大守护者啊！哪有大守护者亲自……”
“希露瓦，是我封锁了下层区，是我让数之不尽的铁卫牺牲在前线……战争结束了，但那些牺牲不会消失，我已经无法担任大守护者了。”
可可利亚望着前方的冰原，悠然长叹，带着浓浓的疲倦与无奈。
希露瓦心里一颤，顿时就红了眼眶。
“我……我其实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那都是为了拯救贝洛伯格对吧？下层区的事情，铁卫的事情，还有我们的事情，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是，但这不是理由。当我把那么多的人命放在天平上，作为胜利的祭品时，大守护者就已经失格了。自我流放，为贝洛伯格的未来继续征战，便是我最好的结局。”
“我……”
希露瓦有很多话想说，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能缓缓低下身子，轻轻环住可可利亚的身子，脑袋贴在可可利亚的肩上。
可可利亚的身体有刹那的僵硬，似乎不习惯这种亲密，但她最终还是放松了下来，任由希露瓦抱紧。
希露瓦感受到这些反应，她能想象到可可利亚克制已久却始终铭记的情感，因而嘴角上扬，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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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第80章你将加冕为大守护者。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好在星核已除，如今这种单纯的寒冷，对有别于普通人的命途行者而言不算什么困扰。相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冰原雪景，在希露瓦与可可利亚眼中简直美不胜收。
说是让希露瓦讲临别前的话语，实际上，她提出来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所以你是为了对抗星核，故意让自己人格分裂的？”
“故意？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可可利亚抚摸着大腿上的杏，一脸回忆道:
“我曾疯狂地寻找古代历史资料，试图找到星核的弱点。也曾将自己关在最密闭的房间里，苦思冥想千百种可能的对策……但最终，它的声音就在我的脑海里，告诉我它知道我的一切，告诉我贝洛伯格早已无路可走。于是，我崩溃了。”
可可利亚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神态平和，仿佛讲述着他人的故事。
这也不全是编造，当时的可可利亚兰德确实崩溃了，不崩溃又怎会向星核意志靠拢呢？
“然后，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两个人。究竟是坚强的可可利亚需要一个用于欺骗星核的自己，所以诞生了她；还是软弱的可可利亚渴望一个能够对抗星核的自己，所以诞生了我……事到如今已经分不清楚了。只是从那时起，我便开始了针对星核的秘密计划，不惜代价，不择手段，走到了今天。”
希露瓦紧紧握着可可利亚的手，感受到了浓重的愧疚与心疼。同时也补全了这些年的困惑，那样子的经历，足以完美解释之前的一切了。
“难怪你当时突然就变了个人。你明明承受了那么多痛苦，而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而且也已经过去了。”
“那你现在精神状态……呃，我是说你感觉怎么样？另一个你呢？”
“她的话，简单来说正在自闭吧。等她想通，从那段可悲可笑的记忆中走出来，大概就能出现了。至于以后我们会怎么相处，是相互释怀然后变成一个可可利亚，还是一直这样共存下去……谁知道呢？”
可可利亚无所谓地说道，手轻轻按在胸前，感受身体里那个正在发呆自闭，毫无反应的弱小意识。
要是能想通，以后还能拖出来发挥一些剩余价值，权当赎罪。
要是想不通——想不通就想不通吧。情有可原不代表可以谅解，若无安琪众和列车组插手，可可利亚兰德是真会葬送整个贝洛伯格。就此自闭直至消亡，也是她应得的结局，没什好说的。
可可利亚一脸释然，而希露瓦却不知所措。
她很想帮上点什么忙，或者至少能够安慰可可利亚。但她已经错过了太久，无法想象可可利亚的心路历程，也无法想象可可利亚这些年背负的事物。因为不了解，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她只能试着转移话题。
“难怪当时我想研究星核，你会勃然大怒，原来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啊。”
“一部分的原因吧。”
可可利亚扭头看她，却又忽地目光闪躲，手指无意识地勾弄发梢，像是要隐藏某种心事一样。
希露瓦双眼一亮，追问道:
“那另一部分呢？”
“……”
“快说快说！”
“星核对于我们而言过分强大，若非某种难以理解的机制存在，导致它执着于让守护者亲口向它许下愿望，贝洛伯格早已覆灭于冰雪之中。我没有正面对抗它的能力，如果你在那时深入研究星核，成为它的眼中钉……我没有任何办法保护你。”
可可利亚妥协地叹了口气，好似难为情地移开目光。她面颊微红，好似晚霞，一双秋水眼波流转，那份矜持与柔美交织着，令人怦然心动。
希露瓦连耳垂都泛起了红晕。
这女人在那种时候都想保护我，还说对我没意思？
希露瓦嘴角咧开，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可可利亚的手，修炼枪术而导致的些许粗糙与坚硬，影响不了那小手的温软舒适。
而狡猾的可可利亚不仅没有把手抽出来，反而表情淡淡地别过脸，像那高冷无瑕又欲语还羞的蔷薇花。
于是希露瓦心跳更快了。
“母亲大人！”
“杏！”
就在氛围逐渐有点奇怪的时候，贝洛伯格版绀海组的清亮声音先后而至，再然后两人飞奔的身影出现在平台中。
她们一个冲着至亲而来，一个冲着看不顺眼又放心不下的小冤家而来。
见平台之中确实有她们想见的人，气喘吁吁地对视一眼，各自松了口气。
希露瓦不明白自己为何心虚，总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闪到可可利亚的几步开外，强装镇定。
“咳咳！是你们啊，怎么这么着急的样子？”
“希露瓦尉官，你休息了两天，所以可能不清楚状况。母亲大人苏醒以后便离开了克里珀堡，而且杳无音信，现在我们都在找她啊。”
布洛妮娅解释着，同时走到可可利亚面前，再次确认母亲与妹妹都在这里，这才如释重负道:
“母亲大人，我可算找到您了，作为大守护者不能这样突然消失，还请跟我回去吧。”
“我在出战之前，就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所有准备，早就不需要再交代什么了喣。我留下的信，你没看吗？”
“……”
布洛妮娅沉默。那迟疑不安的表情，说明她其实看过信件，也清楚知道可可利亚为什么一醒来就离开了贝洛伯格城区。
希儿才懒得插手这对母女的家事。她只是觉得靠在可可利亚大腿上熟睡的杏，像一只乖巧无害的小猫，这种模样非常新鲜，于是笑眯眯地伸手过去。
“啪！”
“我去！没睡着？没睡我也一样捏啊！”
“啪！”
“啊！”
希儿惊叫着，条件反射地收回被挠出爪印的手。
而杏睁眼，用看死人的那种眼神瞪了她一眼。然后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依偎在可可利亚的腿上，表情超可爱地蹭了蹭。和黏人的小奶猫一样，把无害与依赖写在了脸上。
“嘶！！！”
希儿大受震撼，后退三步，同时猛吸一口凉气，为贝洛伯格早日脱离寒潮做出了微不足道的贡献。
好在这俩人的互动，并未干扰到大守护者母女的对峙。
布洛妮娅咬着唇，纠结又倔强地望着可可利亚。
可可利亚轻轻摇头，回以无奈而温和的表情:
“布洛妮娅，你长大了。”
“母亲大人……”
“我还记得你来到克里珀堡的那天，整座贝洛伯格的大街小巷都在低语你的名字——布洛妮娅。我骄傲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为正义和勇气的化身。你知道的，筑城者一直都以智慧和仁慈保护人民，我也相信你能谨慎使用这份权力。我的使命已然抵达终点，而现在，你将加冕为大守护者。”
可可利亚站了起来，走到布洛妮娅面前，俯身为她整理发梢和胸前的徽章慨叹的言语中充满了对布洛妮娅的认可与期许。
像是传承一样的动作后，可可利亚抬手，轻轻抚摸布洛妮娅的脸蛋，露出明媚如春的温柔笑容。
布洛妮娅百感交集，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母亲大人，我还不成熟，只有您才能……”
“布洛妮娅，已行之事不会消失，我必须负起责任，给这十余年来的牺牲一个交代。你不妨问问这个下层区的孩子，像我这样的人，真的还能坐在大守护者的位置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