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摩拉克斯与巴巴托斯的旅途持续了两个月。
他们走遍了地球的许多城市和大型基地，接触了不少人类文明的高层——至于其中有几个安琪，那就只有安琪众自己知道了。
他们甚至登上世界蛇打造的星环，亲眼目睹了星球之大与星空之浩瀚。
而后踏上回程，准备将他们一路上的惊叹见闻与思考上禀世界树，再与提瓦特诸神、诸国分享交流。
如此，提瓦特的访问交流就告一段落。
接下来将轮到地球方派出使团交流，与提瓦特商定初步的合作框架了。
……
提瓦特，晴。
位亊于天空岛的两界传送门亮起，整齐编队的天命女武神与逆熵军士迈着不紧不慢的沉稳步伐，来到天空殿堂的神殿之中。然后——
“啪！”
逆熵一方挺直腰杆，双腿并拢，行军礼。
“嘭！”
天命一方单膝下跪，俯首捶胸，宛如生活在中世纪的忠贞骑士。
一方高效利落，一方传统坚毅，两种礼节形式代表着两个组织截然不同的风格。
安琪端坐在神位上，金色发丝垂落地面，蜿蜒在赤裸的玉足周围，华贵优美的龙尾轻轻摇摆。宛如一尊唯美而圣洁的神像，正在俯视信仰她的凡人。
【多样性是必要的。】
【一个上上下下完全统一的文明将失去活力，失去跳跃和飞奔的发展能力。】
【更何况争斗是人之天性。有争斗就有朋党，结朋党则成党争，亘古如此，从未改变。但内部斗争既是自我毁灭的根源，也是文明发展的推动力——不能强行消灭争斗，而要将争斗约束在三大组织这个框架之中，形成相互促进而不过分内耗的良好格局。】
【文明爬得越快，我就越强。】
【利天下以利我，大道之基也。】
安琪众再一次审视自己现在掌握的东西，审视自己营造出来的格局。
她们经常这样做。
终焉不是终点，前方还有路，身上也还有隐患，安琪众不能让自己松懈下来。
“坐。”
天理安琪手指抬了一下，大殿中出现两排座位。
完成行礼的两大组织的外交使团纷纷坐下。
“你们的第一站是坎瑞亚。那是一个毁灭了五百年的国度，我将那些遗民从深渊之中带了出来。他们人数不多，与这个世界完全脱节，对提瓦特也没有了归属感，所以无条件归附于我。你们应该明白怎么做。”
“是。我们会将坎瑞亚遗民视为新的同胞，引导他们成为自己人，并将这个国家打造成地球文明的附属领地和外交驻地。”
陈天武一副早有预料且胸有成竹的语气。
安琪轻轻点头，自然也信任这位已然独当一面的下属。
随后沉静眼眸缓缓转动，放到了天命这边。比起逆熵只有陈天武带队的专业团队，天命这边的阵容显得格外华丽。
幽兰黛尔，丽塔，李素裳，足足三位S级女武神——不客气地说，排除掉这边的安琪众，这个阵容足以平推提瓦特。
前两位的到来可以理解，一个武力担当，一个头脑担当，加在一块足以撑起天命组织的门面。但是……
“李素裳，你为什么会过来？”
“素裳拜见小师叔！”
李素裳起身，拱手施礼，先向这位隔了五百年的长辈表达诚挚的敬意。
而后，她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明亮眼眸，挠头道：
“其实本来是不需要我的，但是我听说这边世界有仙人和仙术，一时技痒就去求了樱……我是说大主教大人。还有就是师祖说我的剑神已经登堂入室，若想继续进步，她已经教不了我，得向小师叔讨教才行！”
李素裳不好意思地对着手指，脸上是那种没被污染过的纯净笑容。
安琪沉吟。
有一说一，李素裳的剑神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只能说确实能用出来，但剑神与剑神之间亦有差距。
李素裳是纯靠天赋摸到了门槛。会用，能用，可也只是会和能而已。
安琪则已用剑神打赢了不少战斗，甚至为了提高熟练度，还不知道斩过多少个自己。她的许多分身都使用着不同风格的剑神，譬如姬麟那人道恢弘的大同之剑，譬如玛利亚那血腥冰冷的逝者哀哭之剑。她早已不是会用与能用，而是太虚剑神的大宗师了。
就好比大家都通过了高考，进入了一线院校。然而李素裳还在摸索前进的大学生阶段，而安琪已经是博士毕业，在学术道路上开花结果，差距显而易见。
原来的时间线里，李素裳的剑神被体质残破、剑心破碎的符华用经验强行破解。但要是换成安琪的剑神，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取巧对抗的。
所以，问题就来了。安琪虽不至于因为太虚七徒之事而迁怒李素裳，但也只是不迁怒而已，又凭什么帮助这家伙提升实力？
“小师叔？”
李素裳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安琪。
“小师叔~~”
她的眼睛正在闪闪发亮。
“小师叔……”
江湖少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里的光逐渐暗淡。
安琪感觉有点烦。
所以她抬起手指，朝着李素裳的方向轻轻一弹。
“嘭！”
宫殿大门敞开，李素裳如炮弹一样被打飞出去。
“带着问题，再来找我。”
你丫的连个问题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你堵在什么地方了？
听到这句冷淡的话语，飞走的李素裳眼睛一亮，隔空大喊道：
“是，小师叔！！！”
不是很庄重的一幕过后，天理安琪看向在座的地球文明精英，缓缓道：
“这是人类第一次正式与地外文明建交，你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成为未来的教科书。至于是出现在参考案例里，还是在错题赏析里，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必不负所托！”
幽兰黛尔和陈天武几乎同时立誓。
前者不用说，很多时候会让人怀疑她血管里流淌的有一半是使命。后者为了妹妹陈天文生活的世界，为了报答“义母”可可利亚的大恩大德，那也是忠诚无比的。
安琪很放心，所以挥了挥手，目送这支队伍直接从天空岛跳了下去。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我们也不能什么都操心到底。】
【世界树、信仰体系、神之眼，这都是可以化文明之力为己所用的系统。可惜前代天理在创造和守护的过程中已经耗尽了自己，那些收益只能用于维系提瓦特，分毫到不了他自己身上。】
【法涅斯，真是个好人啊。】
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法涅斯真的很伟大，安琪众也确实自愧不如。
她们还是更自私一些，守护文明没问题，但文明本身也必须对安琪众有益才行。
【接下来的重点工作有三条。】
【第一，金星文明的重建，这是娑让渡量子之茧的先决条件，无论如何都要妥善完成。】
【第二，在地球运用提瓦特的这些增益体系，同时进一步开发提瓦特的潜力，增强这两个文明对我们的助益。】
【第三，寻找通往大宇宙的道路。】
前两条都是按部就班做下去就行，多费些水磨工夫，脱不了安琪的规划。
唯独第三条，实在是没有什么线索。
安琪手指敲打着神座的扶手，怔怔出神。
以安琪众目前拥有的资本，来自虚数之树的引力根本无法抵抗。苏是提示了量子之茧这条路，然而这枚茧的量级不大，也不像终焉之茧一样能够接上量子之海的权柄。对于它所能提供的帮助，安琪众持保留态度。
好在，安琪众知道星系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宇宙，那里存在着虚无缥缈的星神、上限极高的命途，甚至有着攀爬虚数之树的经验——这些都是她所渴求，或者说她必须去寻求的奥秘。
然而，抵达终焉之后，安琪众才清晰感受到茧对她们的束缚。仿佛整个太阳系就是一个放大版的提瓦特，被某个无法理解的存在画了个圈，纵使掌握终焉之茧，也毫无突破出去的办法。
【休格斯一族……】
【天上之人……】
安琪心中呢喃着，眯了眯眼，眼中藏着幽深如海的思量。
这是瓦尔特穿越到大宇宙的关键要素，或许，就是通往星空的门户所在。
只是，大概是察觉到终焉之茧已被掌控，人类文明已然势大，那个穿梭星河、汲取能量的外星种族如今却是踪迹全无。任凭安琪众如何搜寻，甚至让宁蒂游遍了星系，也寻不到半点迹象。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宁蒂带着行星之躯和十三种权能遨游了星空……它们才决定放弃来地球的？】
安琪众顿时默然。
她们一着不慎，打草惊蛇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无论如何，太阳系是我们的地盘，先顾好这个基础再说。至于星空之路，如果有必要，我想命运会站在我们这边。】
道理很简单。
苏还在不可名状的更高维度里观望。
他心怀文明，如果量子之茧的确不够维持安琪众的稳定，那他后续一定会想尽办法给出新的提示。或者说哪怕只是安琪碰到了麻烦，那个人的话，也一定会帮忙——对于这种老好人，黑暗大反派向来拿捏到位。
【踏实做事，等待机会吧。】
安琪众齐齐在心中点头。
好在虚数之树的引力只是存在，不是已经火烧眉毛，不是终焉那种步步逼近的生死难关。
安琪众还有时间，不需要自乱阵脚。先做好一切能做的事情，不断积蓄力量和手段，才能从容面对那个更加广阔的大宇宙。
总算是梳理完了思路，天理安琪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神座之侧，然后淡淡道：
“……你怎么还在？”
“天理，我一直都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