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辉夜也举起了茶杯。
“也敬你们，出淤泥而不染的神里。”
这是极高的评价。
尤其还是从辉夜口中说出，这让早已折服的兄妹俩，感到激动莫名。
三人一同喝了茶。随后相视一笑，无形之中似乎消除了某种隔阂，变得更加亲近了起来。
第35章 以血为墨，倒也合适
辉夜确实静养了三天。
没办法，病弱忧国这个人设非常给力。
倘若是一个无病无痛的健康小年轻，每天生龙活虎大声嚷嚷着治国救民，给人的印象是什么？而如果是为了忧心国家已经伤及生命根基，却依然一边呕血一边继续努力拯救国家，又会给人什么印象？
前者会让人下意识觉得毛毛躁躁，不是很能相信的样子。
而后者，任你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地位，是不是都得来一个肃然起敬？
所以，这个人设要继续拿捏，甚至拿捏到雷神面前。反正千人律者的能力无人知晓，只要辉夜想，她这病弱人设就永远崩不了。
之后，辉夜开始写奏书。
“绫华，研墨。”
“是，先生！”
神里绫华像是被调教好了的小少妇，辉夜只是一句话和一个眼神，她就当即干脆利落地做了起来。
很快，辉夜正儿八经坐在一切妥当的书桌前，当着神里绫华期待满满的小表情，提笔，写下第一个字。
“噗！”
神里绫华连忙捂嘴，白白嫩嫩的腮帮却止不住鼓起，小脸憋得微红，十足可爱。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辉夜的字不能说难看吧，只能说是非常一般。
辉夜白了她一眼。
“我的字很一般，这好笑吗？”
“没有没有，只是以为先生如此学究天人，应当书道造诣也极高才是，没想到……噗！”
“你这小妮子。我这半生四处奔波，书看得不少，但静坐下来练字的机会却不多。论书道，只能说是会写，想要赏心悦目什么的，可就太为难我了。”
辉夜提笔，笔杆在神里绫华洁白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同时，露出带着宠溺柔情的恬淡微笑。
神里绫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在这样的微笑中，心跳不自觉就加速，脸颊也陡然觉得发烫，一下子红着脸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先生，我不该笑话的。”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确实书法一般，你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有什么错。更何况你的字实在漂亮，这方面，我才该叫你先生呢。”
“哪有，绫华，绫华……”
“好了好了，别害羞了。坐好，别闹，我需要集中精神。”
辉夜笑着。
神里绫华当即摆正了表情，再不敢打扰。
辉夜打算写三份文章。
第一份，论毫无准备中断贸易对稻妻的影响。把统计出来的粮食产量和贸易量，还有外贸相连的诸多产业情况尽数摆上。用数据直观说明稻妻如今面临的巨大灾祸。
第二份，论稻妻当前的问题分析。粮食短缺，人口过多，大量外贸相关产业一夕崩溃，天领奉行非但没有妥善安置失业人口，反而在这危急关头借征战之名过分征税纳粮……这些情况放在无神国家，早特么天翻地覆了。有神国家无法颠覆，结果就是，民不聊生的地狱在不断蔓延。
第三份，论稻妻接下来要走的路。为了喂饱当前的人口，再度开海并迅速不计代价地从蒙德、璃月大量进口粮食，是必要之举。国民能吃上饭后，三奉行的肃清、产业结构的调整，这些东西才能逐步展开，直到澄清玉宇，让稻妻成为健康的国家。
以辉夜在崩坏世界积累的治理经验，高屋建瓴之下，提出这些东西不难，难的是把这些东西转化为稻妻风格的文言文。
对，尼玛稻妻这个有神封建国家，用的还是生涩的本地文言文。这个转化过程，才是辉夜最难受的。
在胸有成竹下，第一份文章写得很快。然而以辉夜目前的体质状态，依然累得脸色发白，额冒细汗。
神里绫华心疼地接连为辉夜擦汗，几次想开口中断一下，却在辉夜极度专注的神态中，不得不忍住了。终于见第一份文章结笔，神里绫华连忙道：
“第一份已经写完了，先生，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神里绫华扶着辉夜酥软的娇躯，心焦无比地皱着细眉。
辉夜摇摇头。
“帮我把这份文书整理放好，然后重新铺纸。思路必须连贯，须一鼓作气。”
“可是，先生……”
“绫华，听我的，这很重要。”
“……是，先生。”
神里绫华咬着唇，隐忍，点头。
多日的相处，辉夜表现出来的智慧和人格魅力，无一不让单纯的神里绫华折服。在如此高姿态下，辉夜又时不时展现出独属于神里绫华的温和宠溺——像神里绫华幻想过的长姐如母，也像一位值得追随的老师，但又不全是这些情绪。
少乇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个如此特别的人，这样的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有些东西已经萌芽发育了起来。
神里绫华忍着心痛，一丝不苟地为辉夜准备好了继续书写的条件。
辉夜对她温婉一笑，默契和亲近之意，尽在不言之中。
随后提笔，继续书写第二份文书。
论稻妻的局势，需要更加居高临下的全局视野，还要准确且犀利的用词，这回耗的心力更大。
以致于辉夜书写到中途，便喉咙一堵，忍不住扭头。
“噗！”
鲜血喷在了砚台上，在桌面上溅出了不少墨点，而不少血水也融入了墨中。
神里绫华大惊失色，小脸唰的就白了。
“先生！”
“咳！无事，只是有些……”
“先生，先停下来吧！明天，我们明天再说。而且墨和砚也脏了，得洗一下，对，得明天再用！”
神里绫华勉强找了一个理由，一边扶着辉夜的身子，一边试图将笔杆夺走。
但辉夜握笔的手，用力很紧。
神里绫华又不敢加大力量，深怕又伤到辉夜的身子，顿时急得眼圈都红了。
辉夜看着沾染血色的砚台，笑了。
“以血为墨，倒也合适。”
“先生！”
“绫华，我说了，在看到希望之前我是不会死的。这很重要，我必须趁着思路连贯，将它们写完。”
辉夜嘴角染血，话语里没有什么力气。但在那双仿佛剧烈燃烧的漆黑眼眸下，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重达千斤的分量。
神里绫华还抓着辉夜的笔杆，一边咬紧嘴唇，一边默默垂泪。
良久，她终于是松手了。
‘辉夜…先生……’
眼里印着这个特殊无比的少女，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神里绫华突然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第36章 我稻妻，竟还有这等人吗？
神里绫人从红着眼睛的妹妹手上，拿到了三份文章。
文还未看，一股血腥夹杂着墨味的气味，便钻入鼻子。
神里绫人愣了一下。
“为何会有……”
“先生书写当中两次呕血，她是以血为墨，完成这三份大作的。哥哥，不要辜负她，好吗？”
神里绫华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
而神里绫人已经想象到，自己的妹妹抱着文章出门，然后蹲在角落里痛哭了一场，才来到自己身前的情况了。
神里绫人不由得伸出手，心疼地抚摸妹妹的头发。
“好，我会竭尽全力，让宫司大人将这些文书交给将军大人！”
而如果连八重神子都不管这事，又或者八重神子都管不了，更甚至将军大人看了也当没看……
“唉！”
神里绫人幽幽一叹。
若是如此，那神里家的未来，妹妹的未来，他恐怕就要做一些前所未有的打算了。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好凌华。但如果……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请原谅我，无法守护神里家的荣耀了。若稻妻注定无法从深渊泥潭中脱离，那么，神里家，不能与稻妻陪葬。’
抱着对将军大人和稻妻的大逆不道的念头，神里绫人深吸了口气，捧着文章来到桌前。
他多点了两盏烛火，就着明亮起来的灯光，仔细阅读起了辉夜的文章。
足足一个小时后，他才在沉思中放下所有纸张，扭头，看影向山。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温润微乚笑眼眸，此刻带上了几分忐忑，也带上了几分决然。
……
“宫司大人，可有时间？我想寻个安静的地方，有些事情需要与您商议。”
“是神里家的小子啊？如果是庆典和借用巫女的事情，找阿幸就可以。少来烦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妖媚动人的粉色狐狸小姐，站在同样形如神狐的神樱树前，手中御币木棍毫无庄重地随意旋转着，好像十分清闲且玩世不恭的模样。
但神里绫人知道不是这样。社奉行主文娱庆典和祭祀，与鸣神大社联系紧密。所以他知道，自将军闭关锁国后，稻妻国内不知何故，各地魔神怨念、地脉污秽等等危险频发。而鸣神大社专司对抗污秽、镇压邪祟、拔除污染的工作，八重神子更是当代最高的阴阳师和巫女。
所以看似悠闲慵懒的姿态下，八重神子其实已经快忙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