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他第一时间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轮清洗未免过于突然，也过于激烈，没有不得已的理由怎么可能这样做事？
“还有，情报人员在现场发现过齐格飞先生的踪迹。按他们的判断，恐怕他已经效忠于逆熵了。”
“嗯？齐格飞？倒也不奇怪。”
卡斯兰娜总是在意料之外的。
所以再奇怪的事情，放在卡斯兰娜身上，就不奇怪了。
手上的底牌很多，所以奥托已经不把齐格飞当年那种力量当成什么大事了，很快就忽略过去，转而继续思考逆熵的动机。
“瓦尔特……出问题了？”
“奥托先生，您在说什么？”
“我说，瓦尔特出问题了。可可利亚突然手握屠刀，对内部大开杀戒……我不怀疑她有这样的魄力和手腕，但只要瓦尔特在，她就没办法做这种事情。现在既然发生了，那就说明瓦尔特一定出问题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肯定问题不小！”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八重樱一脸纯洁地眨了眨眼睛。
奥托微微一笑，摇头：
“什么都不做。”
“啊？”
“什么都不做，而且配合他们的清洗行动。”
“奥托先生，我不是很理解。”
八重樱困惑地摸摸脸，头顶的粉色狐耳也微微晃动，表达着主人的迷惑心情。
奥托长长一叹，道：
“瓦尔特确实是个麻烦，但现在，世界蛇才是最大的麻烦。我们需要平衡，稳定的天命加上稳定的逆熵，才能让世界蛇保持礼貌克制，你明白吗？”
“您是说，有需要的情况下，我们甚至应该帮助逆熵度过难关？”
“是这样子没错。樱，现实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项。其实可可利亚未尝不知道她这样搞是在惹人猜疑，但她知道天命的需求，她也知道世界蛇会顾虑天命的动作。”
“那她还这么做？”
“主动示敌以弱，却又对总部情报密不透风，隔着一层纱，我们都无法确定真实情况，就只能凭借揣测来采取对策。这种情况下，天命的最优解是按兵不动，而世界蛇也要考虑天命的态度，于是他们也只能按兵不动。可可利亚很大胆……不，更可能瓦尔特的事其实就跟世界蛇有关，所以她不得不隐晦地释放信号，让我们来牵制世界蛇，让世界蛇投鼠忌器！”
奥托根据模糊的情报，得到了几乎接近“真相”的推论。
“不愧是奥托先生！”
八重樱露出明媚无暇的美好笑容。
第296章 吉祥物……倒也没什么不好
OGAS，全称国家会计和处理信息自动化系统，某超级大国解体前立项过的全自动化国家经济管理系统项目。
某种意义上，最早的AI治国实践。
其失败的原因中，技术问题只是次要，更重要的是它将取代成千上万权力拥有者的地位，简而言之，会将领导这种存在大幅度缩减，几乎威胁到了所有权力者的切身利益。
与人性为敌，是它失败的必然性。
但那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情况。
在崩坏世界，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比如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无论藏得多深，都逃不过千人律者无孔不入的眼睛。
比如盘根错节的权力团体无论裹挟了多少力量，都挡不住卡斯兰娜圣骑士的猪突猛进。
伟力归于自身的超凡世界观，让强者的意志可以成为绝对的强权，不可阻挡。
“和我预料中一样，削减权力的要求就像是拿着锤子砸在他们的脚趾头上一样，反抗极其激烈。”
“但再激烈也比不过你挥下的刀，可可利亚，你是真的狠——其实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只是因为杨不会同意，所以才一直酝酿到了现在。”
会议室里，爱因斯坦看着雷电龙马传回来的前线信息，眼神复杂地看着可可利亚。
可可利亚刚刚签完一批文件，从中抽出一份，甩给了爱因斯坦。
“你应该看看这个。由人工智能统辖的权力系统已经在三个中小型基地顺利运行，没有混乱，反而少了无数的中间流程和环节。精简扁平的管理模式，效率与之前相比不是一个概念，而且绝对公正无私。”
“我知道，我明白的，你并非是在单纯的破侟坏，而是通过必要的破坏来建设新体系，这也是我不曾剧烈反对的原因。不过，只要完成了权力清洗和解构，就立刻能够布置完整的智能化管理系统，如此完善的人工智能，你一定准备了很久吧？”
现阶段还是以海渊之眼为主要任务，爱因斯坦没有去深究那个行政AI的具体原理，只是远程观察过它的运作。但这足够她对这套系统下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可可利亚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
其实并没有准备很久。
和BT72型的人工智能一样，只是把安琪分身化作数据，放在那些决策节点上而已。这样子的安琪既拥有人类的决断能力，也具备数据体的计算力，一个分身就可以管理很多个基地了。
爱因斯坦见可可利亚不说话，只当她是有所保留，也没计较，反而幽幽一叹：
“你酝酿了那么久，却因为杨的存在而迟迟不能如愿。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想想也挺可怕的。”
可可利亚的力量不算强，但她迄今为止表现出来的心智和算计，没比奥托差到哪里去。
以瓦尔特的水平，耗到最后谁会赢，爱因斯坦真觉得不太妙。
而对宁蒂来说，那必然是极其痛苦的事情，双方都对她很重要，善良如她到时也不知该作何想法。
也许，趁着这个机会让可可利亚放心大胆地发挥出她的野心，免去一场可能的针锋相对，对逆熵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可利亚处理着手上的文件，抬头，染着淡淡黑眼圈的眼眸无波无澜地看向爱因斯坦，淡淡道：
“我对盟主的人格没有任何意见。”
“我明白，但是其他方面有，对吧？”
“盟主可以成为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漫画家甚至是最好的战士，但他唯独不适合做领袖。但是今后没有问题了，全新的权力系统将杜绝欺上瞒下、假公济私，一个绝对高效且公正的组织架构，恰好适合一个正义但不懂权力运作的领袖——至于犹犹豫豫和妇人之仁的缺陷，我会帮他补足的。”
“那我们还得谢谢你了？”
爱因斯坦苦笑摇头。
她可不信可可利亚没有留后门，要知道关于这套系统的设计过程和底层代码，爱因斯坦现在还一点儿都没看到呢。
但是，也可以接受。
大家的最终目标都是战胜崩坏，这个过程中，有手腕的人执掌权力，有智慧的人攻关科研，有力量的人当一个关键时刻才发挥作用的吉祥物……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如说这样子的模式，才是爱因斯坦眼中最有可能战胜崩坏、推翻奥托的模式。
“对了，你要小心，据我所知已经有些人尝试着接触天命和世界蛇，恐怕有叛逃的风险。”
“不必担忧，天命和世界蛇的态度我心里有数，他们不会庇护那些渣滓。”
奥托亲口对八重樱说的。
灰蛇亲口对天火建议的。
何止是心里有数，根本是尽在把握。
“你还要提防东海基地的情况，你也说了那些迷恋权势的家伙已经被逼急了，搞不好……不对，应该说他们一定会尝试进攻你的弱点。”
“我心里有数。”
“所以为什么不把她们带到总部来？你知道的，这里的防御更好。”
“……”
量子之海里是什么状况，现在谁也不知道。但可可利亚知道凯文随时会跳出来，指不定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冲突。相对的，东海基地那边却已经做好了安全布置。现阶段哪个地方更安全，安琪们看得很清楚。
爱因斯坦见可可利亚不回话，只埋头处理文件，于是也不再多说，一声叹息后起身离开。
海渊之眼的重启设计已经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施工。
而在成功连通量子之海，见到安然无恙的瓦尔特与宁蒂之前，爱因斯坦已经没有精神去关注更多的东西了。
……
“布洛妮娅，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涛声滚滚的东海基地，琪亚娜眨巴着清澈又明亮的漂亮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在熟悉东海基地事务的布洛妮娅。
“咔嚓！”
同时偷吃杏给布洛妮娅做的宵夜。
布洛妮娅放下手上的文件，扭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竟透出了几分无奈。
“琪亚娜，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去补课，能不能不要这样老是过来打扰布洛妮娅工作？”
“喂！你这话本小姐就不爱听了！本小姐是听大姨妈她们说你妈妈在干大事，搞不好东海基地会出问题，所以才时不时过来看一眼，确保你的安全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哼！”
“……妈妈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东海基地的防御非常完善，只要不是律者来袭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什么意思？你瞧不起律者啊？咱们屋里这么多律者，连芽衣和安琪都是了，还不够让你放下那些偏见吗？”
琪亚娜是很擅长抓重点。
而布洛妮娅也抓到了另一个重点——说起来，这样的话，排除掉身份特殊的班长，她们四个同学里就她自己不是律者了。
怎么突然有种和圣芙蕾雅学园格格不入的感觉？
那应该是女武神学校，没记错吧？
布洛妮娅恍惚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把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海里丢出去，转向琪亚娜：
“没事就早点走吧，这是逆熵基地，你一个天命女武神时不时冒出来，被人看到了布洛妮娅不好解释。”
“怕什么？又没人挡得住我！不是本小姐吹，就现在的东海基地，本小姐根本就是无敌的！”
安琪还没有回到圣芙蕾雅，但她的安然无恙已经确认了，这个消息扫清了琪亚娜心中的阴霾。此时的琪亚娜，一如最初入学时的那个她，乐观自信得像一只膨胀的海豹。
‘但，还是不一样的，成熟了一点吧。’
布洛妮娅静静地看着，嘴角微微翘起。
“好了，点心也吃完了，探望也探望过了，本小姐回家睡觉了。记住，有事打我电话，我把芽衣、班长和大姨妈都带过来保护你！”
“那布洛妮娅就彻底解释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了。”
作为逆熵东海基地代理部长的布洛妮娅木着脸，眼底却浮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