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那，我就原谅师父了。”
“安琪！”
符华惊喜地松了口气。
“但是不可以再骗我了，师父。”
“啊这……”
符华刚刚浮现的笑容顿时僵硬，放下的心又猛然提了起来。
别的都好说，可长空市的事情怎么跟安琪坦诚？一定会爆炸的吧？
符华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这一惊一乍的反应，放在安琪的眼里，真是格外的有趣和可爱。只能说，真是便宜了姬麟了。
安琪噗呲一笑，也不再追问符华什么，只是小鸟依人地投入她的怀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倒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呢，至少这一次，榆木脑袋的眼光还不错。’
苍小玄在旁边看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安琪本就很高的心里评价分又默默提升了一点。
……
太虚山，远离人世的方外深山，自打当年的太虚七子后再无人知晓具体方位，加上常年笼罩着有心灵暗示作用的迷阵，导致这里至今是文明不能触及的角落。
所以，格外的幽静，也格外地融入自然。
安琪嗅到了非常清新的空气，下意识地深呼吸一阵，然后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这就是，太虚山？”
“嗯，这就是师父我住的地方。我在这里度过了很漫长的岁月，虽然大部分记忆都遗失了，但我对这里的熟悉，很多已经融入到身体本能里了。”
“师父真的长生不老吗？是修炼太虚剑气带来的？”
“不是，应该反过来讲，我是先获得了这漫长到令人恐惧的寿命，之后才创造出了如今的太虚剑气。”
符华回道，脸上流露出几分怅然。
长生不老并不是什么好事，起码对符华来说，这只是无尽的折磨，哪怕记忆不全，她也能体会到那份挥之不去的孤独和痛苦。
姬麟这时猛然撞了过来。
“欢迎回家，赤鸢！”
她毫不客气地在符华脸上亲了一下。
安琪顿时扭头，眼眸一下子瞪圆了起来。
符华脸色一红，使劲想要把姬麟推开，却没能推动，只能看着姬麟在自己身上蹭着，然后——就一下子忘掉了刚刚回想起来的悲伤情绪。
“姬麟，你不要这样子。”
“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回到家里了啊！”
“我知道你那个时代比较开放，但现在毕竟不一样了，这里还有孩子呢！”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小安琪仸，还没正式认识过呢，我是姬麟，赤鸢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们上次见过了的。按规矩来讲的话，你可以叫我师娘！”
姬麟骄傲地挺了挺胸，但依然搂着符华的腰肢，不停地蹭着她的胸口。
‘不要脸，那是我师父啊！’
‘也是我恋人啊，不冲突的嘛！’
‘可恶，好羡慕，我也想试试师父的嘴唇，可是我已经有姬子了。’
‘我还没说你呢！除了立花雪那混蛋外，咱们之中最幸福的就是你了，天天和那么多美少女混在一起，可我呢，也就这时候能抱抱赤鸢，缓解一下寂寞了。’
两人对视着，一个呆呆地张着小嘴，一个笑容明媚而灿烂，无声地交流了一下彼此的心情。
“好了，在家门口磨磨蹭蹭什么呢，快进屋，差不多该吃早饭了。”
苍小玄飘在木门边上，好笑地说道。
是啊，我回家了。
符华看向这座形似道观的木屋，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姬麟、安琪和苍小玄，一股别样的心情突然涌现出来。
多少年了，她来到这里都只是一种习惯。干净古朴的庭院和建筑，带给她的只有冷冰冰的触感，空空荡荡，毫无人气，像是一座走脱不掉的宽阔牢笼。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符华牵起了安琪的手。
“走吧，安琪，师父带你去看看我的家，以后，这里也会是你的新家！”
符华对自己钟爱的弟子发出了邀请，昔日淡漠平静居多的脸上，绽开了莲花盛开般的清澈笑容。
苍小玄眼眸一动，眼中流露欣慰的笑意——她走之后，榆木脑袋经历了很多，但现在看来，一切也还没那么糟糕。对苍小玄来说，这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安琪也为这美好的笑容而心中一动，无声地紧了紧符华的手掌。
‘姬麟，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很有意义的吧？’
‘我也那么觉得。’
安琪和姬麟相视一笑，随即一左一右地握着符华的小手，齐齐走进了这座道观。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听符华讲过去的故事
苍小玄重逢赤鸢，太虚山喜添娇娃。
都是大好事，所以今夜的屋里显得格外热闹。
苍小玄、符华和姬麟姐妹俩绕着桌上那盆精致无比的雕龙豆腐，一边看一边惊叹。
“我滴的乖乖，小安琪你这手艺可以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提，你就真雕出来了，果然人和人是没法比的。”
苍小玄飘到安琪脑袋上，伸出小手摸了摸，同时斜眼看向符华和姬麟。
姬麟的人设就是英雄和粗鄙村姑，劈山断海没问题，下厨就是纯爆破。符华属于那种能做饭，但也只是平平无奇的程度而已。
“……小玄，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没有没有，我才没有想着堂堂赤鸢仙人和轩辕帝君，在生活自理能力上远远不如咱们小安琪这种事情呢！”
苍小玄笑眯眯的表情，小小脸蛋上带着令人喜爱的温和与甜美，话音里也听不出丝毫讥讽语气。
然后姬麟腼腆而羞涩地摸了摸脑袋，阿麟也在她背后对着手指，红着脸低下了头。
两人默默地挪到了符华身后，避开了苍小玄的注视。
符华看了一眼身后娇小可怜的姐妹俩，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后带着几分无奈，又感觉早已习惯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姬友辩解道：
“术业有专攻，每个人擅长的事情都是不一样的，不能苛求样样精通。姬麟她们的天赋不在厨艺上，这并不妨碍她们成为令人钦佩的守护者。当然，安琪也确实很会照顾人，值得夸奖。”
符华两头都夸，尽自己所能地顾全友人和弟子的感受，当然，也是实在的真心话。
“赤鸢 (*^▽^*) ！”×2
身后，脸红的姐妹俩一左一右地抓着符华的手臂，星星眼地看着她，就像新婚小妻子看到仰慕的丈夫在婆婆面前维护自己一样——也像是被后妈照顾的小崽子见到了亲妈一样。
苍小玄撇撇嘴，摊着小手手道：
“啊对对对，你总是这样子满口大道理，你说什么都对。”
“咳！总之，我们开饭吧。”
符华干咳一声，环顾着身边这些各具魅力的少女们，伸手引向琳琅满目的餐桌，露出了只有她自己才没有察觉到的开怀的笑容。
晚餐精致而丰盛，但并不奢华，都是常见的食材，无声地宣示着一种简朴不浮夸的作风。这种风格源于符华，虽然对她自己来说只是无需多言的性格，但苍小玄却将之当作了太虚山的传统，深深铭记，恪守始终。
或许，对真正高洁的人而言，物质方面，普普通通的东西也已然足够了。
……
晚饭后，寂静又清凉的山间庭院里，安琪和姬麟、阿麟排排坐着，听符华讲过去的故事。
“……那个，不用这么正式吧？”
符华木讷地挠挠脸。讲故事归讲故事，但眼前三张认真又期待着小脸，让她总有种站在台上说书的微妙即视感。
苍小玄提着比她人都大的茶壶，给众人倒茶，完全明白符华的尴尬，但完全没有解围的意思。
符华看着徒弟和挚友们迫不及待的小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了拘谨，开始思考该从何讲起。
“非要从头说起的话，那就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了，我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向什么人提起过，但即使有，想来也很少很少吧。不过，既然你们想知道，倒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符华垂下眼眸，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然后，回忆之中泛起的许多东西，又让那抹倮笑意化作了苦涩，泛着柔和笑意的眼眸也黯淡了下来。
符华开了口，带着怅然若失的迷离感觉，缓缓道：
“我曾因超忆症而承受巨大的精神压迫，为此选择了定时清理不重要的记忆，只将最在意的经历保留在心里。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的记忆在意外和战斗之中，或被动或主动地遗失了许多，到现在，能告诉你们的东西似乎也不多了。”
“但是一切的起因，那五万年前的黑暗与绝望，却仍是我如今最清晰的记忆……”
为了补偿对安琪的隐瞒，也为了回应姬麟和阿麟的期待，符华在这个夜晚，描述了至今人烙印在心里的哪些过往。
前文明，十三英桀，终焉，圣痕计划，火种计划。
只是一个大概，并不是十分翔实的介绍，符华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是记不得了还是一开始就没了解得那么详细。
尽管如此，平铺直述的话语，却已经勾勒出一段令人久久无法释怀的历史，也将符华平凡中孕育着不凡的形象展现了出来。
苍小玄坐在符华肩上，端着自己迷你但保暖的小茶杯，喝着茶。尽管早已知晓这一切，甚至比记忆缺失的符华都知道得更清楚。但听到符华一脸平静地讲述这些东西，渐渐的，苍小玄还是叹息着闭上了眼睛，默默贴住了符华的脸庞。
“小玄，我没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都是自家人，骗骗别人就算了，不用在我面前装，过没过去你自己最清楚。”
苍小玄抓了抓符华的脸蛋，平静的眼底透着几分柔和。她无法与符华感同身受，但在漫长的相处之中，也早已深深理解那份解不开的痛苦了。
“小玄……”
符华心中触动。
理解的目光，还有那尽在不言中的温柔陪伴。
苍小玄所带来的这些，让符华无比熟悉，于是她轻易就沉沦了进去。
痛苦这种东西，有人分摊和独自承受，完全是不一样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