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我会努力不做坏事，努力救一救这个世界的。但是别指望我不要命啊，我这个人胆小，最怕死的！”
“可以了，不用太勉强。如果能用这副残躯，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那也不枉我苟活到今天了。”
对于安琪别扭的承诺，Su依然给予最宽容的回复，也寄以最真挚的祝福。
然后，古树骤然枯竭，黄叶缤纷地飘落下来。
而Su，也缓缓垂下了脑袋，脸上依然残留着那抹慈祥的微笑，却再也睁不开眼眸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二人转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在跟某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奥托对幽兰黛尔小声问道，狐疑地盯着千界一乘旁边的八重樱。
在奥托眼中，八重樱进入千界一乘大概一小时的时间，之后神之键失去了动静，八重樱在风平浪静中走出来。但她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向奥托说明情况，而是疑似和空气人对话交流。
“啊？那不是Su先生吗？他还朝我微笑了呢，主教大人看不见吗？”
幽兰黛尔朝着空气人的方向微笑致意，然后对奥托回以茫然无知的单纯眼神。
“Su？”
奥托皱眉，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见幽兰黛尔和八重樱突然扭头，同时看向试验场的出入口方向。
奥托了然道：
“他走了？”
“呃，是的，他刚刚离开了……主教大人您真的看不见他？”
“看不见，而且不只是我，是现场除了你与樱以外，所有人都看不见。他显然不想和我们交流，是不想更多干涉本纪元的意思吗？”
奥托看了一眼同样一脸迷惑的丽塔和苏莎娜，随口应道，心里却略微一沉。
‘好可怕的幻术，机械和人眼都捕捉不到丝毫痕迹，连我也一无所觉——这就是完全体的英桀？果然，跟当年的老朋友一样，强得不可思议。’
【英桀就是这样不讲理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过，Su大人是恒沙计划的执行者，他既然走出了千界一乘，或许，可能已经找到了战胜崩坏的方法。若是那样，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虚空万藏无喜无悲的声音，在奥托脑海中响起。
Su已然在千界一乘内部的世界泡中独处两千余年，除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他已经为了使命将精神和生命都燃烧到了枯竭。
所以奥托也好，虚空万藏也好，谁都不会想到那不是真实的Su，而是套壳现世的千人律者。
奥托心中一叹。
‘符华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随着律者的逐一现身，最终审判临近，前纪元的存在也将陆续登台。我早有预料，倒也不算太意外——不过，他既然用那片叶子肯定了我的方向，还将千界一乘留在了这里，是不是说明他不会阻碍我呢？’
【以我的数据库分析，应该可以这么说。我该说恭喜你吗？】
‘随你，我无所谓。说起来你不是一直质疑八重樱吗？怎么，现在不怀疑走出来那个是被侵蚀律者控制的傀儡了？’
【奥托，很遗憾我没有幽默人格模块，如果你是在讲笑话，我无法给出正确的回应。】
Su是什么人啊？
前纪元最强的精神系融合战士！
就算是完整的侵蚀律者，也别想干扰Su的意志，更别说区区一把神之键了。
虚空万藏知道，奥托是在嘲讽它之前的多疑。不过人工智能不在乎脸面，所以它只是默默调整了一些程序，将八重樱从可疑份子名单中排除。
虚空万藏来自于黑科技层出不穷的前文明，自身也并非真正的技术巅峰之作，所以它清楚地知道，程序语言构造的逻辑是有极限的。如果奥托相信了，Su也认可了，那就一定是程序出错，需要纠正了。
【数据更新中……八重樱，女，年龄500+，侵蚀之键持有者和共生者，对文明友善阵营……数据更新完毕。】
奥托没理会虚空万藏的动作，他只是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八重樱，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看你的样子，似乎心情变得不一样了？”
“嗯，跟Su先生说了很多心事，感觉像是遇到了真正的长辈一样。总之，确实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是吗？那挺好的。”
奥托微笑点头，但没有深究那些心事的意思。
八重樱不是那些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也不是必须牢牢控制的工具，而是卡莲的恋人，是奥托时隔五百年后才相识的朋友。
而朋友之间也是需要距离的，没必要刨根问底，只要八重樱情绪稳定就可以了。
奥托关心的是另一方面的事情。
“他找你是为了什么？有说过关于我或者千界一乘的事情吗？”
“Su先生和绯玉丸，也就是玲的姐姐是好朋友，所以向我询问了绯玉丸最后的结局。至于奥托先生和千界一乘，他倒是什么都没跟我提呢。”
八重樱抱着剑，轻轻地摇了摇头。
奥托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最终笑着点头，心情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既然对八重樱没提，那Su的态度就仅限于幽兰黛尔转达的信息——换而言之，千界一乘可以使用了，计划的关键步骤，也要正式开始了。
“哈哈哈！”
想到这里，奥托不由得走向千界一乘，触摸着那冰凉的钢铁机身，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
‘我忘了跟他说，如果用支配权能试一下，说不定还能救一救的。’
‘其实也不必说了，他已经很累了，不会想要用阿麟那种方式继续下去的。’
‘也不知道剧情未曾解释过的那局棋，到底是跟何方神圣在下呢？’
天火端正地坐在小小王座上，双手平放着，听着灰蛇报告世界蛇的最近动态，也听着其她安琪们怅然若失的感慨。
Su是一位极好的长辈，慈祥，耐心，在听完安琪的诉苦后，提醒了她，这个让人不舒服的世界里其实也有许多值得留恋的人。
接受了全部的安琪，并毫无质疑地将珍贵的身体和身份赠送给她……
‘这种笨蛋也能活五万年？’
‘多亏了凯文也是个念旧的傻狍子，不然早没了！’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他居然敢信？都什么傻白甜啊！’
安琪们突然集体狂躁了。
而天火触碰了一下眼角，一滴眼泪，在手上闪闪发亮。
“天火大人？”
灰蛇愣了一下，连忙惊愕地站起，然后360度的全方位电子视角，突然捕捉到身后出现的人影。
“什么人！？”
灰蛇下意识掏出了手枪。
然而一道赤红火光一闪而过，将灰蛇的手枪削断。
同时，灰蛇也僵在原地，彻底失了声。
一片寂静的房间里，天火与Su对视着，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笑容温暖。
“你出来了，所以，是找到新的道路了？”
“我不确定。”
“那就是有，这是好消息。能比圣痕计划更强吗？”
“还不确定，我还要继续思考一阵。”
Su从旁边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在灰蛇座位的旁边，并伸手示意他也坐下。
灰蛇自然是受宠若惊的。
尽管他站在圣痕计划的阵营里，尽管他以凯文为尊主，但其他英桀的份量也不曾轻过。
灰蛇不由得看向天火，得到他的点头后，才拘谨而僵硬地重新坐下，却不敢擅自开口，只能默默听着Su与天火的对话。
“抱歉，我一直在世界泡内观测着，明明相隔咫尺，中间却始终没有出来跟你打招呼。”
“不用说这种话，履行自己的使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跟凯文一个样，也不知道拿凯文做你的模板，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种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我想问的是，你知道凯文的坐标吗？”
灰蛇本就僵硬的身体一下子坐得更加笔直，猩红的电子眼，亮度也猛然提高了几度。
“我知道。”
“告诉我。”
“他终究会回来的，但还不是时候。”
“这也是你观测到的？”
佐 天火微微皱眉。
而Su缓缓点头，脸上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且沧桑的情绪。
“我见到了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叫幽兰黛尔，我让她经历了我和凯文的那一次选择。但，她选择了和自己的挚友共同承担一切。”
“你不用纠结，凯文不会怪你，而且他自己也有动摇，否则你阻止不了他。”
“我当然知道这些，只是……罢了，以后再说吧。总之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的，见到你们都还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看心情吧。主要是需要整理一下思路，也许，我能在凯文回来时，给他一份更好的答卷。”
“好，我期待着。”
天火郑重地点了下头。
随即，在天火和灰蛇的注视下，Su的身影缓缓消散，宛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好一阵后，灰蛇才猛地站了起来，用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道：
“刚刚那是……”
“Su。”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