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四禅
“而且园子叫水月君人渣，感觉她是被骗的那一个呀。”
“所以她最主要还是关心小兰吗？”
“说不一定，万一是忘不了他呢？””
“……”
教室内几位女生公然大发议论，这些话随风飘入尚未走远的铃木园子耳中，削去她面上一丝血色，让她握著提包的手不受控制地一紧，在柔软的白色皮质上捏出几个凹坑。
对于萤生和小兰的现状，她当然不可能不在意，而且没错，她仅仅只是关心小兰，不希望她被人渣欺骗，仅此而已。
绝对绝对绝对是！
前天周日，她约小兰出去逛街，就是想要再仔细和她说一说这件事，让小兰警惕水月萤生这个人渣，离他越远越好。
为了好闺蜜著想，她甚至都下定决心，不惜自曝家丑，把她自己和姐姐的事情告诉了小兰，只为了让她提高警惕心。
但结果……
小兰那天的神情与话语，她如今依旧清晰记得。
那是在甜品店精致的玻璃窗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奶油香气和淡淡的果香，她们坐在一张小圆桌边，小兰的面前是草莓慕斯与红茶，她的面前是巧克力蛋糕和拿铁。
“这件事，水月君和我说过了。”
修长的手指轻捏著金色的精致小勺，轻轻搅动著红茶，小兰的语气竟颇为平静。
园子愣了好久都没有明白，小兰何以如此轻描淡写，直到事后才恍然意识到，她当时，貌似是在有意模仿水月萤生那个人渣的姿态，以便更加准确地传达自己的意思。
“我对此感到很抱歉，园子，我没有听从你的劝告；
但水月君说，他并不会为你和绫子小姐感到抱歉，他更加倾向于这是一场情感上的等价交换，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我当然不认同他的观点，在这件事上，他做的很不好，的确是一个人渣。
只是，我在那之后发现，他好像确实认识不到一些事情，他似乎缺少了某种东西。
他仿佛……
没有心一样。
他分明如饥似渴地期盼著爱意的到来，甚至于没有爱意就会死去。但是，他却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任何事情，都是从最简单直白的利益出发，权衡考量。
我说这话的确很奇怪，毕竟我在新一那边，各种进展也是一团糟。
可是……
我想要帮他，就和他帮助我一样。
他说他只是纯粹地欣赏风景，看一株兰花盛放，那么我也是一样。
我希望流萤不再漫无目的游荡，
我希望，帮他找回遗失的心脏。”
第85章 心意间亦有差距
听完小兰的话，自己当时是何表情，是否有做出回应，园子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午时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斑驳地洒在小兰的身上。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而她湖蓝色的双眸，是那样深邃而明亮。
不知为何。
园子忽然感觉这晚春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灼热异常。
哪怕同样的阳光照在小兰脸上，只是为她眼中，染上一抹别样的光彩。
那光彩为何依稀有些熟悉？
园子在记忆中翻找了许久，终于在恍惚之中看见，那似乎与妃律师某一刻的眸光有些相似，那一刻是她帮助铃木家处理官司，在法庭上慷慨呈辞！
原来是这样吗。
小兰她，在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莫名的，园子生出一个奇怪的感触。
转瞬之间，心中的万千话语都消失了，只余下一声悠远的轻叹。
她还能够说什么呢？
当她一直认为需要她关心的小兰，忽然间找到了某种目标，下定这样的决心，她就算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那你想要怎么做呢？小兰。”
当园子问出这句话后，她忽然发现，那个自己熟悉的小兰又回来了。
小兰食指轻轻挠了挠自己耳根，有些底气不足道：“其实我还没想好啦，而且水月君在各个方面都非常厉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话题完全都是被他主导。”
园子本已打算放弃劝说，此时又重新看到希望，轻哼道：“那个人渣对付女生的确有一套，毕竟经验丰富的很。”
小兰沉默ing……
园子有些小不爽地追问：“为什么现在不帮他说话了？”
小兰一脸无辜：“因为这的确是事实呀，水月君自己也承认。”
“……”
园子难以置信地探出上半身：“所以你知道了这些，还敢接近他？”
小兰弱弱道：“其实我觉得还好啦…”
见园子一脸痛心疾首，小兰连忙补充：“园子放心，我一定会提高警惕的！”她顿了一下，“内个，园子之前是想要指点我什么吗？和水月君如何相处之类的？”
“噗——”
园子差点儿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小兰，你知道伱在说什么吗？”
向闺蜜求教她前男友的相处之道？
啊？？？
小兰你没事儿吧？！
在园子看珍物的眼神中，小兰站起身，走到椅子侧边，向她深深鞠躬：
“对不起。”
见著这奇怪的一幕，甜品店内都陷入了安静，而园子微愣，亦是同样沉默。
小兰也一直没有起身，良久。
良久……
园子终于摇头轻笑：“看来是我想太多了，能够说出之前那番话，小兰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嘛，小兰有时其实是很执拗的人呢，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小兰抬起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露出一抹闺蜜间默契的笑意。
甜品店里终于重新恢复活力。
园子一脸放弃治疗地倒在椅子上：
“我完全没有什么可以和你说的，小兰，你所认识的那个家伙，听起来和我认识的人渣完全是两个人。你那边好像更加接近真实的他，但谁知道到底是怎样呢。唉，小兰，我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小兰轻轻一笑：“就算后悔，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
园子心头猛然一颤，看著小兰平和的神情，忽然间，隐约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似就和往常一样，无忧无虑。
“关于人渣的事项到此为止，下午逛街时，可就不许再提他了。”
小兰笑著点头：“好。”
………………
记忆奔涌而过，又好似时间转瞬即逝。
周二的这个中午，当铃木园子离开教室里的闲言碎语，来到天台独自一人用盒饭时，心底终于还是忍不住翻涌杂思。
小兰那家伙，好像真的可以做到呢。
流萤什么的……哼，就是应该用玻璃瓶把他装起来才对。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帝丹高中操场，一侧看台台阶之上。
“这样就大致确定了，小兰。”
待小兰挂断打给她妈妈的电话之后，旁听全程的萤生作出总结：
“妃律师并不是那种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的类型，相反，她有著自己渴望追逐的事业与抱负，对于现在的生活，她其实很满意。硬要让她回到毛利先生身边的话，委婉一些来说，就是时机未到。”
小兰眼神复杂：“更直白一些，那就是在毁灭她的人生价值？”
“正解。”
萤生平静道：“所谓幸福，绝不止有情情爱爱和家庭这一种途径，那也太狭隘了。
妃律师正在从事她擅长且热衷的领域，在做自己想做的事，那种贯彻过往的真实感，那种自我实现的幸福感，远远超越十年前家庭生活中所带给她的东西。
与她类似的，就是某个你现在正赌气的家伙，他也行在正确的道路上，走的又快又稳，那道旁的风景是何等令他著迷。”
小兰有些不甘心地小声嘟囔：“那其他的东西就不重要了吗？”
“你如果一定要将自己物化为他人世界中的客体，是的，一件物品而已，哪怕再精致，又哪里比得上心中的热爱呢，那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未来，岂非更加令人神往？”
小兰无言以对，她忽然觉得萤生昨晚那句话说的很对。
论及心理成熟，与萤生相比，她的确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七岁小孩。
妈妈现在是幸福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欣喜，感到如释重负。
但结果，
心中反倒升起无数复杂的滋味。
这样说来，她这些年来持续不断的劝说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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