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四禅
“有什么低度数的鸡尾酒吗?要很低很低的那种。”相田雅世说。
“我可以为您特调一杯。”杰西卡微笑道。
相田雅世点头,看向萤生:“你呢?”
“和你一样。”萤生说。
“说起来,你还是未成年吧,按规定没法喝酒。”
“那么,可以分给我三年时光吗?”
“嗯……也好。”
听了一番奇怪的话,杰西卡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回到吧台,不多时便让侍者送来了酒。
规定是规定,执不执行又是另一回事。
东京的警察连命案都查不过来,留下大把大把的悬案,哪可能会有时间来酒吧检查有没有未成年人。
卡座桌面上,幽蓝的酒液中泛著几缕轻微的气泡,一片碧绿的薄荷叶飘荡在那星海之上。
相田雅世抬指轻轻敲了敲杯沿,星海微漾,璀璨迷离。
“我上一次喝酒,是大三的时候,室友拉著我去联谊,有一个在券商实习的学长非常烦人,一直劝酒,我就喝了一点。”
“很感谢你愿意陪我,希望我没有像他那样不知所谓。”萤生说。
“是感谢你愿意陪我才对,往常这个时候,我一般都在对著电视发呆,再过半个小时,就会熄灯睡觉了。”
“我还以为,你会畅游在心理学的海洋里,怡然自得。”
相田雅世笑了笑:“那种时候当然会有,但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需要放松。”
“后来呢?”
萤生问的,是她上次喝酒的事。
“后来,我找了一个机会,故意吐了他一身。”相田雅世嘴角勾了勾,“他说他的西装很贵,要让我赔,但我都说过那么多次自己不能喝酒了,他还是要让我喝,只能算他活该。”
萤生为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干得漂亮,那家伙绝对无地自容了吧。”
相田雅世叹了口气:“那套西装其实是他租的,他后面在居酒屋里当场崩溃了,我没有办法,还是赔了他一学期的生活费。”
“……”
萤生不知道说什么,看著她面前的鸡尾酒,想著要不还是换成冰水算了。
相田雅世端起酒杯,浅啜了一点,向萤生举杯,隔著那片星海露出笑容。
“还不错。”
萤生与她共饮,只感觉这杯酒淡的连一点酒味都没有,杰西卡这一杯特调也太好赚了。
虽然蛮漂亮的就是。
相田雅世说:“其实我不是一点都不能喝,小时候经常去神社里蹭奉纳酒。虽然是小孩子,但在神明面前,大家都是一样的,神官爷爷总是会给我用筷子点上两滴。”
奉纳酒,神明的供品。
在祭祀完成后,会给在场的人分享,被视为从神明那里得到了祝福。
“过去,经常和我一起去神社的人就是麻生,就算没有祭祀时,我们也经常过去。”相田雅世回忆往昔,声音有些缥缈,“那时候,大家都向往著东京,岛上的人越来越少。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神社缺乏维护,忽然有一天,月读尊的神龛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二天,老爷爷就死了。
第三天,我来到了东京上初中。
没过多久,我又听说了麻生家的事情,从那之后,月影岛在我脑海中就失去了确切的形象,只剩下了一个符号。”
乡下、童年、竹马、神社前的阳光、礁石边的海浪……
无数光影在眼前浮现,相田雅世举起酒杯。
铛——
海潮翻涌,金色的海鸥冲天而起。
话头一旦展开,便很停下来。
相田雅世是心理辅导师,经常温柔地聆听他人的倾诉,但她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要向别人倾诉的话呢。
静水流深,这是她给自己的评价。
更直白来说就是,外表风平浪静,内心暗流汹涌。
名为“平静”的面具戴了太久,就会凝固在脸上,再也取不下来。
相田雅世以前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还可以更好地服务于工作。
但现在,她忽然发现,偶尔摘下面具,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今夜的血色蔷薇要比往常要更安静一些,坐落各处的众人都不时向某处投去或明或暗的视线,大多数都是纯粹的向往。
那里,有一位头戴花冠的天人。
但渐渐的,随著那位天人与对面的血族交谈间,不时出现欢笑,酒吧里的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
不过在某种未知心绪的影响下,人们推杯换盏间,言辞都变得温和礼貌起来。
杰西卡靠在吧台上,左手托著脸颊,右手食指不断在台上轻敲。
她眼神温柔,始终看著萤生。
“这是第几个?”
吧台前,之前那位侍者忽然问,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当然是第一个。”
杰西卡看也没看他。
侍者视线在萤生头上的花冠停留了一会儿,有些蠢蠢欲动:“你说,流萤会接待男客吗?”
“……白痴。”
《新约·马太福音》上说,耶稣受难时,头上被人戴上长满尖刺的荆棘之冠。
从此,荆棘冠便不再是纯粹的物品,而具有了象征意义。
杰西卡不知道萤生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但于她眼中,切实看到了某种神圣。
沉浸在这种微妙的心绪中,世界都变得柔和起来,时间缓缓流逝。
“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酒吧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凄厉的惨叫声。
这声音颇具穿透力,传入萤生耳中,让他不由挑了下眉。
哪个不长眼的罪犯,竟然挑在这种时候犯案,要是扰了相田小姐的心情,简直该拖出去枪毙一百回。
相田雅世正说到自己有一次被同事刁难,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话语也是顿住,向门口投去视线。
那里,黄铜大门正被猛然推开,冲进来一个穿著保安制服的男人。
满脸惊恐,冷汗直流。
他看到酒吧里面有那么多人,总算长长出了一口气,抬手去抹额上冷汗。
一个附近的年轻人好奇向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保安咽了一口唾沫,用一种颤颤巍巍的语气道:“美术馆里,有一具中世纪盔甲在自己走路!”
“嘶——!难道有阿飘?!”
这种新奇的事情迅速传遍整个酒吧,然后不到两分钟时间,就有许多人将视线投到了萤生的身上。
这让萤生只觉一阵莫名其妙,管他是阿飘还是有人装神弄鬼,第一反应不是该报警吗?
看自己这儿是怎么个事?
相田雅世也注意到了众人的视线,小声道:“要不过去看看?大家现在好像都把你当做天使一类的人物了。”
“……”
萤生无语道:“但我不仅不是天使,更不是阴阳师或者警察,我现在只是一个罗马人。”
“……但你可是侦探,遇到这种事情不是该第一个冲上去吗?”
“诶?也对。”
萤生想到工藤新一,像他这种标准的高中生侦探,不管当时在做什么,绝对在听到有人惨叫后的第一时间就冲出去。
“但是有一个问题。”萤生说。
“什么?”
“理论上来讲,我现在该在坐轮椅。”
“……”
相田雅世用一种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看著萤生:“你都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酒吧里,还想要瞒过谁吗?”
萤生轻笑:“流萤和水月萤生可不一样,前者的传闻会带上一些发散性,没有那么切实。”
“这就是你之前发邮件,让我叫你流萤的原因?这个名字很出名吗?之前调酒师也这样叫你。”
“最主要还是向你道歉,忽然有一件急事,我大概要迟到一会儿。”
萤生给相田雅世发邮件,是在酒吧门口的的士上。
最后他迟到了八分钟。
相田雅世想了想:“那以我的名义破案呢?你不直接出现,可以吗?”
萤生笑著向她举杯:“当然,善良的侦探先生,我会努力的。”
相田雅世抿唇一笑,饮酒,起身,向吧台走去。
“叫我名字就好,流萤小姐。”
萤生微愣,摇头笑了笑,饮尽杯中酒。
“我的荣幸,雅世。”
吧台边,先前那位保安点了一杯龙舌兰,正在喝酒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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