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爱的小猫
和当初自己见到的一模一样，十七个学生一名老师。
“同学快进来，外面有鬼！”
老师声音粗重的催促道，不停的摇手让李陌进入广播室。
其他学生的脸上也露出惊恐的表情，有些许人附和着老师的声音。
李陌没有回应，因为此刻他早已进入广播室，这些人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在和记忆中的自己说话。
记忆中的自己，就在他身边。
李陌站在走廊上，沉默着看着许久前意气风发，满怀期许与信心的自己。
记忆中的自己并没有走进去，刻意的装出一副什么不知道的模样，揶揄道：“老师你都这么大的人，难道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相信着世界上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将手伸进衣服里的包，拿出一枚银色的硬币，丢到人群中。
诡异硬币落地的瞬间，主任走出来捡起地上的硬币。
而李陌几乎与被人头鬼取代的主任同步。
不过目的天差地别，硬币在被捡起的瞬间快速出现裂缝，李陌轻捻将其修复，硬币依旧完整。
“这只是一段记忆而已，即使进行干涉，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艾琳提醒道。
“我知道。”
李陌没有解释这么做的理由。
他将目光转移到角落里胆怯的纱织鹤优身上。
当初礼堂众人团灭的画面历历在目……
“所以，你让我来到这段记忆干什么？”李陌询问道。
艾琳走到艾克里的身边，迷迭花弥散幽蓝光点，遍布在艾克里脖子上的裂缝上。
“马上就能知道了。”
时间快速流逝，艾克里·沙威的身份暴露，记忆·李陌揭穿了她被鬼取代的事实。
一条裂缝，绕了整个脖子一圈。
艾克里交代完遗言后，记忆·李陌带着其她学员逃出了广播室，奔向下一个安全的地方。
寂静的广播室，艾克里背靠着门坐在地上，涣散的瞳孔一如天花板上的吊灯，倏忽不定。
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她”或许不是学生们的教导主任，但这段日子确实有尽了职责，而“她”最后需要做的事情便是——不给活着的人添麻烦。
“她”已经死了。
这就是死者最后的赠礼。
而生者，将拼尽全力的活下去，然后等到有朝一日，为已逝之人的死亡赋予新的意义。
“这不是我的记忆。”李陌立刻看向艾琳，“我没有艾克里·沙威在广播室等待死亡的记忆，这个时间我应该在去往礼堂的路上。”
记忆画面依旧停留在广播室，没有跟着记忆·李陌的视角流逝。
艾琳笑了笑，“这只是一段记忆，但我可没说是谁的记忆不是么？有您的，有她的，也有学生的，甚至还有……人头鬼的。”
李陌一怔，没有多说。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咯吱——！”
脊椎断裂的声音吸引了李陌的注意。
李陌立刻回头看去，只见艾克里的头颅正在不断从身体上脱落。
“呃啊啊！”
艾克里拼尽全力，双手死死将脑袋按在脖子上，来维持活人意识。
只可惜……努力都是徒劳。
两只手硬是抓破头皮，硬生生钻进颅骨之中，艾克里像是找不到路的无头苍蝇在广播室里撞来撞去，到处留下血迹与皮肉。
忽然间，艾克里停留在原地，恍惚了一瞬。
正是这恍惚的一瞬，脑袋从脖子上断开，只有几根脊椎连接着脑袋，随时都有死去的风险。
脑袋从脖子上脱落，艾克里的意识已经无法维持，将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等到活人意识完全消散的时候，就是人头鬼活动的时间节点。
“她在以活人意识对抗鬼的规律，等到脊椎彻底断开，就彻底沦落于死亡的命运。”
距离人头鬼复苏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在这三分钟内，艾克里似乎通过人头鬼的记忆看到了什么东西。
“不，不行……要，要留下点什么……”
紧接着，李陌瞪大眼睛，不由得上前一步。
原本双手按着脑袋不脱落的艾克里松掉了一只手，颤抖地伸出抓掉自己胸口的证件，同时咬断自己的大拇指。
脊椎不断裂开，艾克里强撑着身体走到控制器前，用断掉的大拇指伤口在上面写上歪扭的“Thre”——
正是这一举动，失去手臂按压，导致人头直接从脖子上脱落，脊椎断开。
脑袋从脖子上完全掉落的瞬间，身体凭借着神经传达的指令，本能写下最后一个字母——d。
艾克里的身体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唯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发了疯似的蠕动爬行。
人头来到身体旁，用嘴叼出证件照，又咬着大拇指放在证件照上，调整方向对准礼堂所在的方位。
此后便彻底被人头鬼取代，一蹦一跳的进攻礼堂……
“……”
“……”
见到此情此景，李陌沉默不语。
艾琳走到李陌身边，目光深邃，迷迭花又回到指尖。
“活人意识与诡异规律对抗，尽管输的总是人，但至少在对抗的那段时间，活人与诡异互通记忆，依旧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去留下最后的足迹。”
虽然大部分人最后留下的，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李陌走上前，将艾克里的尸体转移到后山。
这种做法于客观事实毫无意义，但对于李陌而言是有意义的。
他并未帮助到对方，却切切实实感受到对方的善意。
于情于理，李陌都想要让她有一个体面的死法——落叶归根，化作尘土。
“侦探先生，您心中有没有这样一些事情，是您即使重来无数遍也愿意再次笃行的事情。”
“……”
李陌没有回答，但心中已经出现答案。
“即使是无边无垠的宇宙，也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走向寂灭，化作一片死寂的虚无。”
“任何粒子在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都会无限接近于其初始位置，最后所有粒子都‘恰到好处’的回归到此时此刻你我记忆中熟悉的时间节点。”
“可能是现在，也可能是未来、过去。”
“万物生灭、循环不息。一切粒子终将回到起点，我们也会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只是这个过程无限漫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悠久……但在一切归于虚无后，宇宙中的任何角落早已不存在可以感知时间流逝的存在。”
“因此，寂灭的一瞬间便是永恒的肇始，死亡即是新生。当你死去的时候，就是你重生的时候。”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得是系统孤立，不能出现多余的变量……”
艾琳轻捏迷迭花，挤出幽蓝色的汁水，在桌子上写上「99」这个数字。
跨过死亡的海洋，方能登上重生的彼岸。
现实与虚拟的界限愈发模糊，记忆空间随着迷迭花的衰败渐渐溃灭。
第15章 「永恒轮回，此乃无间」
李陌陷入长久的沉默。
系统孤立且封闭，不能出现多余的变量。
这个变量，说的不就是不该出现在这方世界的自己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在崩坏世界的历史抹去自己，记忆、足迹、所留下的一切。”
“不，侦探先生误会了。您不仅不需要抹去自己，恰恰相反，得毫无保留得记录一切。”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如果历史失去了您的足迹，那么只会停留在命运截断的那一刻。雷电芽衣不是已经切身实地的告诉过您吗？除了那唯一的世界，诡异所蔓延的，均是命运残缺的世界。”
艾琳身边萦绕着幽蓝色的光点，光点缓缓移动到两人四周，汇聚成一颗又一颗星球。
一些星球被黑影包括，另一些星球始终暴露在灯光之下。
随着时间流逝，暴露在灯光中的星球很快破裂，变成星碎齑尘在宇宙中流浪。
被黑影笼罩的星球发生了难以描述的畸变，但至少保持存活。
艾琳走到李陌面前，将手伸进李陌的胸膛里取出笔记本。
“故事，得由您亲自开启。您还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得到笔记本的吗？”艾琳问道。
“在第一次死亡的时候。”李陌应答。
闻言，艾琳眸光发亮，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翻开。
上面写满了——我叫李陌。
艾琳把最后一页的内容展示给李陌。
“诡异拥有类似‘超忆症’的本能，对于过去经历的任何细节都毫无遗漏的记下，那么您是否还能想起来第一次死亡的画面？”
“应该……可以。”李陌闭上眼睛，将思绪沉没到记忆深海寻觅最初死亡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