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爱的小猫
他的付出，没有任何企图。
“是的。”说完觉得不妥，李陌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或许以后是，但现在不是。”
话音落下，李陌消失在眼前。
弥散恶臭，晦暗无光的巷道再次只剩下艾琳孤身一人。
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艾琳紧紧攥着那笔钱，咬住嘴唇，语气坚定的自语：“那我就活到以后！”
……
……
许下同样愿望的李陌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身处一辆颠簸的轮船上。
黑色巨浪如山般接踵而至，将整艘轮船抛向空中又重重摔下，四周一片混乱，舱室内的物品散落一地，栏杆、绳索、甲板都在风暴的肆虐下扭曲变形，悬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真晦气！该死！都怪那个女巫诅咒我们！说什么我们会被风暴搅碎，葬身大海！”
“别管那些了！先补救一下损坏的零件！”
船员们则分散到各处，检查并加固受损的部位，试图延缓轮船的解体。修补破裂的甲板，调整船帆减小风阻，增强船只的稳定性……
船上每个人都在恐惧中忙碌奔波。
唯独李陌是个异类，双脚浮空，丝毫没有因为船身颠簸而摇晃。
他无法拯救这些注定死亡的人。
在船员们看来，情况看上去还不那么糟糕，只要及时补救还有成功返航的机会。
但李陌知道，他们必死无疑。
十分钟后，会有新的海浪，规模之大足以彻底掀翻整个船只。届时，将不再有一人幸存。
这时，有船员注意到了李陌，连忙大声呼喊：“船长，这里有一个奇怪的人悬在空中！”
“你在胡说什么，还不快去调整船帆！！”
被发现后，李陌也没有任何反应，留下一句“不是这里”后，便再次许愿，离开了这里。
……
……
到了船只返航回码头的时间，船只却迟迟未归，接应的人再次等待数月，依旧不见踪影。
霎时，艾琳被千夫所指，如今的她已经摆脱了灾星的称呼，不会给身边人带来灾祸。
但多了一个称呼：女巫，被艾琳预言的人都会精准死于预言中的时间、地点、事件……
好在这个称呼并未传到教会的人耳中，预言次数很少，不少人以为只是偶然。
……
……
再次睁眼，李陌目睹了一场熟悉的“仪式”。
寒风凛冽地穿梭于狭窄的石板街道，在人群的中央，一位被铁链紧锁、衣衫褴褛的少女面容憔悴，满身血污。
裸露出来的皮肤无一完整，血液染红了捆绑四肢的锁链，长发飘落，遮挡了一只眼睛，但在另一只眼里却不见一丝绝望。
“邪恶女巫多次诅咒他人，陷害民众，今日当众处刑，以敬教皇公正！”身穿黑袍的教廷成员高声宣布，言辞激烈，煽动着周围人群的愤怒情绪。
随着教廷成员的一声令下，行刑的准备工作迅速展开。几根粗大的木桩被钉入泥土，形成一个简陋的十字架形状。
艾琳被几名教廷成员粗暴地推搡，走到象征死亡的处刑十字架前，她的手脚被冰冷的铁链紧紧束缚，无法挣扎。
所踏过的地方留下鲜红的足印。
李陌站在人群中投去隐蔽的视线。
曾几何时，他也曾如此被人绑在十字架上处以极刑。
可笑至极。
用于惩奸除恶，扫除污秽的十字架与刑法，往往却用在无辜、公正之人身上。
只一个瞬身，李陌凭空出现到艾琳面前。
在看见李陌的瞬间，遍体鳞伤的艾琳艰难抬起头，酒红色的眸子像是十年前初见时掉在地上的鲜艳玫瑰。
“您……来接我了……”
“嗯。”
“您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初离开时的模样……”
艾琳忍着嘴角的裂痕，勉强着笑出来。
“那人是女巫的同伙？”
“那个女人一定是女巫，不然她的同伙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一定是施展了什么巫术！绝对不能留活口！”
“等卫安队来，肯定能拿下他们，真理只在枪口之下！”
李陌侧眸望去，处刑台下喧喧嚷嚷，远处有不少蒸汽声逼近，是支援的人在赶来的路上。
教廷成员倒是聪明，没有轻举妄动，想要等到持有热武器的人到来再继续逞凶作恶。
不过看这阵势，教廷的势力倒是比当初微薄许多。
“你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对你。”
内容是关心的话，语气却没有掺杂丝毫情感。
李陌恢复了完整的人类情感，却再难像最初那样对人敞开心扉。
尤其是对待拥有活人意识诡异，他更多考虑的是利弊，是否能从对方身上找到……破局的关键。
艾琳哑然一笑，表情微晕，像是喝醉了酒一般：“预言别人的死期罢了。”
“我告诉即将远航的水手，他们会被风暴搅碎，葬身大海。”
“我向那背弃誓言的骑士耳语，功成身退的黄昏时分，他将倒在效忠者的剑下，荣耀与梦想一同埋葬在回家路上的冰冷石阶。”
“我在大暑下的枯叶刻下警告，提示那痴迷于贵族女子的平民少年，他的爱情犹如水中泡影，短暂而虚伪，最终将在世人的冷眼与嘲讽、在背叛的视线中步入死亡的深渊。”
“前日，我预言了这座城市最有名的富豪会死于恐惧之中，他便因忧虑而心竭，我成为了杀人凶手。临死前作出遗嘱，倘若预言成真，谁能杀死我，便能继承他的财产。他的子女为了合理继承财产，与教廷沆瀣一气对我施加审判。”
“不怕吗？”李陌轻声说道，“你现在仍然不是我要找的人，如果我就此离去，你会遭尽侮辱与痛苦然后死去。”
“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并没有看见自己的死亡。”
“……你是对的，你种下了因，如今结了果。”
话音落下，李陌目光移到了锁链上，虚无中飘出些许黑雾笼罩其中，瞬间便将锁链悉数吞没，泯灭在更深邃的黑暗中。
旋即走上前，将瘫坐在地上的艾琳抱在胸前，回首俯视赶来的蒸汽汽车，它们的身后跟着许多身穿制服手持古式枪械的人。
“我护你三日，助你洗清冤屈。算是报答当初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李陌走下处刑台，上百枪支的准心瞄准了他的脑袋。
“站住！再走就开枪了！”持枪人做出警告。
人群中冲出一名中年男子，焦急的喊道：“开枪啊？这人和女巫是一伙的！死不足惜！”
“他便是那富豪的二儿子，为了争夺财产，害死了哥哥，再联系教廷许诺三分之一的财富得到助力再污蔑造谣。”
艾琳虚弱不堪的声音勉勉从喉咙挤出。
“我若想知道，无人能隐藏自己的丑恶行径。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值得我耗费多余的‘记忆空间’，恶人斩去便是。”
李陌不顾警告，再次往前走上一步。
“邪念向我者，皆俯首跪拜于地。”
声音落下，持枪人、富豪二儿子以及人群中的恶毒之徒像是被抽取脊椎，犹如四脚兽一般匍匐在地，抬不起头颅。
“快，快跑！”
“这人是魔鬼！是魔鬼！找主教！”
人们四散而逃，李陌没有阻拦，能走掉的人，都是出于生存本能与对未知的恐惧，而非心怀不轨。
李陌不急不慢，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富豪的二儿子面前，眼神漠然。
“我见过许多像你这样的人，为了一己私欲，栽赃陷害，折害无辜。”
“哪，哪有怎么样！若非她的预言，我的父亲怎么可能死于心竭！我不过只是替父报仇，天经地义，有什么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只是运气好，上帝垂青赐予了异术，若非如此，你还有这个勇气和资本说出这些话吗？装模作样的家伙！”
富豪二儿子歇斯底里的咆哮，心怀憎恨的瞪着李陌。
“你说得对。”李陌语气平静，不愠不恼，没有任何表情，“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如此坦荡，为父报仇雪恨往殇更是天经地义。”
第13章 瑟琴的艾琳
李陌创造出一面镜子，放在富豪二儿子面前。
“你只需要对这面镜子说，为报家仇，自愿舍弃遗留全部财产，绝不享受分毫。我就让你杀了她，但你这辈子都会被打上思想钢印，无法沾指你父亲的财产。”
“你，可愿？”
李陌字字诛心，原本还慷慨发言的富豪二儿子顿时失了声。
“我，我……我凭什么要发这种誓？我继承父亲的财产和报仇雪恨都是合理的！”
“合理？自己吓死自己，却将罪责怪罪到别人身上，也配头戴堂皇冠冕？嘴长在别人身上，而路，在自己脚下。”
“你口中的天经地义，不过只是贪婪与虚伪罢了。说到底，你只是比她强，才能审判尚且毫无助力的女巫。”
富豪二儿子反驳道：“难道你就不是吗？你不过只是比我强才有资格在这里讲道理而已！”
“是的。”
李陌率直的承认让富豪二儿子愣在原地。
这人？怎么就直接承认了？不应该找理由美好自己的行为吗？
李陌垂下视线，将手指递到中年男子的额头，轻声说道：“弱肉强食或许是每个世界生存的法则，但，绝不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