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氏子谦
至于喜多,这位才学了一个月的吉他,就已经可以自如担当主唱的位置,在舞台上自信的展露着自己的歌喉。
说实话,有时候虹夏会时不时的幻视,觉得那在舞台上自如歌唱的喜多的身上,也有着几分陈祈前辈的影子。
虹夏明白,大家都是和自己一样,憧憬着那道强大、万能、从容的背影,大家都和自己一样,希望成为陈祈那样的人。
但,每个人都为之付出了努力,提升了自我,但虹夏却发现,自己每一次,都是提升最少的那个人。
望着乐队变得越来越优秀的三位成员,身为队长的虹夏虽然表面不说,但内心的那一份“焦虑”也是不断的扩大着。虹夏也想试着让自己在乐队之中变得更加分量,但事实证明,她能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或许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自己唱歌不好,乐器的技艺不如凉和波奇酱,不会作曲,不会写词,甚至连对于演出现场的突发意外,自己这个队长都不如喜多从容。
每当夜深人静,或者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虹夏默默的按照当初都筑老前辈指点的技巧和训练方式磨练自我,却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大家的时候,她也会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
——要是,自己和陈祈前辈一样,那么有天赋就好了!真嫉妒他们这种天生异禀的天才啊!无论做什么都比自己这种普通人轻松,总是可以轻松的处理让我们觉得很麻烦的事情。
但今天,在见证了陈祈的昏迷,以及他写下的歌词,虹夏发现自己错了……
哪怕万能如陈祈,他也会疲倦,会崩溃,更会遇到连自己都无法应对,只能选择逃避的事情。
甚至于,他的脑海中可能比自己更多的闪烁过那种自暴自弃的想法……不,自己那种程度的情绪,和陈祈前辈所承受的压力,恐怕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吧?
“前辈,也活的很辛苦呢。”虹夏望着陈祈写下的歌词,也是不经意的将心中的话语呢喃的说了出来。
而陈祈听着耳边虹夏的低语,写着歌词的手指在微微一顿后,却也是不忘展露一抹浅浅的笑意的回答道:
“我想,我应该还算幸运的。至少我还有机会,还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我还不算走投无路,我还有选择,还有退路。”
“尤其是现在,我还有可以陪在我身边,宽慰我的朋友,我想,我应该还算是比较轻松的吧?”
说着,陈祈也不忘朝着身旁的虹夏浅浅一笑,但又很快将注意力又集中在了面前的歌词上。
但陈祈不知道,自己那一抹笑意,却是让虹夏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许久之后,少女投向他的目光,才多了几分复杂的感觉。
虹夏试着站在陈祈的角度设身处地,如果是自己,有人将自己的情绪逼到了崩溃,自己能够做得到和陈祈一样,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还为他人着想,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
不,哪怕是虹夏也做不到……但陈祈就是做到了,甚至他还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露出微笑,还能开导自己的情绪,继续为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而再尽一次力。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吗?
这或许,才是陈祈前辈身上,隐藏最深的闪耀点吧?
一时间,似乎终于有些了解陈祈的性格的虹夏,却并没有为陈祈的这种性格而感到庆幸。
相反,她望着陈祈那瘦削的身影,心中突然升起了,想要抱抱他的冲动。
但好在,虹夏忍住了,她默默的直起身来,强打精神的做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去吧台给陈祈倒了一杯饮料。
而在陈祈的周围,波奇酱在见到陈祈写下的第一段歌词后,就默默的一个人躲到了角落去陷入了沉默,表情却是似乎要比以往还要阴郁,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某种情绪。
而开朗的喜多虽然并没有与歌词里写的那样的经历,但也是眼眶红彤彤的,似乎是被歌词共情了。
至于凉,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其实是第一个受不了陈祈写下的词的,早早的退到了一旁的吧台上,喝着饮料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无论结束乐队的四位少女怎样神情各异,但有一点她们是共通的——那就是,她们都从这首歌中,感受到了陈祈经历崩溃后的心情。
而这也让她们心中的那个无所不能的陈祈的形象,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却并没有让她们觉得幻灭,反而觉得这位前辈,似乎变得更像是一个“人”了。
只是,这一次陈祈从她们心中的神坛落入人间的方式,却又是那么的让她们动容,乃至于心疼就是了……
“祈……”
而要论谁对陈祈创作的这首歌感到心中不好受,那毫无疑问,表示亲眼目睹过陈祈经历的磨难,更目睹过其他人对他造成的伤害的睦。
她望着陈祈写下的一句句歌词,最清楚不过,是谁让陈祈沮丧到如今地步的睦,心中对于那些伤害陈祈的人的恨意,也是不自觉的上升了几分。
祥子、灯、立希……陈祈的心伤,都是你们害的。
就算是祈原谅你们,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的一阵手机铃声,却是打断了睦的思绪。睦在取出自己的翻盖机,发现上面那显示着“祥”的备注时,眼眸也是不禁闪过一丝狠意。
不过,睦并没有挂断电话,反而是一个人默默的走到了【繁星】的门外,确定了自己的声音不会传入陈祈和其他人的耳内后,才是接起了电话,语气清冷的开口道:
“祥?”
“睦!我今天去拜访了你的家里,你的父母却说你离家出走了?”电话那一头,来自于祥子焦急的声音也是当即传来,但还没等睦放松心情,祥子的下一句话,便又是让睦的心冷了下去。
“而且,我听说是陈祈把你带走了?睦,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睦并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甚至于,好像是刻意的向祥子炫耀一般,承认的格外落落大方。
“是祈,把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我现在,就和祈在一起。”
“居然是真的……”
而结果得到了验证,电话另一头的祥子也是忍不住的流露出了几分惊讶,而和当时亲身经历的睦一样,祥子在意识到了陈祈的行为到底是多么的冲动的时候,也是在担忧消散之后,忍不住的小声抱怨道:
“陈祈,也太冲动了!他万一受了伤该怎么办?”
“……”对此,睦并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是眼眸更多了一抹冷意。
你居然也知道,他会受伤啊,祥子?
我还以为,当初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的你,根本不知道伤害别人的感受是什么呢。
而千辛万苦,只为了将我从那名为“家”的囚牢之中拯救出来,祈所受的伤,却远远比不上你当初的几句话语对他造成的伤害啊。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在做了这些事情后,还敢给陈祈打电话,还敢接受陈祈的关怀,甚至企图和他重归于好的?
你以为,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我都会忘记吗?
其实,倘若陈祈没有经历过上一次的崩溃,如今也没有写这首《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的话,睦甚至都还是想过再退一步的,她虽然对祥子和其他人做过的事情难以释怀,但当时更多的还是尊重陈祈的意愿。
但现在,面对陈祈写下的这首歌,再加上新仇旧恨的记忆在昨日全部涌上了心头,如今,享受着祥子曾感受过的陈祈的关注的睦,对祥子等人的恨意,也是再一次被激发了出来。
他明明那么美好,你们却要将他的一切美好都撕毁,逼迫他变得“自私”起来。
这都是你们的错,现在,我不会准许你们再接近他一步的——永远也不会!
“睦,你和陈祈现在在哪儿?”而电话另一头,祥子在知晓陈祈把睦救出来的消息后,一直悬着的心也是终于放下,转而关切的对睦问道:
“陈祈他还好吗?我想去看看他,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
“——祥。”
然而这一次,睦却是根本没等祥子说完话,却是第一次用冷冰冰的语气,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祥子的话语。
而电话那一头的祥子,显然也是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睦施以这么冰冷的态度,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睦那比语气还要冰冷十倍的话语,也是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内。
“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找祈了,我不希望在祈的身边,再见到你。”
“祥,你难道觉得我会忘记,你当初对祈到底做过什么吗?当初,主动和陈祈一刀两断的那个人,可是倶你自己。”
“而现在,你又为什么要回来见他?为什么又回来享受他对你的温柔?又在祈求他的原谅?”
“你,明明那样伤害了祈,你到底有什么脸面,借助他的同情和温柔,原谅你过去的对他造成的伤害?”
然而,睦那冰冷的话语,却是仿佛一根根巨大的冰锥,被铁锤狠狠的敲击了之后,扎在了她的心头一般。
一时间,明明是夏季的尾巴还未收去,但驻足于街道的祥子却是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显然,睦刚才所说的一切,也是唤醒了祥子那一直想忘却的,半年前的过往。
当时的她,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陈祈面前最后那一点身为“人的尊严”……对那个一直帮助着自己,为了自己舍弃那么多的人,说出了最严厉,最不可原谅的话语。
这一切,祥子当然都记得,她之所以不愿意回忆,只是因为二人的久别重逢,陈祈对她意外的宽容态度,让她以为陈祈已经释怀。
但,睦的话语却是让祥子那本该死去的记忆,又一次开始朝着她疯狂的捶打而来。
而因为睦那直击灵魂的质问而随之唤醒的,还有祥子那尘封已久,尤其是在陈祈与初华向自己表达了追忆之后,自认为已经和过去和解的祥子的愧疚心。
“睦,我……我知道,这是我的错。”
而心乱如麻,几乎一瞬间被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所包裹的祥子,也是声音微颤的对着睦,微微咬着牙,才是鼓起一点勇气的回应道:
“但,我们是朋友,我们是青梅竹马对吧?你,你应该知道原因,我……”
“——再也不是了,祥。”
然而,那睦清冷的回应,却是掐死了祥子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台阶上,睦的眼眸之中甚至连一丝情绪都未曾表现,便是与自己这相处了十余年的青梅竹马,说出自己迟到半年的决裂宣言。
“从你对祈,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我的人,说出那样的话语时,你和我就再也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了。”
“我,不认识这样的丰川祥子,你,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朋友了。”
“为什么……”而电话那一头,祥子的声音甚至第一次出现了一抹哭腔,已经手足无措,心中一团乱麻的祥子,甚至连说话都已经没有了逻辑可言。
而睦,却也是似乎是为了掐断祥子的最后一丝幻想,在片刻的沉默后,才是对着祥子淡淡的说道:
“如果祥子你问为什么,那么,我建议里你可以在下个星期‘RiNG’,来看一眼祈的演出。”
“祈的这首歌,会代替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这样对你们了。”
“——当然,祥子你如果无处可去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去找高松灯和椎名立希,我想你在那里,会找到你的‘容身之所’的。”
一口气说出了前所未有的长长的话语,也是睦憋在心中那么久的怨气,终于全部爆发出来的证明。
说罢,伴随着睦的一声长吁的喘息声下,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的睦,才是对着电话另一头的祥子,再也不带一丝感情的淡淡说道:
“那么,从今往后,希望再也不见了,祥。”
“我……祝你幸福。”
说罢,睦也是人生第一次的挂断了电话,她平复了心情,直到自己的表面再也看不出一丝端倪来之后,才是重新回到了【繁星】之中,回到了她唯一关心的人的身边。
而在另一头,挂断了电话的祥子,却是在原地愣愣的站了许久,甚至连她双瞳之中滑下的两行清泪,她都不曾察觉,她只是这样一动不动……直到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内心,渐渐的在时间下复原。
但这一次,祥子似乎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平复下自己内心的情绪了。
祥子知道,睦的这番话语所代表的意思……这或许并不是陈祈的意愿,但也已经彻底表明了睦的态度……自己,连这位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都已经彻底失去了。
就连睦,都对自己如此失望,她到底还有什么资格站在祈的身边?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见他?
距离自己和陈祈的“决裂”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这半年来,本该对自己是最冷漠的陈祈,却反而一次次的对她伸以援手,他支持自己走出困境,甚至用歌声为她敞开心灵……
而自己,又对他做了什么呢?
自己,什么都没做……曾经那样伤害过他的自己,面对他一次次的帮助,却做不到什么去回报他的付出……
自己……还真是失败啊……
睦说得对,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见祈呢?
泪如雨下的祥子,在想明白了这一切的事实后,那因为休息日打了一整天的工而发软的身躯,也是终于扛不住来自于精神的打击,一股脑的便是瘫坐在了地上,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好让自己的哭声,不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街道,形形色色的路人从祥子的身边一一经过,然而,面对这位陷入崩溃的少女,麻木的人们却是显得那么的漠不关心,反而加速了脚步绕过她那脆弱的身影,生怕自己一点冒然的举动,触及了这位少女的痛点,给自己带来麻烦。
也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祥子从无穷无尽的悲痛之中,渐渐的挣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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