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网恋女友 第148章

　　女孩回过头，露出一张不算非常漂亮，但很耐看的脸庞，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缝隙间洒下，染上她灿烂的笑容。

　　她松开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套吊着红色流苏的折扇，啪一声轻轻打在自己左手上。

　　“黄扉霞彩。平泉波影。绿树阴浓掩映。凉生兰牖。密垂珠箔沉沉。看你东山歌酒。绿野风烟。竹裏开三径。凉飘檐外也浸云屛。不减蓬壶别院春。”

　　女孩的唱腔珠圆玉润，清脆如风铃，有种万物复苏，新芽破土而出的清新之感，兼有少女的婀娜风姿。她一边唱着小曲，一边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待了三年的学校，此刻静谧十分的样子好像不同以往的美丽。

　　姜霖跟在她身后，他承诺过，放手，她去哪，他就跟到哪。

　　似乎知道景色会在二十分钟后被下课铃声打破，女孩渐渐加快了脚步，领着姜霖，来到映荷楼，一步步踩着楼梯往上爬。

　　姜霖看见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脸色微微一变：“向小园，你该不会想上天台吧？”

　　“对啊。”女孩轻快地回应道。

　　“你疯了！”姜霖忍不住低声道，“万一被人发现，上报到教务处，我们两个都完了。”

　　姜霖不知道女孩哪来的钥匙，但非常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映荷楼面向操场，那里有一千多名高三高四学生，站在映荷楼天台，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如果让校方知道，至少也得记大过，请家长，甚至退学，更何况他们还是一男一女。

　　正所谓人言可畏，不管他们是否清白，一些龌龊的流言蜚语总是少不了的。

　　最关键的是，万一那个人听见了，相信了怎么办？

　　“你怕了？”

　　“我这是为了你好！”姜霖没好气地说道。

　　女孩回过头，微微一笑：“谢谢。”

　　然后她继续上楼。

　　姜霖站在原地扶额，一阵头大，女孩任性的脾气一上来，谁都拦不了，他可是切切实实地领教过好几回。

　　担心她一个人出事，姜霖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爬了六层楼，很快就来到了铁珊门前，女孩从校裤里掏出一把崭新的钥匙，插入钥匙孔轻轻一扭，锁栓弹出金属凹槽的声音在楼道里格外刺耳，搞得一直提心吊胆的姜霖忍不住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听见。

　　不过还好，六楼的教室全是空着的，开门声全被下面几层教学老师的麦克风所覆盖了。

　　姜霖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真不争气，自己一个大男生，胆子居然没一个女生大。

　　来到天台，微冷的春风将女孩骄傲的马尾辫扬了起来，紧跟着的姜霖额发也被吹得凌乱飘飞，眼睛不禁微微眯了起来，一会儿才适应了由沉闷到开阔的环境。

　　太阳在他们头顶高悬，云朵层层叠叠宛如烤箱里的白面包，飘来的冷风中好像有世界的声音，拥挤又浩大，嘈杂而凌乱，呼啸成海挤压着梦的丝缕，让人分不清天与地的距离，满目皆是绿林和校园楼房。

　　一个人的天台孤独而安静，那两个人的呢？

　　姜霖正感慨着风景的优美，女孩的轻车熟路，忽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见女孩坐在了天台边缘，双脚悬在空中来回晃荡。

　　姜霖急忙跑过去，握紧双拳，用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说：“向—小—园，你还是小孩吗？”

　　“这里的风景好漂亮，”女孩抬眼望着天空，丝毫没有深处天台边缘的恐惧，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我喜欢高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还不快下来！”

　　“昨晚一放学，我就想看看月亮，于是专程来这里等它，可是它偏偏不现身，不知道今晚有没有。 ”女孩似乎没听见，自言自语道。

　　三番两次被无视，姜霖一时气急，他感觉女孩一直在挑战他的心理承受极限，现在他快要忍不住了，怎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任性而又肆意妄为，偷偷摸上天台不说，坐在边缘万一掉下去怎么办？都不珍惜自己生命，不怕家人担心吗？

　　他决定了，不能再让她这样胡闹下去了，干脆趁她不注意，用强也要把她抱下来。

　　再狠狠抽她丫的屁股。姜霖恶狠狠地想。

　　就在这时，女孩侧着头，疑惑地看着姜霖：“你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啊。”

　　“向小园！”姜霖几乎是狂吼了出来，原来不是装的，他是真的被这女人给无视了，这么大一个活人说话，她就看不见，听不见？虽然在家里已经被妹妹无视习惯了，可有哪个真的想当一个透明人。

　　“啊，春天气温就是好，坐在这里好舒服。”女孩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舒服.....舒服.....”姜霖气得直哆嗦，“向小园，你快点给我下来，立刻马上现在！”

　　“好啊。”女孩爽快答应。

　　姜霖忍不住一愣。

　　“但是有个条件，”女孩用折扇轻轻敲着棉花糖似的脸颊，狡黠地笑道，“你得陪我坐一会儿，不然今天我就不下来了，说到做到。”

　　“你用这个威胁我？”姜霖差点笑出声来，是被气的。

　　“坐不坐随你，我可没那样说。”女孩眨巴着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闪烁迷人的光彩，瞧着姜霖越是暴跳如雷，心情越是愉快，脸上的表情越是云淡风轻地不以为意。

　　“好...好...好.....”姜霖深吸一口气，见此事强求不来，于是以退为进，答应女孩的条件。

　　这货简直就是神经病，电视小说里的妖女，决不能以正常人来揣测她的想法，不知道李元华哪根筋抽了，偏偏喜欢上了她，还把自己当做情敌，整日横眉冷对。

　　姜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看着不远处操场上如蚂蚁一般的人群，脑海忍不住一阵眩晕，脚下空荡荡的，给他带来极不安全的感觉，身体自动往里缩了一缩。

　　自己脑子也有病，竟然和她一起胡闹！

　　姜霖这才意识自己的举动有多荒唐，万一他有个闪失，父母不就白发送黑发人了？

　　而妹妹她，多半并不在意吧......姜霖想到这里，鼻子忽然有些酸楚，习惯了有她在，就会忘了她会离开，时光一去不复返，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如此优秀的她身处云端，高不可攀，他彷徨，他呐喊，跌倒无数次，拍落身上的尘土竭尽全力地去追寻，却只能抬头仰望。

　　他的世界是黑的，她的世界充满了光，两者之间的鸿沟越扯越大，靠近只能称为奢望。

　　低下头俯视，花坛中的小花成了视野中色彩斑斓的小点，姜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期望，是的，期望，犹如坠入悬崖者手里微不足道的稻草，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妹妹会回头看他一眼吗？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选择跟着女孩一起坐在这里吧。

　　悠远的记忆令青涩少年一阵触动，眼眶开始不争气地湿润了，不是早就习惯了吗，还那么在乎干什么，赌气有什么用，都十七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女孩撇过头去轻轻啐了一口：“小屁孩。”

　　喂喂，你的声音太大了，故意的吧！

　　“至少比你成熟点，向妖女。”姜霖胡乱擦了擦眼泪，嘲讽道：“谁会一天到晚像你一样无聊。”

　　然后，他接着道：“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陪你一起坐着发呆吧？”

　　“看风景不好吗？”

　　“要是被人看见了，你就知道好不好了。”姜霖依然有些提心吊胆，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找解释了，万一真的被逮着了，也不会慌慌张张立刻露出马脚。

　　沉默一会儿，女孩收敛笑容，姣好的脸颊浮起罕见的认真。

　　“你知道候鸟吗？”女孩举起手，抓向天空，嗓音变得像蓝天那般空灵流长，“春来秋去，每年都会飞往不同的地方，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抓住它们的尾翼，试试飞翔的滋味，见识不同的风景，自由自在，那该多好啊。”

　　姜霖抬起头，看见白色飞鸟穿梭白云之内，歌声嘹亮，下意识地说道：“那怎么可能做得到。”

　　鸟的身躯太小，人类的梦想太大，飞鸟承受不住，飞机还差不多。

　　“对呀，这明显是办不到的事，但是我啊，我这类人，没什么本事，偏偏就想与天齐高。”女孩抿了抿嘴，声音带着点因为拖长而显得俏皮的尾音，又开始把玩她那把从不离身的扇子了。

　　“你干脆去和太阳肩并肩吧，反正谁也管不了你。”姜霖不懂，女孩为什么说这种话题时总是那样轻松，梦想太沉重，现实太残酷，恐怕只有天真的小孩才会认为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成为科学家。

　　还说自己是小屁孩。姜霖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好胜心强的他，差点忍不住一口嘲讽回去。

　　“如果我能做到，我当然去做了啊。”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肆无忌惮。”除了小孩，姜霖心里添了一句。

　　“为什么？既然有想法，为什么不去做？”女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姜霖没法回答，心里堵得慌，有时候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自然浮现妹妹的身影，经过千百次失败后，他早已失去了追逐的勇气。

　　那么就一直颓唐下去吗，姜霖望向操场，那里有很多像他一样的年轻人，在青春中肆意彰显着自己的张狂，他像一个浓妆艳抹的小丑，挂着大大的滑稽微笑，博得满堂喝彩。

　　女孩沐浴天台的微风，双眼迷茫：“每次我看到这么美的景色，我就感到悲哀。”

　　“悲哀？”

　　“太美的东西太柔弱，我喜欢上它们，万一它们哪一天没了怎么办？”女孩拖着腮帮，手指撩着几缕亚麻色卷发，“岂不是太悲哀了吗？”

　　“文青。”姜霖垂下眼帘，小声插说道。

　　“所以我想找个人，帮我好好守护它们，守护这么美的景色，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女孩顿了顿，笑道，“不过没关系，现在找到了。”

　　“谁？”姜霖抬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微微侧过头去。

　　“就是你，姜霖！”女孩似宣告似地大声说道：“你和我都是同类人！”

　　姜霖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呵呵笑道：“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

　　我信你个鬼，你这小姑娘坏得很！

　　“很久之前，我就在观察你了，”女孩不在乎，继续说，“直到后来，我了解到你还有个妹妹，我就相信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明明是一对兄妹，看起来感情却不怎么好，真是令人伤感。”

　　姜霖继续呵呵笑了两声，此时的他，就像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住的学生，心情复杂，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那么姜霖，你愿意成为那种人吗？”她盯着他，琥珀色眼眸十分灵动。

　　姜霖没笑了，沉默下来。

　　“这样吧，我答应你一件事。”

　　女孩伸出右手食指，竖在姜霖唇前。

　　“如果你做到了，我就亲你一下。”

　　被风吹散遮住了脸的长发，依然掩盖不了逆光下明媚的笑容。

　　她的笑容有多温暖，这一天的阳光就有多刺眼。

第一百零九章 情敌？（7500字）

　　姜霖回到艺术大楼的礼堂，很多社员证在排演雷雨，这部战乱年代发表的珍品，至今依然散发着活力，人教版的高中语文课本就有它的节选段落，时隔三年再听一遍那些台本，不禁让人倍感亲切。

　　礼堂里弥漫着欢声笑语，余下的社员打成一片，灯光师也在和下面的人开玩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是，姜霖想起姚倩说的话，微微摇头，避开那些社员，从黑暗的角落走向礼堂后台。

　　后台里有很多人，主演《换心》的社员都在，包括向小园和苏苏，前者倚靠栏杆，望着窗外碧波荡漾的景色，后者一反常态地收敛了甜甜的笑容，幼嫩的眉目间挂着一丝少见的愁绪。

　　其他人更是愁眉不展，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显得沉重。

　　除了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极为英俊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