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咖啡味
白榆行走在院落里,足足走了三分钟就勉强越过这不算长的二十步距离,走到了陶如酥的身前。
无数的怨念执念交织而成的锁链将她死死捆绑,每一寸的移动都在发出哀嚎声,嘶吼着‘不得解脱’。
怨恨、执念,都需要通过她的身躯,通过这场仪式重回大海,重归轮回。
它们不肯放手,不愿放开。
而这也必然给她带来巨大疼痛和折磨。
白榆握住她的手掌,轻微的心跳和微凉的体温。
人还活着。
只是意志已经迷糊沉沦。
不过只要人活着,就来得及。
或许早在走水仪式开始之前,她就已经在和鬼王的执念对抗了。
论及精神力这一块,陶如酥的坚韧程度也丝毫不弱……一个人所能承受的压力和他所经历的痛苦相关。
承受过越巨大的痛苦,就也不容易被击垮。
但凡杀不死她的,都会使得她更加强大。
白榆周身灰雾环绕,直视着这恐怖的扭曲执念。
他凝视着陶如酥溢出血泪的眼角。
“让你久等了。”
“是时候,把她还给我了!”
他举起龙牙刺向掌心,将两人紧握着的手掌一同贯穿。
血液交织,加上英灵遗物。
白榆感到意识一阵昏沉,怨气的锁链也将他的手脚捆绑束缚。
主动介入仪式的方式有些粗暴,但已经生效。
白榆长舒一口气,额头贴着陶如酥的额头,近距离的接触也让双方的灵魂能够互相感知。
他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但同样也有足够的把握。
……既然你一次又一次的不识好歹拒绝我的招揽,那就只能我主动过去找你了!
……等把你打服气后,再把你收成宝可梦!
……我特么来啦!
第390章 素晴日
曾经有个哲学家提出过一个问题:一个人会如何看待过去的自己?
被提问者,超过五成以上的回答都是一致的。
——厌恶。
最了解自己的人,便是自己。
不论过去成就过什么,但在记忆中所留下的那些深刻印象,其实并非是成功得来的喜悦,而是失败带来的挫折、愧疚、不甘。
灵魂上留下的痕迹,大多都是懊悔。
是每一个人的黑历史。
放在自己眼里,更是罪不可恕的愚蠢、傲慢的结晶。
……
阳光明媚,太阳正好。
陶如酥的被子被掀开,阳光洒落在脸上,她顿时感到太过于刺眼,将被子盖过脑袋,像是试图逃离阳光的吸血鬼公主。
直至被子被彻底掀开,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
啪!
她捂着屁股翻过身,红着脸咬牙看向放肆的来者,满脸幽怨。
“起床啦,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姐姐。”
另一名巧笑嫣兮的女孩站在窗边对着手掌哈气:“再不起来,我还要再来一下。”
陶如酥无可奈何的说:“我不想起来。”
“那可不行,今天有事要外出的。”妹妹摇头叹气:“快起来吧。”
“……我衣服。”
“你又裸睡了?”
“嗯。”
妹妹打开衣柜,找出了一套好看的搭配:“快点换上,然后下楼洗漱,果然姐姐没我就是不行。”
陶如酥翻开床铺,坐起身来,下一刻略微感到怪异,仿佛有谁在晃着自己的肩膀说话。
她看了看四周,明明没有人。
“姐姐?”
“没什么……”
“你又做噩梦了吧,都说了伱精神压力太大。”妹妹嘟囔道:“也没必要那么大压力吧,家里又不是没钱养不起你。”
姐妹走下楼。
陶如酥也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
对的,她的精神压力一直很大,偶尔会做噩梦,还会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譬如另一个世界什么的……虽然梦到什么完全想不起来,但也会影响到生活,所以平日里都有吃药。
洗漱完后,她来到客厅,桌案上摆放着早餐,一对老夫妻坐在桌边,丈夫手里捧着报纸佩戴着老花镜,妻子正在盛饭。
“爸爸,妈妈……”陶如酥喊了一声,不知为何,喊出这两声后,她的鼻子有些发酸。
“你昨天没睡好吧,半夜听到你说梦话。”妈妈走近了几步,揉了揉她的脸蛋:“记得好好吃药啊。”
“升学的事也不用着急。”爸爸的声音很慈祥,他摘下老花镜,安慰道:“心情不好就在家里多待一待。”
“谢谢。”
“你这孩子,一家人客气什么。”
陶如酥坐下来,默默吃起早餐。
她和妹妹是双胞胎,被一对老夫妇抚养长大,虽然年龄差了四十多岁,但从未感到过生疏。
等陶如酥吃完了早餐,妹妹跑到大厅,三两口端起饭碗喝完了稀饭,然后拿起一根黄瓜放进嘴里,旋即擦了擦嘴:“爸,妈,我带姐姐去医院了。”
“你这孩子,这么着急做什么,吃完饭再说。”
“我已经吃饱了!”
“把黄瓜吃完再出门,叼着那个太没教养了!”
嚷嚷声中,陶如酥被妹妹推着后背走出门外。
天气很好,她望着蓝天白云,感觉只不过一个恍惚便换了风景。
眼前是一名古板的老医生拿着手电筒照着她的眼皮,给她吓的往后一缩。
“你是谁?”
老医生摸了摸下巴,问:“又失忆了?”
“姐……你又走神了?”妹妹担心道。
“我……”陶如酥看着四周,这里是一间医院的办公室,科室是精神科。
古板的老医生的胸牌上写着‘赵某某’的字样,是这儿精神科主任兼主治医生。
赵医生说:“你这情况还是不太好吧,让你每周来复查一次,你非得拖一拖。”
妹妹小心的问:“主任,我姐姐没事吧?”
“不好说,再这么下去,发展成自闭症也不是不可能……她最近是不是越来越不想出门了?”古板医生叹息道:“很多自闭症患者也是这样,在自己的脑海里构筑出一个世界,在他们自己看来足以自圆其说。”
陶如酥低着头。
妹妹握着她的手掌,担忧道:“我姐姐最近也经常做梦和恍惚。”
“这就是精神不安定的现状啊,得尽量让她远离那些会造成精神压力的场所,留在安心的场景里最好。”赵医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秃头:“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待在家里休养吧。”
“可,可我还有……”陶如酥下意识要开口否认,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必须去做的事。
“有病治病!”赵医生哼了一声。
“治病优先!”妹妹也坚持道:“大不了我去外面送外卖养你!”
望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陶如酥无声的笑了。
她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可坚持的,留在家里也挺好。
有暖暖的被窝,有关心自己的家人,她又为什么要去在意那虚无缥缈的梦?
“这是药,记得饭后服用,每天两顿,一顿一颗,情况加重就多吃一颗。”赵医生开了个稳定精神的处方药。
两姐妹离开了医院。
半路上陶如酥边走边看着路边风景,心情好转了一些。
妹妹在半路上遇到了熟人在遛狗,便跑上去撸狗,不知是哪位群友转生成的狗子舔着她的手掌和小腿,逗的人哈哈大笑。
三人一狗来到一处咖啡厅坐下,妹妹和朋友去点饮料。
陶如酥独自发了一会儿呆,她一边搓着狗头,一边忽然想……自己是不是没有朋友?
“汪汪——!”
狗子叫出声。
陶如酥低下头,然后看到自己手里的狗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张人脸。
眼前的场景也陡然一变,她置身于一片血色之间,四周是一群游荡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