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的失乡人 第216章

　　陈天枫手指一顿，似乎来了兴致，目光一扫，随意拉开把椅子坐下：“说来听听。”

　　“稻妻的神之心在斯卡拉姆齐手中，最多半月，他便会登上神位。”

　　多托雷停顿一下，抑制着心中的别扭感，道：“届时，祂将成为须弥的新生之神，最为……鲜美可口。”

　　提瓦特世界中，神明已是让无数生灵仰望的存在，而对眼前这位异界神明而言，提瓦特的神明却仅仅只是食物而已。无法想象，要是提瓦特的普通人知道这种骇人之事，是会觉得信仰崩塌，还是骇到肝胆俱裂？

　　更荒谬的是，早在十数年前，自己便有着帮助斯卡拉姆齐登上神位，借此窥探神明的隐秘。可谁想到即使成了神，也只是一道鲜美可口的食物，他助斯卡拉姆齐成神，竟然把自己助成了厨子。

　　“斯卡拉姆齐……散兵？”

　　陈天枫翻开茶杯，倒了杯茶：“有趣，你打算怎么做？”

　　“斯卡拉姆齐成神一事，是愚人众与教令院的共同谋划，教令院提供虚空算力、须弥神位以及工坊建造等，愚人众则提供无心人偶和神之心。我同大贤者阿扎尔约好，愚人众只要实验数据，而实验成果尽数归于教令院所有。”

　　“所以教令院必然会试图掌控新生的神明，若我猜的不错，他们会选择在【神明罐装知识】中布设禁制，好以此达成目的。此前在我的干预下，【神明罐装知识】短暂脱离过教令院的控制，而趁此机会，我也在其中埋了后手。”

　　“等斯卡拉姆齐成神，只需冕下一声令下，我便会发动后手，将斯卡拉姆齐献上。”

　　多托雷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道：“在帮助教令院找回【神明罐装知识】的时候，我意外碰到了夜兰小姐，请她帮忙向冕下送一封信。现在看来，却是我小瞧冕下了。”

　　竟然直接锁定了他的位置，在他毫无察觉间便出现在身旁。

　　多托雷想了想，要是陈天枫懒得与他交谈，在发现他的那一刻，就甩来一滴血液，那自己此时在其余国度的切片，就要茫然于自己为何又突然死了。

　　“夜兰……”

　　陈天枫神情恍惚一瞬，旋即恢复清明，从神之眼中拿出一封拆口信封：“倒也不是，我前两天在须弥城见到她了，也是通过这封信才找到的你。”

　　“献上一个新生的神明，不愧是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手笔惊人。不过，你算错了一件事。”

　　陈天枫手指敲了敲信封，看向多托雷，咧嘴笑着：“他本就是我的猎物，伱却准备用我的猎物，当做送我的礼物？”

　　“……”多托雷沉默几秒，没有与他争辩，道：“至少能让冕下少花一分力气，用餐更为轻松。”

　　“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陈天枫笑容不减，很容易便猜出他的想法，轻轻抿一口茶，淡然道：“多托雷，你这具切片，曾去过稻妻吧？”

　　“的确去过，不知冕下此言……”

　　多托雷还未说完，面色徒然一变，立刻察觉到身躯之中传来的异样。他闭上双眼，感知沉于身躯，“看”到了在经脉游走、隐隐牵扯灵魂的灰白小蛇。

　　这是什么时候？！

　　多托雷心中惊骇，尝试聚集力量驱逐灰白小蛇，却像是送菜上门，不仅没有丝毫效果，反倒让小蛇隐约壮大一分，正懒洋洋打着哈欠，蛇瞳似乎有着嘲讽之色。

　　多托雷睁开眼，看向陈天枫，心中缓缓吸了口气，再次感受到了这异界神明的恐怖之处。

　　“如何，知道我为什么说，散兵是我的猎物了吗？”

　　陈天枫放下杯子，没在意多托雷的神情变化。

　　稻妻五百余年的历史尽在他手，想要做些什么易如反掌。早在散兵试图屠杀雷电五传之时，就已被他打上标记，等待“成熟”了。

第317章 皓月与萤火

　　多托雷沉默许久，没有继续尝试驱逐体内蛰伏的灰白小蛇，这种邪异的能量入侵，即使是神明也同样感到棘手，使用位格不如它的能量驱逐，不会有任何正面效果。

　　他抬眸看向陈天枫，见他自顾自饮茶，似乎没有当即发动后手抹杀他的意思，心中微动，恍然明白过来。

　　祂在等着自己开价，开出一个足够让祂心动，可以选择原谅他的价码，而且自己有且仅有一次机会……多托雷认真起来，开始思考着。

　　陈天枫并不催促，他也很好奇多托雷会开出什么条件。

　　说实话，现在陈天枫的心态就像是年三十打个兔子，至于这兔子打没打到，打到了是该红烧还是干锅，都是不怎么在意的。

　　说到底，多托雷——至少眼前这个切片，他的生死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又恰好自己有时间有心情，也就给他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

　　陈天枫再次倒一杯茶，不去理会深思中的多托雷，将目光瞥向窗外。

　　一晃眼，他来提瓦特世界已经这么久了，若是将稻妻多出来的时间也算上，便是五百余年了，回忆起来倒还真有几分感慨。

　　两人都未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信封忽的闪烁两下，接着消失不见，就像是从不存在似的。

　　良久，

　　多托雷有了想法，斟酌道：“冕下，您对龙王感兴趣吗？”

　　“草龙王阿佩普，在沙漠趴着的那個？”

　　陈天枫转回视线，上下打量一眼多托雷，饶有趣味道：“怎么，你有能力把祂也变成礼物？”

　　并非他看不起多托雷，虽说这位执行官第二席有着魔神级实力，但有句话说的好，魔神和魔神间的差距，有时比魔神和人类间的差距还要大。

　　现在的阿佩普可不是剧情中因为禁忌知识被清除，导致实力大受影响的状态。若是猜的没错，此时的阿佩普应该已经掌握或同化大半的禁忌知识，脑子好不好使不清楚，但实力应该没什么说的。

　　“我没有，但须弥有。”

　　多托雷摇摇头，神情已然恢复自信。显然，他给出的条件正是这位异界神明感兴趣的，那么只要将这件事完成，以后再躲着些，以往的欠债也就一笔勾销了。

　　幸好自己原本的计划还未展开，就被风神扭曲了想法，不然不等陈天枫动手，女皇陛下就要亲自清理门户了。

　　如此想想，虽说风神斩了他一具切片，却给了他更多切片活命的计划，也不知是该怨还是该谢了。

　　应该是要感谢的，毕竟怨也没用，说不定还要再丢条命……多托雷心中叹息，想了想，对上陈天枫的眼睛：“冕下，我想知道，倘若阿佩普吞下您的血液，是否会变成您餐桌上一道可口的甜点？”

　　“自然可以。”

　　陈天枫眉毛一挑，瞬间明白了多托雷的意思，一挥手，桌旁另一把椅子便自动拉出：“坐，说说你的想法。”

　　“……”

　　这未免有些太现实了……多托雷面具下眼眸闪烁，这样的表现往往代表一件事：这位异界神明是完全没什么强者风范或强者骄傲的，对祂而言，俗世的规则和道德观恐怕并不重要，为了达成目的，也不会在意什么手段。

　　“如今须弥局势表面来看的确错综复杂，但仔细分辨，参与其中的势力和其目的也不难猜出。”

　　多托雷并未拘谨，坦然落座：“斯卡拉姆齐只为成神，认为登上神位便可为所欲为高枕无忧，呵，这人偶无心也没有脑子，不值得在意。”

　　陈天枫颔首表示认同，提瓦特世界水这么深，区区一位新生的魔神就想搅动局势，实在天真傲慢的过头。

　　“教令院以大贤者为首，他们注意到这两年大陆各国变化，察觉风暴将至，迫切需要一位能庇护须弥的神明，更希望这位神明能永远处于他们的操控之中。”

　　“简而言之，他们的目的，是在风暴来之前，让须弥拥有一件神明战争兵器，借此保全自身和须弥，为此不惜与我合作，做与虎谋皮之事。”

　　陈天枫瞥多托雷一眼，见他神情如常，不见丝毫异样。

　　显然，这位执行官清楚自己的风评，也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恶事，但并未有什么遮掩的意思，坏的坦荡。

　　“沙漠子民皆尽一片散沙，成事不足，败事也不足，翻不起什么浪花。”

　　“草龙王阿佩普蛰伏至今，若无外人打扰，恐怕直到须弥风浪平息，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至于大慈树王和小吉祥草王……”

　　多托雷停顿一下，道：“近来须弥魔鳞病患者激增，病情恶化加速，想来是那位树王在凝聚力量，好应对冕下的到来吧。”

　　陈天枫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和稻妻神樱树不同，他想要接近世界树，想要用世界树完成复活，先天便站在了大慈树王和小吉祥草王的对立面，这两位“老幼病残”的草神试图阻止也是应该的。

　　“除此之外，须弥还有许多零星势力，嗯，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些都是须弥的有识之士。倘若在某个契机下，以某个共同目标为纽带，让他们聚在一起，或许教令院都要吃个大亏。”

　　多托雷说到这里，指了指桌上被改造的虚空终端：“而我想做的，就是引导这些零星势力中的‘智囊’，在得知部分‘真相’后，去接触小吉祥草王，接触草龙王阿佩普。”

　　陈天枫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

　　“您可将您的血液……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交给我，由我送到‘智囊’手中，当他和小吉祥草王一同见到阿佩普，当他看到小吉祥草王选择‘原谅’阿佩普时，我相信他能做出正确选择。”

　　“等等，原谅？”陈天枫眉头微皱，“什么原谅？”

　　“我给那位智囊——教令院书记官艾尔海森——一份有关魔鳞病、禁忌知识和草龙王的资料。”

　　多托雷将资料中的内容原原本本说出，道：“艾尔海森是聪明人，所以会用聪明人的方式验证这份资料，但草龙王阿佩普的傲慢会让这份资料变得真实。”

　　“所以艾尔海森必然对阿佩普心怀敌意。”

　　陈天枫捏着下巴，“但你为什么说，小吉祥草王会原谅祂？”

　　“因为她善。”

　　多托雷笑叹一声，道：“我曾问过阿扎尔，教令院既然察觉到风暴将近，为何不去拥护现存的神明，而是选择去赌，教令院能控制一位新生的神明？”

　　“他沉默很久，说，当人们见过皓月的光辉，就会发现萤火的光芒是那么暗淡。大慈树王对须弥人而言，是无法替代的神明……更何况如今这位新生草神，还是个连善良都不知如何善良的稚子。”

第318章 选择

　　须弥城顶部，净善宫。

　　这处被林木半环绕的宫殿自须弥建国以来，便是神明居所，大慈树王经常在净善宫中冥想，并为此打造了一套能够隔绝外物的装置。

　　后来大慈树王陨落，小吉祥草王成为须弥新的神明，也一直深居于净善宫中。

　　数百年来，小吉祥草王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仿佛丝毫不在意须弥子民一般。同样，在须弥人心中，这位草神也很少被人提及。每每提到草神，提到智慧之神，人们第一时间想起的，永远是大慈树王。

　　但现在看来，小吉祥草王一直深居简出，恐怕另有原因。

　　艾尔海森站在阴影处，向净善宫望去。

　　净善宫周围有着守卫，但只有少数几个，且态度散漫，并不重视。不说其他，智慧宫的守卫看着都要比这里的守卫要多，要负责。

　　难道猜错了……艾尔海森眉头微皱，他原本猜测，小吉祥草王深居的原因是教令院与大贤者的恣意妄为，做出囚禁神明这等大不敬之事。

　　但现在看来，倘若大贤者真的囚禁神明的话，净善宫的守卫又怎么会这般……松弛？

　　他稍作思索，看了眼天色，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去调查教令院如今在做些什么，等到了晚上，再试着潜入净善宫。

　　艾尔海森最后看了眼净善宫，转身正要离开，却忽的看见不远处有位白发小女孩，发尾有着明显的绿色渐变色，右耳侧还有着一片翠嫩绿叶。

　　小孩子……净善宫周围怎么会有小孩子……艾尔海森下意识警觉起来，目光注意到这孩子明显异于人类的双耳，心中戒备便更深一分。

　　那女孩似乎对他笑了笑，挥挥手，在原地留下了什么，随即消失不见。

　　不见了，这又是哪方势力……须弥真是越来越乱了……艾尔海森眼神凝重，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来到小女孩消失的地方，看清她留下的是什么。

　　一枚树叶。

　　新嫩的，还隐约沾染丝丝雾气的叶片，像是今早才从树上摘下，并以特殊手段保存到现在一样。

　　艾尔海森没搞懂这枚树叶可能藏匿的隐喻，他想了想，半蹲下身子，伸手向树叶探去。

　　树叶并未直接落在地上，而是在某种未知力量下漂浮着，隐隐散发着荧光。

　　艾尔海森的手掌与树叶触碰时却并未传来任何感觉，他皱着眉，看向自己径直“穿透”树叶的手掌——树叶仿佛只是一个虚影，没有任何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