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也许可以信任一次平冢老师。
迄今为止，他作为学生，并没有和平冢老师又太多的接触，但是这位老死对于学生的关心和爱护，却是毫无疑问的一件事。
暑假的林间学校回来时，他从与老师的交谈里，得以窥见其中的一鳞半甲。
“我可以……不，是我们可以，信任平冢老师吗？”
晴人抬起头来，迎上老师的视线。
第二十四章 妥善处理的必要条件（2）
对于这个询问，平冢老师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用很富有包容力的声音回答；
“当然，关照每一个有困难的学生，就是老师的职责所在。”
得到了这个确切的回答之后，晴人礼貌地点头，然后跟着老师去到了办公室。
在这个房间的角落，有一个专门用来接待校外来客，或者对重点学生以及问题学生进行谈话时，会选择的地方。
推开门之后，平冢老师坐在了一侧的沙发上，然后伸手示意对面，晴人也在那里坐了下来。
平冢老师习惯性地从她胸口的口袋里面摸出香烟来，发现晴人向后缩了缩。
“怎么？你讨厌香烟的味道吗？”
“不，准确地来说是过敏。”晴人歉意地笑笑，“貌似是隔代遗传的体质。”
“那就没办法了。”平冢老师有点沮丧的把烟放回口袋，握在一起的双手十指交叉，“说说看吧，执行委员会现在遇到什么问题了。”
于是晴人一边斟酌用词，一边把整件事的原委尽可能客观地呈现在平冢老师面前。
“……是吗，居然出了这种问题。”平冢老师眉头紧锁，“所以你们现在的决定是，暂时把这件事情保密，只在数名核心成员之间知情吗？”
“没错，其实本来的话，我本来是打算对老师们也暂时不做汇报的。”
“为什么？”
“因为是老师啊，和我们学生不同，老师们可能会用更加大人一点的方式去看待这个问题，一旦拔高到校方介入的程度，这件事就不再是学生会和执行委员会能够介入的程度了。”
“算是对顾问老师的不信任吗？”
“不能说是不信任，只是想尽量遏制规模。”晴人诚恳地解释，“而且，这还只是次要的原因。真正让我们认为必须保密主要原因，并不在此。”
“是什么？”平冢老师耐心地等待晴人的下文。
“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不管这个问题做出何种程度的说明，用如何中立的态度进行说明。产生的影响都是不可控的，并且极有可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你的意思是说？”
“换言之，就是在两校学生组成的执行委员会里，引发极大程度的内讧。无论如何文过饰非，这次的会计问题都是由海滨高中那边引发的，这一点无可辩驳。这样的情况下，老师认为如果公开了之后，大家会怎么想，无论是执行委员会，还是更加广大的……全体学生。”
“认为这件事是海滨高中的责任，进而产生对对方的不满，然后拒绝与对方学校进行合办文化祭的筹备工作——”
“最后自然而然地，文化祭很有可能史无前例地在筹备阶段破产，还是这种破天荒的两校合办规模。”晴人深吸了一口气，接过老师的话头，“本来还有可能度过的难关变得无法度过……也许影响比我能够想象的，还要深远也说不定。”
“那的确，不公开甚至不汇报，而是先想办法解决问题的做法，有足够的可取之处。”平冢老师露出赞许的目光，“但光是看到后果还不够，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局面？或者说……你们想怎么办？”
晴人摇头，“现在的话，只有一个不得已的备用方案。但是我想尽可能地不启用那个方案，而是去选择一条……更加适合大家一起的道路。”
“已经有思路了？”
“前人总是会给我们提供很好的参照，我所认识的某个人也有过相似的境况，所以不至于一头雾水。”
平冢老师靠在沙发上，语调稳重，“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暂时按你们的方式处理也未尝不可。”
“谢谢老师，即便最后不能很好地解决，我也会承担总武方面的主要责任。”晴人做出了承诺。
“别这么悲观……万一真的被问责了，我会帮你们这些孩子顶住压力的。”平冢老师露出慈和的目光。
“感激不尽。”晴人低下头。
平冢老师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好了，快回会议室吧，别让你的同僚们担心。”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晴人走出待客室。
“对了——”平冢老师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回过身的晴人，“其实你看待问题的方式也很像个大人。”
“诶？”
“所谓的大人并不只是会单纯地看待利弊，还要懂得分清轻重缓急，顾全大局。”
“我还差得远呢。”
晴人苦笑了一声，然后迈开脚步，离开办公室，返回了会议室那边。
重新推开门的时候，凉子马上抬起头来，用眼神无言地探询。
没办法在这里回答她的疑问，晴人只默默颔首。
“晴人哥被叫去干什么了？”彩羽担心地问。
“嗯……我的志愿选择忘了提交。”晴人摊手，“又是执行委员会，又是乐团的练习，一不留神就忘了这件事。直接去老师办公室现场填写的。”
“没有犹豫选文科或者理科吗？”出乎意料的，雪之下也问了一句。
晴人干脆地摇头，“完全没有，就是忘了而已。”
“真是让人没办法。”凉子露出理解的笑容，“晴人同学两边都擅长的话，你会选哪一边？文科还是理科？”
“凉子同学呢？”
“我选的文科。”凉子笑了一下，“原因也是方方面面啦。”
“我懂。”晴人也笑了，“我选的理科。”
“很像晴人同学会做的选择呢。”凉子一点也不意外，“不如说要是你选了文科，我才会惊讶也说不定。”
彩羽歪着头，“果然去了理科吗……那边很辛苦的吧？”
“因为辛苦就放弃之类的，一点也不适合我。”晴人的手掌竖着，轻轻落在彩羽头上，“你不如也从现在开始好好考虑一下选哪边，毕竟是很重大的决定。”
“选哪边么……”彩羽低下头。
“不过说到底，虽然看上去我们有很多选择，但很多时候，我们其实都是在选唯一能选的选项。”晴人叉着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能做到的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无论是志愿，还是现在的工作。”
“也是呢，所以我们开始继续工作吧。”凉子笑着点头。
第二十五章 迈出第一步（1）
解决了平冢老师那边的顾虑之后，晴人得以无碍地继续在会议室，参与到文化祭执行委员会的工作上面。
“海报的张贴计划已经完成，大部分的张贴地点交涉都进行得很顺利——”宣传部长在向凉子汇报工作。
“主页更新那边怎么样了？要考虑到会在看到海报之后，频繁浏览和关注官方网站的情况。”凉子看着手里的文件说，“要把文化祭最新的筹备进度展示出来，这一点你们去和新闻部的学生进行联系。”
“好的——”宣传部长拿着文件走开了。
然后就轮到了志愿统筹这边的学生，“到目前为止，地区团体报名的名单都在这里，全都是按照之前的指示进行的联系。”
“跨校社团的名目整理出来了吗？这是今年比较特殊的情况。”凉子抬起头来，用笔尾贴着下巴，“另外就是在器材的分配上面，要协调好我们学校和海滨那边的需求。”
“关于这个就是——”
“海滨那边还有一些资材要运过来？之前不是运过一次了？”凉子很意外。
佐佐木这时候站了出来，“抱歉抱歉，因为是借用场地，所以我们想尽可能地减少对总武这边的资源借用程度，不然双方都会不方便。”
“换句话说就是人手不足？”凉子点头，“没问题，之后我会再去协调一下人手，还让阿虚他们过去可以吗？”
“帮大忙了。”佐佐木点头。
凉子这时候转过头去，“雪之下同学，舞台的分配方案做好了吗？”
“已经做好了，另外就是预计可能会在开放日里，来学校参观这次文化祭的客人数量，以及开幕式工作人员名单，也一并整理出来了。”雪之下拿起来。
这时候彩羽问：“要不要对来宾的接待方案做个更新？今年的规模比往年更大，普通客人可以交给保安，但是万一又更加重量级的来宾，还是调整一下比较好吧？”
“这个可以考虑进去。”凉子点头，“麻烦雪之下同学再修改一下，之后拿给我看。”
“我知道了。”
三名执行委员张你来我往，在与负责具体工作的执行委员进行对接的时候，凉子也会及时地关注一下两人的意见。信息交换的速度过快，有些执行委员不得不多确认一下细节，凉子也都耐心地予以回答。
晴人这时候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一份报告过去，“这是关于借用器材的报告整理，光是本校学生使用，器材就已经有点不足，海滨那边也有海滨的需求。我稍微通过往年的记录，联系到了能够借用器材给我们的方面。”
“有劳了。”凉子说着，转过身去，“喜绿前辈，能麻烦你处理一下这份文件吗？”
晴人点点头，就转身回到了座位上面，这时候，会计检查小组的执行委员绕了过来，“白石会计，这里麻烦你看一下。”
“怎么了？”
“植物研究会准备展览用品的预算不够，希望能够追加一部分。”
“我看一下——”晴人拿过预算支出明细表格，“唔，你去跟园艺部的人说，我之后会重新研究预算分配案，最迟明天例会的时候，就会把结果给他们。另外，告诉他们这两项用品又更加划算的同类产品，外观上不会差太多，让他们修正采购计划中虚高的部分。”
“我知道了，谢谢。”
晴人坐下来，继续翻看手边的预算和开支报表，虽然总武这边目前没有问题，还有足够的预算可以额外拨给因为合办文化祭，而不得不扩大筹备规模的社团与班级。
何况文化祭的时间临近，工作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紧凑起来。
等到解散的声音出来之后，白石晴人也不由得活动了一下有点发酸的肩膀。
当然，比起稍微感到疲惫的晴人，彩羽看上去更加辛苦。
整理完东西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她几乎都不想靠自己走路了，而是拖着晴人的胳膊，拿他当支撑点。
“啊……累死了累死了……”
晴人苦笑，“真是辛苦你了，光是要跟上凉子同学和雪之下同学的步调，就已经把身心都绷紧了吧？”
“不过我很意外呢，一色同学能够把工作完成得这么出色。”走在旁边的凉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之前有说过要多关照一下你，现在好像其实并不用那么担心。”
“说老实话，如果一色同学是二年生，在这次的执行委员会委员长选举的过程里，我和朝仓同学都输掉，恐怕也不会显得不奇怪了。”雪之下平静地称赞了一句。
晴人拍了拍彩羽的手，让她自己走路，“前辈们都在夸你，就没点表示之类的吗？”
“哎嘿嘿……都是前辈们指点得好。”彩羽谦虚地表示。
在一楼换完鞋子，四个人走到校门口之后，晴人对彩羽说：“你先回去吧，我和凉子同学去商店街买东西。家里的冰箱也空了，该补充一些食材了。”
“那我也——”彩羽想跟过去。
晴人竖起手指，轻轻点在她额头上，“你不是都累了吗？早点回去休息，不然晚上没力气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