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啵奇塔
“没有。”
凯文的回答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一丝犹豫。
“……”
简单的两个字，撑死四个字节，却让普罗米修斯这台超级人工智能难以理解。
无论是作为计算机，还是作为人类的感情，普罗米修斯都不明白为什么凯文会如此冷漠。
“圣痕计划的未来，对你有害无益，趁早离开吧。”
“离开本征世界吧，那样，你还有自己的未来。”
甚至，他还用一种让人窒息的劝诱，充当逐客令的说辞。
“我不理解……梅比乌斯说，你是一个孤独的男孩。”
“但在我看来，你离人类这一定义反而更加遥远。”
作为非人的存在，普罗米修斯认真地觉得，比起凯文，自己或许更像是人类。
她的想法一点都没错。
“说到底，你目前的力量，只是从终焉之茧那里窃取来的，所以……”
根据这个前提，普罗米修斯想到了一种可能，还没等她确定，身旁的羽兔就直接说出了正确答案：
“所以……就算圣痕计划编织完成，你也需要永远地背负终焉之力，将其维持。”
凯文点了点头：“本应如此。”
【凯文也太苦了吧】
【不敢想象那会有多难熬】
“那就是对你而言，唯一正确的做法吗？”
羽兔打量着默默返回王座的男人，发出了一声饱含同情的叹息。
长达五万年的征程里，他践行了自己的每一个诺言。
他以人类之躯战胜了崩坏，也以罪人的身份背起了救世的理想。
而这样的一个男人……
“你是否也只求一死呢？”
羽兔用哀婉的语气询问着：
“或者说，以你的状况，死亡才是唯一的仁慈。”
沉默，那是凯文最为擅长的事情。
“即便你会在空无一物的世界上，永远孤身一人地活下去，也无法寻找活着的意义？”
这大概是最为残忍的反问了，而凯文的回答，却比这个问题更为苦涩。
“我们别无他法。”
“至于你所说的、活着的意义，我也并不需要。”
这样沉重的发言，让羽兔一时语塞，只见她摇了摇头，准备拉着十七号回去。
“……”
机械少女没有给出回答，对她来说，想要彻底消化凯文的想法，仍需要漫长的时间。
在短暂的迟滞后，她依从了米丝忒琳的示意，跟随对方走到了巨大王座的边缘。
而就在她们即将通过传送门离开这里的时候……
——啪！
914.我看到濒死的飞鸟跌落海面
在羽兔诧异的视线中，普罗米修斯突然转过身去，重新回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她伸出手，以一种可怜的力量，向这个神明一样的存在扇了一记耳光。
对于人工智能而言，这一行动太过大胆、而又完全与理智相悖……也自然徒劳无功。
“你至少应该为她流一滴眼泪。”
“这是我作为她朋友的愤怒。”
她知道自己无法得到任何回答，这个男人并不像叶铭那样神经纤细而敏感。
哪怕他真的有过深夜里在满枕头泪冰种醒来的经历，那也是太过久远。
他的所有悲恸，都已经被漫长的时间所锤锻，难以再通过常人的方式显露。
普罗米修斯不是傻瓜，她当然知道这一切，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一定要扇这个男人一记耳光。
长久的沉默之后，普罗米修斯终于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她以无言的背景，最后一次传达了自己的失望。
凯文一言未发，就这样看着两位访客离开，他已经提不起对这种冒犯做出惩罚的兴趣。
【可是，谁会为凯文流泪呢】
【那样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那之后，渡鸦也来到了凯文面前，不过因为她已经脱离了世界蛇，名字变成了娜塔莎·希奥拉。
两人没有过多的对话，渡鸦只是向自己的旧主汇报一下情况，凯文的态度自然也是毫不在意。
他对渡鸦两头下注的做法并不反感，毕竟圣痕计划到了这一步，世界蛇的存在都是可有可无。
“就当是我在给孩子们做表率吧。”
虽然知道凯文没有对自己这小小的叛徒施以惩戒的想法，但渡鸦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鸟是因为自己想要飞，所以才会飞，这是它们为自身开创的命运。”
“至少……他们应该看到这样教导自己的人，也在做类似的事。”
听到渡鸦的论述，凯文的眼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悲悯。
“但你应该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语毕，带着一种悠远的神情，凯文走动了起来，似乎打算稍稍出一趟门。
亦是直至这时，那位曾经隶属于世界蛇的干部，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尊主为何会选择端坐于此。
为何会——主动远离任何一颗有人居住的星球。
“这是……？！”
娜塔莎·希奥拉忽然发出惊骇的声音。
男人此刻投下的影子若有实质，其中涌动着的异象，超出了她能理解的极限。
神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对于人类这一物种来说，由此所带来的恐惧，早已植入了他们作为生物的本能。
“渡鸦，我们谈论飞翔时，很容易忘记一件事——”
“伊卡洛斯也曾高高飞上天际。”
“那时，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太阳。”
不像代达罗斯那样利益熏心，伊卡洛斯只是想追逐纯粹的美好。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甚至与太阳的光芒完全融合，为冰冷黑暗的大海带去温暖。
凯文口中的伊卡洛斯是在指代谁，就和伊卡洛斯的结局那样、显而易见。
··················
对抗圣痕计划的战斗仍旧在继续，丽塔和素裳她们已经收复了太虚山，能够摆脱圣痕计划控制的地区又多了一块。
但糟糕的是，这里的居民却没有因此而摆脱梦境，不如说，即便少女们一直在不断收复失地，却没有拯救出哪怕一个深陷梦境的人。
于是，女武神们回到基地进行了汇报。
“如果不采取新的手段，我们最终能够夺回的，也只能近乎空无一物的地球而已。”
对此，德丽莎倒是有一个主意：
“面对这种由梦境制造的问题，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主动投身其中。”
这也是不久之前逆熵和天命等人士磋商出来的结果。
在少女们收付失地的时候，一众科学家也对目前的状况进行了新一轮的观测。
“让我们先说另一项结论吧。”
爱因斯坦最适合发表长篇大论。
“终焉之茧，或许就隐藏在人类梦境集合体的最深处。”
从最近的行动结果来看，让身处梦境的人们随地球空间一同回归现实，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
千界一乘也无法定位终焉之茧的位置，这或许正代表着有某种他们无法穿透的障壁将它隐藏了起来。
能够屏蔽千界一乘感应，这种级别的障壁，除了七十亿的梦境集合体以外，再没有其他选项。
而圣痕计划所塑造的梦境之所以那么牢固，就是因为对于人类而言，那样的世界太过美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所谓百姓，就占据了人类群体的90%以上。
谁又敢说，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谁又敢说自己不想弥补曾经的遗憾？
琪亚娜能够奋勇向前，是因为得到了姬子的祝福、叶铭的夙愿。
芽衣更是经历了逐火十三英桀的全套洗礼。
你不能指望普通人，而且是数量庞大的普通人拥有这样神魂蜕变的经历。
“因此，梦境的主人会在潜意识中抗拒自己原本要面对的现实……用之前的手段难以解放他们。”
“所以我们要潜入人们的梦境，让他们意识到现实比虚幻更加具有吸引力，帮助他们在圣痕计划之外创造自己的梦想。”
这是一个总体方针，想要办妥这件事，就需要了解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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