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就要吃西瓜
这件事,那位抱着猫咪的老人已经说过了,但再由组织成员来再说一次,意义还是不太一样的。
日向合理的第一反应,是:你们黑色组织的传统,是翻脸不认人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吃了饭就跑,还跑得格外张扬,恨不得嚣张得狂甩尾巴,得意扬扬得取代自动拖地机?
他沉默下去。
“那只U盘,”库拉索看着他,顿了顿,话又转了一个弯,“其实不算太重要,只是很特殊。”
“里面装着的,是你的资料。”
和一开始她闯进来的时候比起来,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不过她大概没有意识到,日向合理也懒得提醒她。
他更懒得按照对方的节奏询问‘有关我的资料?’,直接询问重点,“那个家伙说宫野家会有危险。”
“为什么。”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是代表着库拉索必须回答的陈述句,要么自愿回答、要么‘自愿’回答,日向合理都可以,他等待库拉索的反应。
稍微出乎意料,库拉索居然自愿回答了,她想了想,道:“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东京的局势开始微妙起来了。”
“因为,”她压低声音,“警方的领导者快要去世了。”
警方的领导者,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组织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也不知道对方的年龄和职位,甚至连对方的性别都不知道。
最微妙的是,就连警方人员也不知道这些。
之前,组织初步锁定了几位东京的高层人员,觉得警方的真正领导者就在其中。
那几位高层人员有坚定拒绝组织的,有和组织勾勾搭搭的,也有已经加入组织的,本来组织是打算慢慢地、慢慢地吞掉他们,彻底地把东京收入囊中。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组织得到了一个消息:警方的领导者身体出现重大问题,即将去世。
传递消息的人,是组织在警方内的一位高层卧底,对方最开始就是组织的人,后来才卧底进警方的,所以忠诚度还算可靠。
得到这个消息,组织就立刻高度重视了起来。
那位警方领导者绝对是组织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是有他的存在,组织才没有彻底吞下东京,红黑双方才会以悬殊的力量僵持住。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组织才没有一口吞掉日向合理,直接把他叼回老巢仔细研究。
现在那位领导者要去世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以把日向合理……啊不,是意味着可以吞下整个东京,再慢慢地在自己的地盘上搜查关于药物的信息了。
然后在顺便,真的只是顺便,可以把日向合理也一口吞下去。
他可以是第二个‘工藤优作’,可以为了父亲、姐姐或妹妹而破译出特殊药物的秘密。
以上这种非常具有东京特色的黑色人物想法,是库拉索从波本那里分析出来的。
她能从这个分析里得出一个有用信息:日向合理要有危险了。
日向合理静静地听着库拉索挑挑拣拣地给自己讲。
耐心地听完,他晃动了一下眼神,去看库拉索,发自内心疑惑地问出一个问题,“黑……波本。”
“‘波本’让你过来,究竟是想让你干什么?”
最开始,日向合理以为那位神经病先生放话威胁的意思是‘别管我为什么突然生气,我就是生气了,作为惩罚,最多一个小时,我就杀到宫野家伤害宫野艾莲娜!’。
看到库拉索后,他在‘看,这是五十积分,没了!这是惩罚!’和‘让库拉索去宫野家伤害宫野艾莲娜’之间迟疑了一下,最终双向压中,觉得应该都沾点。
但是,听着库拉索很有耐心,和从前态度一样,慢慢地在话头、话中和话尾强调‘你会遇到危险!’,几乎掰碎了告诉他现在的局势,以及他为什么会有危险,他开始疑惑起来。
……库拉索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来为他讲解局势的吗?
他觉得这种交谈有点[松田阵平耐心把‘组织很危险,炸弹很危险,犯人很危险’掰碎了告诉他]的既视感,不过库拉索没有‘锵锵!我三者合一,是超级超级超级的危险哦!’的点睛之笔后续。
库拉索:“……”
她和日向合理对视了几秒,突然狼狈地移开视线,又匆匆地收回垫在日向合理头部后方和墙壁之间的手,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翻身。
她原本横在日向合理胸口的那只手臂也自然而然地更改了一下,变成了横在日向合理的后背上,同时,她下意识伸腿,膝盖从日向合理的腿部空隙穿过,抵住墙壁。
调整好姿势,她才冷冷道:“当然是在威胁你。”
日向合理:“。”
这个姿势……
要不是刚刚已经近距离看过,确认对方的耳垂下方没有微不可察的易容痕迹,而且不久前刚经历了‘你是温亚德小姐!’,并得到了神经病先生的强烈不满反应,他甚至有些想询问对方是不是温亚德小姐。
这个从他后背进行严谨限制行动的动作,实在是太温亚德小姐了。
“你是来威胁我的,”他平静叹气,“然后呢?”
“解下来,你准备干什么?”
快点动手吧。
这样他比较方便自卫,虽然对方是闯进宫野家的,他已经可以初步自卫,进行失手反抗了。
库拉索再次:“……”
她张了张嘴,顺着波本提前划好并着重强调的‘威胁步骤’进行下去,开始第二步。
“那个特殊药物,是官方研究的,这一点你知道吧。”
这是不打算立刻动手,要进行漫长谈话的意思了。
日向合理用额头点了点墙壁,他侧过脸,动了动自己被擒住的手,做出试探性挣扎的样子,然后回复,“知道。”
在居酒屋里的时候,一位黑发的好心人先生向他科普过。
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日向合理在头顶冒出六点意见。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反派在即将干掉某人之前绝对闭紧嘴巴,不要随随便便就进行漫长的科普和剖析心理,很烦’刻进黑色组织成员的DNA里。
“你觉得,”库拉索以为他轻微挣扎是被束缚住不太舒服,于是松开了手上的几分几道,她注视着日向合理的侧脸,用更慢的语速询问出波本划了重点的问题,“官方是在什么情况下,研究这项药物的?”
“这是一项能让人触碰到‘遥不可及的长生’的药物。”
她冷声反问,“你觉得官方会在什么情况下研究它?是觉得东京老龄化太严重,是为了养老院的老人们,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让自己能活得更久呢?”
在一些黑色人员和红色人员看来,这个问题应该很有意思。
但是,日向合理觉得拿这种问题询问一个根本不太了解这方面、更不怎么关心这方面的无辜路人,多少有些不讲武德。
真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去问官方。
他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库拉索也没第一时间继续说下去,她安静了几秒,像是在回味这个问题,然后才又慢慢道:“组织和官方,没有区别。”
“你在对他们执着什么呢,为什么不愿意加入我们?”
这句话很有道理。
日向合理重复转述给系统听,“你在对他们执着什么呢,为什么不愿意脚踏两只船?”
他真诚道:“你喜欢官方哪里?我可以让他们改,或者让组织改。”
黑红又不是生死这种只能选一个的,日向合理觉得它更类似于职业,那么人为什么不可以身兼两职呢?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是人类的本能!
系统:[……]
日向合理一比一地把这串‘……’转述给库拉索。
房间里安静下去,只有秒针咔嚓咔嚓走动的声音。
突然,库拉索又靠近过去,她微垫抬鞋跟,把下巴放在日向合理的肩膀上,低声道:“唯有底线,是绝对……”
“嗡嗡嗡——”
有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在她靠近过来的第一瞬间,日向合理就下意识再次侧首避开,他克制不住地皱起眉,提醒道:“你的手机响了。”
提醒完,他还是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静静呼吸,过了大概三四秒,对方才往后退了一步,接通电话。
“喂,”对方用像是酒杯里冰球一样的语气,冷冷地道,“波本。”
波、本?
是那位神经病先生。
日向合理听到了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撤退。”
是位年轻男性的声音,这次没有开变声器,所以没有电流声,反而显得有些低沉,语气很沉稳,那种‘命令感’也很强,言简意赅。
库拉索立刻道:“可是……”
波本打断她的话,“十分钟的时间,既然你没有死,那就是已经讲完了。”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比库拉索还要冷酷几分,和之前高高兴兴、神神经经要玩游戏的人仿佛压根不是一个人,甚至有几分阴森森了,“你还想说什么?”
呃。
日向合理侧了一下首,刚好捕捉到库拉索把异议吞回去的小动作,他心想:不愧是组织。
不愧是组织,组织成员对待同事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杀气重啊。
看来不是松田阵平或萩原研二有问题,也不是其他忘记了具体是什么、但记得对同事态度不好的黑色人员们有问题,而是他们的特色就是对同事‘和蔼可亲’。
……其实日向合理挺符合这个特色的。
日向合理委婉地把这一点转述给系统,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的沉默,只能平静叹气。
不会脚踏两只船的人类,不是好人类。不会脚踏两只船的系统,是废物。
“当然,”电话另一端的波本又陡转话锋,语气也陡然轻松起来,“你如果还没交代清楚的话,也可以继续交代。”
“不过容我提醒一下,三分钟前,东京警方接到了报警处理,在距离宫野家只有一条街的便利店里发现了一枚炸弹。”
“第一次在工作的地方放炸弹,”对方轻描淡写道,“有些紧张,不小心被发现了。”
“距离警方赶到拆弹,大概还有五分钟吧?”
距离‘拆弹警方’赶到揍同时,最多只有五分钟。
波本道:“来玩个游戏吧。”
“五分钟撤出宫野家和拆弹警方的警戒范围,成功or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