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首匹夫
秦墨像是赌气一样噘着嘴，背对着拟态。
拟态笑着拽了拽秦墨的胳膊，见秦墨还不理会它，便想哄哄。
可秦墨却在拟态开口之前先开了口：“你不用再变成任何样子，并不是因为你能变成任何样子我才和你有人类的关系，所以你……”
拟态的外形瞬间变化成原本的样子。
一个巨大的如行星一般，无法形容外形，无法形容变化的变化着的类几何体。
“你在开玩笑吗？”秦墨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如此巨大？”
拟态的外形收缩，瞬间变成一个和秦墨差不多的体积。
“嗯……”
秦墨低吟。
“这还差不多。”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老友
……
泰隆一号。
第44居住区。
一圈环形的大厦围绕着整个居住区的活动区。
人们聚集在活动区里，大人们抱着小孩，老人们被铁人搀扶着，整个居住区里的所有人都站在森林中心的露营广场上。
放大了数倍的极其真实的投影正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个只有长相很衰老的老人，和一头如同坦克般大小的异星猛兽肉搏的场面。
那是格罗特。
而作为这投影的主角，现在的格罗特正抱着一个大概只有六岁的小孩，站在人堆里和其他人一块看着投影。
不管是谁都能看出来格罗特怀里的孩子肯定不是他亲孙子，因为这孩子的耳朵特别大，而格罗特的耳朵不长那样。
但是没有人在乎。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射在影像上，投射在格罗特的过往上。
投影的主视角是一个胸前挂着安全记录仪的女孩。
“别拍了！爬起来站到一边去！”
格罗特对着女孩怒吼。
主视角立刻上移，然后向后逃窜，但是记录还在继续。
格罗特转过身从地上拿起一把卷刃的斧头，看向那虎视眈眈的异星猛兽。
猛兽的四肢因为蓄积力量而紧绷着，它粗壮的血管以惊悚的纹路形式呈现在它的躯体上。
光是看到这猛兽的投影，在场的人就已经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你这头该死的牲畜！”
“我要把你的眼球挖出来烤着吃！我要把你的骨头和身体里的元素挖出来做一把永远不会卷刃的斧头！”
格罗特的脸上有一道从下巴到额头的撕裂伤，伤口中甚至露出了他的头骨，正在渗血，但他仿佛伤口完全不存在，对着猛兽咆哮怒吼。
这不禁让人感到纳闷，这老家伙的胆量是不是比对面那坦克大小的猛兽的体积还庞大。
猛兽似乎被这个人类的狂妄激怒了，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口气和血液顺着链锯剑一样的利齿缝隙向外喷涌。
格罗特也被激怒了，他竟然张开嘴，同样对着猛兽发出怒吼。
一人一兽对着吼了一会，随后同时开始向对方发起攻击。
格罗特挥出斧头，在刚摆好架势的一瞬间便被猛兽一口吞下。
看着投影的人们愣了几秒，然后同时齐刷刷的回看格罗特。
格罗特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而投影中的猛兽在把格罗特吞食后便向着女孩冲去，冲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猛兽的躯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切割它的脖颈。
最终一条手臂从猛兽的眼睛里怼了出来。
格罗特将沾满血的斧头顺着眼睛扔出来，用自己植入的手臂义体疯狂切割着猛兽的大脑，如同一个疯子般嚎叫着撕扯血肉。
最终猛兽趴了下去。
格罗特从猛兽的眼睛里钻了出来。
他向着女孩走过去。
浑身是血，是肉块。
脸上还有一条从下巴延伸到头顶的撕裂伤，伤口中隐约可见白色的颅骨。
女孩明显恐惧至极，哭嚎着向后爬。
格罗特叹了口气，肩膀都沉了下来，似是无奈，然后快步走到女孩身边，抓住女孩的胳膊：“你刚才受伤了吗？”
人们的欢呼声从刚才格罗特的手臂穿出猛兽的眼睛开始持续到最后一刻都没停息。
格罗特笑着向众人微微欠身。
人们在广场上讨论着格罗特的表现，而格罗特已经不在乎那点事了，他抱着怀中的小孩，悄然离开。
在森林的某片草丛上，格罗特坐下来，从怀里拿出一个雪糕递给小孩。
“你还真是威风不减当年。”
格罗特听到有人在自己背后说话，他不经意间转过头去，怔住了。
秦墨身穿一身休闲服，靠在一棵树上，手上端着印有“极佳饮料”logo的碳酸饮料瓶，正叼着吸管。
“滋滋——滋滋——”
“爽……”
“怪不得这饮料能在前线战区卖到脱销，也怪不得它的创始人愿意为了这产品去交战最前线的战壕里进行自杀式销售。”
秦墨喝完了饮料，将瓶子随手一丢。
瓶子在草地上消融。
“你怎么又跟野兽呲牙去了？”秦墨向格罗特走来。
格罗特下意识站了起来，然后回答：“我本来想在泰隆边境种田的，那个农业世界上就有这种猛兽，猛兽太多了，最终我不得不回来。”
“我听说唐娜的家族的骑士现在就在那些刚殖民的星球上杀巨兽。”秦墨坐到格罗特身旁，把他怀里的孩子接到自己怀里，“你去的那世界没碰上唐娜的家族，也没碰上泰隆的清理舰队。”
“我就是第一批殖民者。”格罗特无奈耸肩，“除了一个买艘运输舰就敢去泰隆外面的原始世界开拓的老傻比，和一个在星港偷偷扒上船的七岁卡迪亚人女孩，还有哪个蠢货愿意在清理舰队到来之前就下去开拓殖民地。”
秦墨笑着点头，心想格罗特的冒险精神还真是永远都不会变。
格罗特则是像叙旧一样说着自己的事情：“然后我发现自己在找死，就把船卖了，给我和那个扒上船的帝国小姑娘买了来泰隆一号的船票，我本来想给她在这买一套房子，但她说只想要让我给她一点钱，帮她买能让六个人来到泰隆边境的船票。”
“影像里那女孩是卡迪亚人？”秦墨有些意外，“卡迪亚星系不是在金色远征期间就被援助着吗？”
“战争孤儿。”格罗特摊手，“战争时期卡迪亚士兵宁愿让运输线多运一副手套，也不愿意运点计生用品给自己用，我估计那小家伙是在父母转战区时走失了，和其他一样走失的几个孩子们抱团取暖。”
秦墨笑了：“卡迪亚人确实不喜欢计生的东西，克里德的副手凯尔曾经和我说，卡迪亚人的男女兵看对眼了就繁衍是为了增加兵员，至于如何抚养并不重要。塞在坦克里，塞在弹药箱里，打完仗塞一嘴军粮，能活就行。凯尔说他们卡迪亚人认为一个卡迪亚人的崽子怎么样都能成长为战士。”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退休生活
说起卡迪亚人，格罗特想了想，说：“我听说克里德临死前竟然没有大喊卡迪亚屹立不倒，难以置信。”
“很正常。”秦墨一脸平常，“他的夙愿就是看到恐惧之眼被关闭的那一刻，那一刻到来，卡迪亚人的命运就再也不像以往那样了，屹立不倒的时代结束，战意永存的时代来了。”
“还真是。”格罗特回忆起在对太空死灵战争中卡迪亚人呼喊的战吼。
不再是屹立不倒，而是战意永存。
无论是秦墨还是格罗特，他们都不太想在这场见面里谈及太多别人的事情，所以都不再谈论卡迪亚了。
秦墨说起格罗特自己的事：“我听格雷说你去打无义体拳击比赛了？当年天卫一争夺战后你几乎全身义体化，怎么打无义体拳击比赛的？”
“很简单，换正常人水平的义体。”格罗特笑着回答。
“那对你而言是一种削弱，毕竟你原本的身体也远超常人。”秦墨笑着摇头。
格罗特倒不纠结：“如果我不换个弱一点的躯体，哪个年轻人愿意跟一个老王八蛋在拳击台上互殴，然后被那个老王八蛋揍到满地找牙抱着裁判的大腿哭嚎认输。”
“嗯，估计被你揍到满地找牙的人也想不到，你这么凶狠的家伙竟然闲下来时会帮别人带孩子。”秦墨扒拉了一下怀中小孩的大耳朵。
小孩还不知道自己在被谁抱着，只当是一个格罗特爷爷的友善晚辈。
然后秦墨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两瓶碳酸饮料，一瓶给孩子，一瓶给自己。
格罗特抚摸着孩子的脑袋，有些悲哀的说：“当初我脸上的伤口把这孩子吓到抱着他妈妈的腿哭到站不起来，我好不容易才跟这孩子建立好关系，花费了大概十泰隆点，买了几年的零食和玩具还有衣服。好在我这邻居，他们的爸妈，倒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不然都不会让我接近他们的孩子。”
“你喜欢孩子，为什么当年不自己生一个？或者你可以去泰卫二上做个人工培养子嗣什么的。”秦墨问。
格罗特沉默半晌，才开口：“我这样的基因不应该遗传下去。”
闻言，秦墨抬起头看着格罗特。
他意识到格罗特到现在仍有自毁倾向。
当年泰隆统一战争时期，格罗特当初从禁卫离开，加入泰隆陆军，不是因为他被征召了，而是因为他想死在战争里。
他害怕自己变成他哥哥那样的屠夫，捧着一个叫勇武冠军的泥人，到处屠杀。
他认为那是基因的问题，他父亲也是一样，他曾目睹着自己父亲在下巢当街把十几个帮派成员的脑袋从脖颈上咬下来。
不过秦墨知道那是血神的影响。
但当时没有直说。
秦墨信奉坦白和简单直接的沟通，但那是因为他认为这样做有好处。
如果坦白只会让格罗特意识到恐虐的存在，进而被恐虐更加深入的影响，那么他就不会说。
在必要的情况下，无知是一种免于受到现实宇宙乃至亚空间里最恐怖的所谓“赐福”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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