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首匹夫
他对惧亡者充满了钦佩，这不是溜须拍马也不是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的政治手段，而仅仅只是由衷的佩服。
这个种族异常的短寿，但它们还是把自己的文化传承了下去，并且也完成了知识的累积。
在墓碑上的图案释放出的信息之中，秦墨看到了最令他感到钦佩的历史。
惧亡者种族的年长者，拥有丰富知识的老师们，他们设计了一种近乎透明思维的语言，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的放入母星上的巨大图书馆中，用以确保之后的年轻晚辈们在进入图书馆后，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掌握前辈们积累了数百年几十代人的知识。
若非如此无私地传播，和呕心沥血的学习与继承，惧亡者这个短寿种族根本就没有走出母星的可能。
第九百九十九章：诱饵王朝
“古圣拒绝分享长寿的秘诀。”
斯扎拉克抬起手，周围的环境变成了一副静止的画面，那是古圣与惧亡者第一次交战时的惨烈景象。
“但是我觉得，或许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
“不只是星神寄生在恒星上导致的辐射病让惧亡者短寿，那个名为拥夜者的星神，其存在便会带来概念上的死亡。”
“古圣能有什么办法呢？”
斯扎拉克为惧亡者种族的宿敌辩护。
秦墨点了点头：“如果那时候的寂静之王也和你有一样的认识，或许这两个种族打起来的概率不会那么大。”
“我对这件事的认识正是来自于那一代寂静之王，是他为古圣辩护。”斯扎拉克看着秦墨，“但是这个宇宙里最重要的往往不是道理，你很清楚这一点，就算古圣是无辜的，那惧亡者就会不进攻他们从而在自己的内部矛盾中坐以待毙吗？”
秦墨点头。
斯扎拉克挥挥手，周围无尽的黑幕便消散，墓碑也随之消失。
秦墨知道，在简要的谈了谈惧亡者种族的事情后，斯扎拉克要以此为引子谈现在的事情。
“确实是我派遣塔拉辛为你送去唤醒卡萨王朝的印章的。”斯扎拉克说。
秦墨问：“那你就没想过，卡萨王朝苏醒后凭什么站在你那边，而不是站在你和风暴王的对面，把你们两个都干掉？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们确实有这样的企图，你应该更了解卡萨王朝这一种族成员才对。”
“哦，塔拉辛是这么跟你说的，它揣摩了我的心思，但它错了。”斯扎拉克说，“我并没有想要让卡萨王朝站在我这边，它最好是发起复仇才好，美纳克王朝的强大武器尽皆无法使用，它们又孤立无援，自是会被卡萨王朝轻松击溃。”
“然后。”
“这么一个嗜血的，强大的王朝，被卡萨王朝击溃了，卡萨王朝就会在其他王朝那里得到应有的重视和警惕。”
“这个王朝将会成为其他王朝的大敌。”
“我不会拉拢卡萨王朝站在我这边，我会和伊莫特克一起对付它们。”
斯扎拉克这么说完，秦墨琢磨了一下。
他不敢置信。
美纳克王朝竟然被斯扎拉克当做诱饵和牺牲品使用了。
斯扎拉克真正的目的不是拉拢卡萨王朝，而是要让这个王朝成为其他王朝眼中最具有威胁的敌人，然后将矛盾转移到这个王朝的身上。
秦墨曾推测斯扎拉克的动机，但他无论怎么也无法认为斯扎拉克会把一个最支持它最受它信任的左膀右臂当做牺牲品使用。
“不……不可能。”秦墨思索后询问，“卡萨王朝根本没有成为公敌的实力，它们的确保留有巨量的战争机器，但它们的弱点同样也让它们可以被击溃，你不可能会想让这样的王朝成为公敌。”
“一个公敌不需要真的强大。”斯扎拉克回答，“只要他的敌人们认为他强大，就足够了。”
“那之后呢？卡萨王朝被你们联合起来消灭，你和伊莫特克的矛盾就没有了吗？它就不会反叛你了吗？”秦墨又问。
斯扎拉克再次淡定的回答：“矛盾当然还会存在。但只要我们不再维持这种聚集兵力对峙的状态，只要它作为一个元帅去攻击我们的目标，那我就会有一百种让它付出代价，削弱它的实力的办法。三圣议会的领袖是我，一旦战端开启，伊莫特克必须作为元帅出征，决策层仍然是我。”
秦墨没有再质问什么，他此时更加不像燃烧者那样认为斯扎拉克就是个蠢货。
能策划一场阴谋不是什么难事，也不是什么厉害之处。
这场阴谋能把握任何在其中的人的利益需求，进而让与策划者站在完全不同立场上的人也能如他意愿行事，这才是真正的厉害之处。
秦墨需要卡萨王朝这个可能在人类和太空死灵战争中站到人类这边的盟友。
斯扎拉克需要转移矛盾，需要和伊莫特克之间有一个缓冲。
而如果针对卡萨王朝的内战开始，伊莫特克也不会拒绝作为将领和先锋出战，因为它正需要卡萨王朝的那些战争机器来在武力冲突中对抗斯扎拉克。
秦墨能想象的到，如果斯扎拉克如意了，那么当三圣议会下令让伊莫特克领兵出战，并制订一系列削弱它的办法时，伊莫特克还会笑着答应下来，觉得自己捡了个便宜，斯扎拉克这个独夫又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你的主意还是出了意外，卡萨王朝没有复仇，它成不了公敌……你想过这个可能吗？”秦墨忍不住询问道。
斯扎拉克仍然非常的坦诚，如同对自己一同共事的战友一般交代的清清楚楚：“那么人类就会是这个公敌，那更好了，人类帝国的体量会让伊莫特克的出征陷入泥潭，我的操作空间就更大了。只不过整个种族也会陷入战争泥潭，所以人类帝国不会是我的首选。”
秦墨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
他倒是没去感叹斯扎拉克的计划有多么厉害，只是在想斯扎拉克的意图是什么。
这场会面的意图。
从惧亡者过去的历史，到对整个计划的完全坦诚，斯扎拉克显然有意在给它谈话对象制造一种自己坦诚的感受。
“那你故意促成这场我们之间的会面，是何想法？”
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秦墨就已经猜测到斯扎拉克会如何回答了，它是想让自己也参与到这场阴谋中去，或者做点什么送个人情。
但他还是想要从斯扎拉克那听到说法，作为重要的参考条件。
“放弃卡萨王朝，不要如铸造者那般站在这个王朝的身后。”斯扎拉克说，“我们是同谋。如果你放弃它们，如我放弃美纳克一样，人类便不用再准备和我的人民的战争，你所担心的两个庞然巨物之间的战争会在亚空间中掀起一场负面情绪的风暴，这种担心也不会出现了。”
看着秦墨的双眼，斯扎拉克许诺道：“我会告诉你那些还没苏醒的王朝沉睡在何处，我会让你和你的种族有应对的空间，我们可以建立一条沟通渠道，来避免所有可能爆发的摩擦。”
这一系列许诺从一个异形领袖的嘴中说出来是有天然的不可信属性的。
但在斯扎拉克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可信，因为它不会想要同时应对卡萨王朝和人类以及伊莫特克，它只是把符合它利益的事情对人类的好处说了出来。
第一千零章：对卡萨的抉择
“你把美纳克王朝卖了。”
“是吧？”
秦墨说出了一个早已在两人的谈话中成为共识和铁板钉钉的真相的事情。
斯扎拉克没有如之前那般对答如流，沉默了两秒钟后才开口：“用你的语言说，是的，这就是我的行为。有灵魂的生物的思想难以揣摩，但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想的是美纳克王朝有多么可怜。”
“我对美纳克王朝毫无怜悯，但你的行为确实令我感到难以置信。”秦墨说，“你就这样把你最信任的和信任你的卖了，只为了让你的一个筹划得以实现？”
斯扎拉克的颅骨上下晃动。
“令人作呕的行为。”秦墨说，“我不会放弃卡萨王朝，不会像你放弃美纳克王朝一样，这种随意出卖自己人换取利益的行为是我最痛恨的。”
“为什么？”斯扎拉克摊开手，“难道在你的自我认知中，你确确实实就是名为铸造者的星神，你对卡萨王朝这个信仰你的奴隶王朝有所怜悯和偏袒，且这种怜悯和偏袒压过了你一直以来对人类的情感？”
“这个王朝和我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天，我对它们也没什么感情，如果假设一个最极端的情况，就是我必须在卡萨王朝和曾经就追随我的人之间做出选择，我会选择后者。”秦墨回答。
斯扎拉克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星辰。
它像是思索着什么。
直到低下头时，它像是思索出了结果，然后发出了一阵冷笑：“哼哼哼……”
“你只是一个凭借你拥有的强大力量而俯视众生的神。”斯扎拉克说，“你的道德感和价值观因你的力量才能摆放在你所面临的危机的前面，你对弱者做出评判，你讥讽我们，只因为你并不像我们一样因个体力量不够强大而必须斡旋和妥协。”
闻言，秦墨点了点头：“你后半句话说对了一半。我其实并不是道德极其高尚的圣人，在道德层面上和我一样的人在宇宙里太多了，只不过他们大多要么死在壕沟里，要么倒在巢都的酸雨中，或者是被敌人轻而易举的屠杀了。”
“我与那些人的不同就是我有力量，以及我做出了同样拥有力量的人大概率不会做出的抉择，那就是承担起我本不必须去承担和负责的责任。”
“不过我并不讥讽你们，觉得你的行为如何是我的主观评判，不合我的价值观我就会贬损，但绝不是讥讽。”
“难道说如果我是个普通的星界军步兵，我就不会觉得你的行为令人不齿了吗，难道我就会对你说斯扎拉克你真是个英明高尚的君王？只不过我说了后会被你捻死，不能像现在这样让你拿我没什么办法。”
说完，秦墨便准备离开。
斯扎拉克看着他的背影，大声警告：“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想没想过，你的道德感和价值观会导致什么？你不是个纯粹的星神，你站在卡萨王朝那边，你的人民也会站在它们那边，数千万数亿数兆的人类将因为你今天拒绝我抛出的橄榄枝而死亡，你要准备一场你本可以避免的战争！”
不用寂静王说，秦墨也清楚。
早在对寂静之王的计划发出主观的评判之时，秦墨就已经想好了。
他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斯扎拉克：“等卡萨王朝覆灭，伊莫特克的实力被你的阴谋削弱，难道人类就会和你们就此和平共处了吗？”
斯扎拉克站在那，没有接话。
“我拒绝你的所谓的橄榄枝不是因为我厌恶你的行为，所以就可以让人类卷入战争。”
“我也不是因为厌恶你的行为所以我就非得站在卡萨王朝那边。”
“不是，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秦墨抬起手指向斯扎拉克，以及斯扎拉克背后的所有护卫，太空死灵种族最顶端的个体。
他不是在指着一个寂静之王，而是指着一个种族。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
“与虎谋皮，实不可取。”
言罢，秦墨挥手打开一道裂隙，离开斯扎拉克所在之处。
虽然秦墨最后那句话是用人类的语言说的，但斯扎拉克还是听懂了。
在惧亡者种族里有差不多一样的话，只不过话语里的“虎”是星神。
“一个通透的领袖。”
在裂隙闭合后，斯扎拉克如此说。
站在原地许久后，斯扎拉克转过身，对自己的将军下令。
“把解决伊莫特克之后对人类的战争计划放到现在来用。”
……
“你如此回绝了斯扎拉克？”
返回到众神身边后，秦墨把自己和斯扎拉克的会面告诉给了星神们。
星神们并不关心这种事情，但秦墨得提醒它们，它们接下来要准备被投入到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中去。
“是的，我这样回绝了斯扎拉克。”秦墨的目光从拟态身上收回。
“这样相当于宣战了。”萨拉诺加下意识的替秦墨参谋起来，“至少那个独夫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你得考虑到人类可能在这场战争中付出的牺牲。”
“不是我宣战了。人类可能在战争中的牺牲也一直在被泰隆星区的人和帝国高层思考着。”秦墨回答，“我们根本没有选择，战争是否开始完全不由人类决定，就算我妥协了，之后人类还是会跟死灵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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