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首匹夫
基里曼听到了关于自己写的圣典的事情，但他并不生气，而是和讲课的老师一样认为阿斯塔特圣典不合适了。
现在银河中的战争烈度确实越来越高，就像巴尔之战，如果圣血天使不是在但丁的号召下聚集起来，像一整个军团而不是战团那样作战，巴尔现在早就没了。
基里曼继续听着。
那位老师开始详细讲述帝皇做过的一些事情，例如他在远征中只关心一个星球是不是帝国的，至于星球上的统治者做过什么事情以及是好是坏都无所谓。
然后是对于帝皇的评价。
听到这的时候基里曼全神贯注，有些期待也有些担心的听着，他不知道泰隆人会怎么评价帝皇。
一个曾使得泰隆星区在黑暗中挣扎的暴君？
一个拯救了人类的救世主？
一个野心爆棚的征服者，一个完全不关心帝国子民的奴隶主？
“帝皇毫无疑问是一个暴君。”
“他不爱任何具体的人，但他应该爱名为人类的种族。”
“黄金王座就像一台专为灵能者准备的折磨机器，帝皇坐了上去，承受折磨，用他的灵能和星炬为人类舰船指引航行方向，他忍受了一万年的折磨，只为了让帝国能在残酷冰冷的宇宙里继续跌跌撞撞的走下去。”
“如果帝皇不作出牺牲帝国就无法存续到现在，人类会被冰冷的虚空彻底吞噬。人类帝皇，实至名归。”
安瑞达紧张的看向基里曼，担心他对泰隆教科书里的评价感到不满，但他完全想多了。
基里曼只是低着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对安瑞达笑道：“这番评价是我听到的最和善的……我的某个兄弟说帝皇是个残暴的刽子手是个该死的奴隶主。”
“您认同那种评价？”安瑞达好奇的问。
“我？”基里曼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帝皇对某几个子嗣令人难以理解的冰冷态度。
帝皇在皇宫为所有子嗣准备的房间。
帝皇那低劣到令人发指的情商——让一个努力维持着兄弟之情的原体带着军团去摧毁珞珈的完美之城。
基里曼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最终只是摇头：“我只能说，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安瑞达不知道基里曼为何会如此评价帝皇，但他明白无论自己知道的东西有多少，都绝对没有活了一万年的原体知道的多。
“你是不是认同安格隆所说的？也觉得我是个奴隶主，刽子手？”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进基里曼的耳朵。
基里曼猛然抬头，发现安瑞达正僵硬的站在原地，教室里的声音也不再传出来，时间仿佛被静止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金发女人，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和灵能让基里曼确定这女人只是个载体，与自己对话的是帝皇。
“父亲……怎么会？”基里曼不敢相信一个凡人竟然能承受住帝皇的灵能。
但一道信息涌入基里曼的大脑，让他明白了一切。
来到自己面前的只是帝皇一丝丝微弱的意志。
人性的那部分意志。
这部分意志脆弱又渺小，遗忘了许多东西，正因如此它才足以让一个天赋异禀的灵能者在短时间内承受附体带来的痛苦。
基里曼也大概能明白现在帝皇的情况了，黄金王座上坐着的帝皇，被折磨和信仰扭曲的帝皇与一万年前的帝皇完全不一样。
“我不认同安格隆所说的。”基里曼摇头，“但他对您的怨恨显然不是没缘由的。”
“什么缘由？我亲自去他的星球上找他，我与他比打铁和猎杀火蜥蜴，与他谈话，对他寄予厚望，然后他背叛我，你还替他辩护？”帝皇质问道。
“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基里曼说，“安……唉算了。”
安格隆从未被帝皇寄予厚望，当帝皇找到他时，他正在与自己的角斗士兄弟姐妹们并肩战斗，对抗奴隶主。
当时的情况非常窘迫，甚至窘迫到所有人都靠吃安格隆的血充饥。
安格隆非常重视他的兄弟姐妹们，即便在那种窘迫的环境下，甚至要将自己的血分给别人吃，他也与那些兄弟姐妹谈笑着。
然后帝皇出现把安格隆带走，塞给他一堆陌生的战士，让他麻溜的滚去参加大远征。安格隆的角斗士兄弟姐妹都死了，唯一没变的就是奴隶主们仍然统治着星球。
这就是关于安格隆对帝皇产生怨恨的往事，眼前这部分微弱的帝皇的意志连往事都搞不清楚，难怪他没有帮助秦墨推广维度引擎。
第三百三十一章：沉重心情
“基里曼，你是我最信任最喜爱的儿子。”
“没有父亲希望儿子受苦，一万年前的某些事情因为形势所迫我做的确实不太好，但你能理解我，对吗？”
帝皇说。
基里曼有所动容，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将头埋在双臂之间，看起来很焦虑和痛苦，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我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失败了，消散了。”
“苦难和愚昧如人类的附骨之疽，因你授予的权威维持至今的残暴统治让人们身处地狱，帝国真理被国教取代，那些以你之名烧杀屠戮的事在我说话时都在不断发生。”
“我苏醒之后获知帝国现状时努力维持着平淡的样子，那些灵族，那些我的子嗣……他们都不知道我有多仇恨一万年后的帝国的肮脏和丑陋，这样的帝国不如毁灭。”
“我为什么要复活？”
“你到底还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基里曼说话越来越咬牙切齿。
而帝皇静静倾听着，没有斥责也没有怒骂更没安慰，但看到基里曼如此痛苦他心里很难受。
“你是属于人性的那部分意志。”基里曼抓着头发的手放了下去，转头看向帝皇，“这就是你的人性。虽然你没直接说，但我明白你希望我赶紧把嘴闭上，然后老老实实替你做事。”
“不。”帝皇摇头，“我希望你能嚎啕大哭，然后我会哄你两句。不过等你到了泰拉见到王座上的我就别抱怨这么多了，否则我大概会狠狠给你一巴掌。”
基里曼想到接下来还要去泰拉，心理非常发愁。
王座上的帝皇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体内的意志不会真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暴君和奴隶主了吧？
“父亲，和我一起去泰拉吧。”基里曼说，“至少这部分的你是理智的。”
帝皇点头：“然后，因为一个女孩到处嚷嚷自己是帝皇，于是国教和审判庭联手把这个女孩送上火刑架，还是算了吧。”
基里曼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如果高领主中代表国教和审判庭的那两个货色，能在看到自己带着奥特拉玛舰队抵达泰拉时不说自己是假扮的原体就不错了。
“把你的抱怨咽回肚子里，然后站起来，像奥特拉玛五百世界之主，第十三位基因原体那样站着去面对一切。”
“至少你还有维度引擎可用，有一个强大的人类势力做盟友，比我当年面对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听到这些话的基里曼叹了口气，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父亲。你在泰隆星区观察了很久吗？你对这个星区是什么态度？”基里曼知道与星神合作很危险，也无法确认维度引擎是否绝对安全。
作为一个领袖，他必须考虑到更多的可能性，比如泰隆突然与帝国开战，这种可能性现在看来微乎其微，但确实是有点可能的。
帝皇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开口：“统治这个星区的的确是星神，但他很特殊，他使用着宛若神明的力量但却坚定认为自己是人类……”
“像你一样？”基里曼问。
帝皇白了基里曼一眼，继续说着。
“我对泰隆之主唯一的不满就是他出现的太晚了。”
“如果他能在一万年前就出现，我大概是泰隆帝国陆军的士兵，泰隆帝国某处工地上开工程机械的……如果不是逼的没法了谁乐意站出来面对这草蛋的宇宙。”
基里曼听完这两句话，感觉眼前的帝皇确实是非常有人性，只不过这个人性太过纯粹了，以至于有一些逃避之类的想法。
如果是一万年前那个意志统一的帝皇，他无论如何也会勇敢站出来面对残酷的宇宙，而如果泰隆星区在那时是一个人类势力……无非就是双头鹰再加一个头的事。
至少泰隆星区比机械教可靠，他们有天体引擎，不至于看到杀过来的战争月亮就盘算着散伙。
“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吧，但也别太为难自己。”帝皇说。
“我怎么能不为难自己？这些烂摊子我可能得不眠不休的收拾几百年。”
“那我现在除了一句安慰和嘱咐之外还能跟你说什么，让你以后都别睡觉了不然那些烂摊子收拾不完？”
基里曼还想再跟这帝皇的人性意志交谈两句，但眼前的凡人少女似乎已经无法承受了，眼睛上的光芒时而消散时而浮现，时间也开始流动。
在一切恢复正常后，温妮莎看到了基里曼。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呼吸急促的想要问候或打个招呼，但嘴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别太激动。”基里曼轻拍温妮莎的肩膀，“在你面前的只是第十三号基因原体。”
温妮莎不可能不激动，她在过往的预言中看到了原体的回归，她所侍奉的神明的子嗣回来了，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基里曼不太喜欢狂热的人，向带自己来学校的安瑞达道谢后转身离开。
……
基里曼又在泰隆星区待了三天，申请了一艘小船，开着这艘船在泰隆星区里到处转悠。
他帮助一群开拓殖民地的人消灭了一头巨兽。
参加了一次科学研讨会，帮助星区里的科学家解决了一些社会学上的问题。
帮助一个老太太把她漂流到虚空中的强脑猫带回星球地表。
甚至还跟北宿一号巢都世界的赏金猎人们进行了一场古代遗迹冒险。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直到三天后的现在，基里曼必须离开泰隆星区去收拾烂摊子。
友谊号从轨道船坞中脱离，考尔安排到舰船上的操控人员驾驶舰船来到探索者之王号的旁边。
基里曼和秦墨在探索者之王号的舰桥上互相道别。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心情沉重。”基里曼握着秦墨的手说。
“类似学生假期结束要回去上学的感觉？”秦墨笑问。
“我们简直就是一类人，你连我难以表述的心情都能精准的说出来。”
“但是原体，你不能永远留在泰隆，你还有自己的奥特拉玛五百世界，还有帝国。”
“还有帝国和一大堆烂摊子……你叫我基里曼就行。”
基里曼不想离开泰隆，但正如秦墨所说，他还有五百世界和帝国的事需要处理。
“天体引擎已经在五百光年外开启信标了。”秦墨看了一眼舰桥外第四颗行星所在的位置，那里现在空无一物，“航行过去吧，至少能给你节省一点时间。”
基里曼点头，转过身向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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