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纠结于名
“度假来这里吗？怎么不去巴厘岛，不去日惹，不去万隆？”海警冷冰冰询问。
“那些地方我们都跑烂掉了，不觉得有什么意思。”宋文彬娴熟回答道：“而且，我的女朋友是一名动物学家，她一直想亲眼目睹一下蓝鲸，所以我就出海带她来深水区寻找蓝鲸了。”
说着，宋文彬对苏缇娜使了个眼色，苏缇娜立刻点头，依偎在宋文彬身边说道，“的确是这样的，我们来这里寻找蓝鲸，所以离内陆比较远。”
“是吗？你是证件，拿来给我看看。”海警说道。
苏缇娜拿出自己的签证，交给海警。海警看了眼，又把手伸向霍雨，“你的，也拿来看看。”
霍雨面无表情的拿出签证给他看，那名海警检查签证的时候，另外两名海警就在船上走来走去，各个舱门打开检查一下。
宋文彬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很不满意，就说道：“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检查我们的舱房，我去过很多国家，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和我的船，我需要一个解释。”
“刚才这里有一艘科考船来过，你们认识吗？”海警看着签证，面无表情的问道。
“科考船，你是说那艘向阳红09吗？”宋文彬问道。
“不错。”
“我们知道他们过来，但是并不认得，只是我女朋友说那艘船上有很多设备，说不定能帮我们发现蓝鲸，而且又是一个国家的船，就顺便过去看了一眼，不过也就看了眼就走了，没有什么交集，这些航行记录AIS系统上都能查到。”宋文彬坦然说道。
但这些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并没有让海警放下戒备：“你们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这我怎么知道，你们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直接去问他们就好了，为什么要问我们，我们几个是来印尼度假的。”宋文彬很不高兴的说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印尼海警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们只是收到举报说你们这艘船上有什么违禁物品，所以过来看看。”
“举报？”宋文彬皱眉，“谁举报的？”
海警面色冷淡摇摇头，不说话。
宋文彬脸色也冷下来，他突然大喊一声：“STOP！！”
正在检查舱门的两个海警停了下来，就连一旁给翻译的苏缇娜也吓了一跳。
宋文彬上前一步，直视海警的眼睛，说道：“我说，先生，这游艇就和海里的房子差不多，这陆地上的警察搜个家也要办个搜查令才能搜查。你们这到现在连个搜查令也不给看，就在我的船上跑来跑去的，你们当法律都是摆设吗？”
海警愣住。
宋文彬接着说道：“我们已经把证件给你看过了，都是官方的正式手续。现在你想接着搜，可以，把你们的手续拿来，要是手续都有，我随便你搜。可要是没有手续，我奉劝你们还是先回去把手续办好再来，否则这种新闻我想传出去，对你们还有印尼的名声也不会好，你说是吗？”
沉默对视几秒钟。
那名海警合上了自己的本子，将证件还给宋文彬，说道，“抱歉，这里地方本来就已经是我们领海的边缘，各种各样的人非常多，我们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考虑，但是无缘无故没有证据就随意闯入船东的游艇内大肆搜查，你觉得你在对付什么人，街头混混吗？”宋文彬态度强硬的说道。
“不是街头混混，有可能是毒贩，有可能是走私犯，也有可能是间谍或者其他不明身份的家伙。”
宋文彬刚想分辨，那名海警举起手，阻止了他。
“不过，根据你们签证上的信息，这位是演员，是来这里拍戏的是吗？”他一指霍雨，问道。
宋文彬心里咯噔一下。
霍雨用英文回答：“我是拍戏，来这艘船上拍不行吗？”她一指导演：“诺，正拍呢。”
海警脑袋转向宋文彬，问道：“她们的签证是工作签，但是你的签证是旅游签，所以现在他们在你船上工作，是吗？”
“不是的，我们是在度假。”宋文彬赶紧说道。
“究竟是在度假还是在工作？”海警目光炯炯的问道。
“度假。”宋文彬说道。
“和你女朋友度假。”
“是的。”宋文彬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怎么看不出来她是你女朋友。”海警冷冰冰的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觉得吗，我觉得你在工作。”
宋文彬瞪大眼睛，背后的冷汗一涔由一涔。显然这些常年累月和大海打交道的南洋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糊弄。
她真的是我女朋友。宋文彬搂着苏缇娜的肩膀说道：“我们真的是在这里度假的。”
苏缇娜也赶紧点头，贴在宋文彬身边忙不迭的说道：“是这样的，我男朋友认识导演，邀请他们来船上放松休息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拍到蓝鲸……”
“你吻他一下。”
海警干脆利落打断了苏缇娜。
船舱内一瞬间安静下来，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宋文彬听懂了那句英文，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一旁的摄制组和霍雨石化了一般立在原地，他们完全想不到印尼的海警会来这么一出。
“啥？？”苏缇娜无法理解，她心脏咚咚狂跳：“啥啥？？”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亲他，亲他嘴巴。”
海警用冷酷而淡漠的口气命令道。
好像一个恐高症患者站在万丈悬崖边，宋文彬脚下一晃，差点没有站稳。
那海警眼色让苏缇娜打了个寒颤，但她反应非常快。
“这有什么。”
她说道，随后侧过头，踮起脚，嘴唇靠向宋文彬的嘴唇。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宋文彬看见苏缇娜涂的鲜红的嘴唇，看见了一旁导演的摄像机，看见了导演脸上若有若无的窃喜，看见了霍雨脸上的错愕，甚至看见了卫宁脸上的惊恐。那惊恐让宋文彬寒毛炸起，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是本能的，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拦住了苏缇娜的嘴巴，抓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推在自己面颊之外，借着这一推，他跌跌撞撞后退两步，远离苏缇娜。
第53章 疯（下）
冷汗一点一滴落下。
时间拉长的效应好似仍在继续。
所有人都看着宋文彬，无论是面带戏谑的海警，还是面色呆滞苍白的苏缇娜，亦或是咬住下嘴唇的霍雨，还是仿佛劫后余生的卫宁。
这样的注视却让宋文彬遍体生寒，他靠在沙发上，呼吸颤抖看着那名冷酷的海警。
见宋文彬这个模样，那名海警冷笑起来：“看来我猜的没错，你们根本不是什么男女朋友，不是吗，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从事什么工作呢？”
宋文彬全身上下就像从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手掌不停颤抖，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会有如此脆弱失态的时刻。
“你管不着。”他喘息沙哑道：“想搜查，拿搜查令。”
“我是管不着，但是我的职权足够确定你在此处并非是旅游，也能定义你出现在这里违反了签证目的。”海警冷冰冰说道：“我不在乎你在这里在做什么，但如果你做的事与签证目的不符，那么很遗憾，根据签证法，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
……
深夜，白天那场意料之外的搜查结束之后，三宝号却并没有迎来暴风雨之后的平静。相反，在还算平稳的印度洋之上，似乎有看不见的风暴正在进行。
三宝号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缓缓前进。船东的舱房内，灯火通明。宋文彬坐在床上，抱着头，手指深深的插在头发里，一声不吭。
在他身旁一米的位置，苏缇娜举起手机上刚收到的一条讯息说道：“根据印尼这边的签证法，我们被要求在三天之内离开印尼境内。”
冷淡的说完，她把手机丢在桌子上，抱起胳膊。
霍雨坐在宋文彬面前的桌子上，接过手机看了一眼，长长叹出一口气，“这些狗海警有那么大的权力吗？他说我们违反签证法咱们就违反签证法吗？”
“这是别人的国家，咱们本来做的事情就见不得光，如今只是被限时离境，已经是烧高香了，要是印尼真的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只怕监狱我们也得进一趟。”苏缇娜瓮声瓮气的说道，冷淡的话语下沸腾着浓烈的不甘。
“这么说来，我们这个任务失败了。”
霍雨说道，她取下手镯交给宋文彬。
宋文彬没有接，他只是低头看着地板上的花纹，一声不吭。
她不说还好，一说苏缇娜再也无法忍受，她愤怒的打开手臂，尖锐道：“太扯淡了，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这么多努力！从四个月之前开始，准备了那么多资料，那么多资金，足迹遍布大半个地球，如今却因为这种原因失败，太扯淡了！”
宋文彬依然不吭声，苏缇娜的声音落在他耳中针一样，但是他无法反驳。
“成也扯淡败也扯淡吧。”
霍雨把镯子放在桌子上，安慰苏缇娜说道：“况且，范巴伦号已经被人打捞走了，我们的线索已经中断了，这时候失败，我们也尽力了。”
“尽力？？”
苏缇娜难以置信的说道：“我们的签证明明还有一个多月，一个多月，我们明明能做很多事情，我们可以去找奥德赛公司，我们可以查AIS系统历史上在爪哇海沟上的停船记录！我们还有很多事能做，可是我们却在这里倒下来！我们根本就没有尽力！！”
宋文彬忍不了，他抬起头嘶哑说道：“我理解，你尽力了，可我们也都尽力了，现实就是这样，没有办法。”
“你尽力了吗！？”
苏缇娜指着宋文彬鼻子质问道，她胸膛剧烈起伏：“白天你为什么把我推开！！”
她倒丝毫没有避讳，没有在乎门口正在拍的导演，也没有在乎门外正在偷听的摄制组同事。
她全然不避讳不代表宋文彬也不介意，事实上，他几乎不能听苏缇娜提起白天的事，他甚至不能去想，一想就无尽后怕。
“不推开还能怎样？”他无法理解的说道：“这只是工作，苏缇娜，你不会想为了工作把清白搭进去吧。”
“我可去你的清白！！”
苏缇娜罕见爆了个粗口，“事到如今你还往我身上推卸责任！”
霍雨看着激动无比的苏缇娜，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是苏缇娜一把打开她的手，走到宋文彬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问道：“演员工作里没有接吻吗！？这场戏演到这里这里，你还要装疯卖傻下去吗！？”
“你在说什么？”宋文彬错愕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已经疯了！！”
苏缇娜尖叫道，眼中噙满眼泪。
“我没有疯。”
宋文彬瞪大眼睛，辩白道：“我很正常，正是因为我很正常，所以我才会推开你，这是这个节目对我的要求，是海豹对我的要求，工作对我的要求。”
“放你的屁！！”
苏缇娜情绪激动，破口大骂宋文彬道：“为了这个工作几百万几千万都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最终就因为这种事被离境，伪装的提案还是你提出来的，最后不执行的也是你！！”
“我要对得起我的工作。”宋文彬扭头说道。
“你的工作就是工作，我们的工作就不是工作吗！？你对得起你直播的工作，你对得起你的粉丝，你对得起我们吗！？”苏缇娜越来越气愤，抓着宋文彬的衣服，言辞愈发尖锐。
宋文彬忍不住，推开她说道：“那你说说看，海豹为什么一开始要找我？”
“闭嘴！！我受够了！！”苏缇娜表情崩塌，流泪激烈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哪有什么冰清玉洁的圣人！？哪有永远都不谈恋爱的艺人？如果一份工作要我牺牲我的人性，如果一份工作要我活在别人的想法里，我宁愿永远都不去做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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