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电话里,冬阳哭着说:
“小姨住院了。”
她立刻站起来,打翻了咖啡。
第一百六十五章:元旦
元旦前,期末考试在即,但学校还是仁慈地给了三天假。
童谣给冬阳买了些零食,回家自己也吃了点,晚饭也没做,陪着小丫头一起看动画片。
“灰原哀好厉害啊。”冬阳抱着橙汁,感叹道。
“嗯。”童谣的声音有气无力。
“小姨,”冬阳扭头,看着她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你不舒服吗?”
“没有,”不想扫了小孩的兴致,童谣笑得柔和,“就是有点累。”
其实不是有点累,而是胃有些难受。
是吃了零食的原因吗?
“那小姨去休息吧。”冬阳比她还紧张,“不用陪我的。”
“没事。”
这孩子乖得她过意不去,一想到自己每天只能吃晚饭时陪她一会儿童谣就有些内疚。
她也知道为什么很多老师管不好自己的孩子了。早中晚都在学校,哪有时间和孩子相处。
她闭着眼,靠在沙发上,胃部的不适感似乎又明显了些,她以为是胃胀气,便吃了点健胃消食片,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冬阳去睡觉了,她才松了口气,想着也许躺着会好点,然后上床休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不适感真的缓解了些。
夜晚和不适似乎让她变得比平时脆弱,她拿出手机,犹豫着,拨了个号码,躲在被子里接。
冬天的夜晚,圣诞节的氛围刚刚褪去,静谧而安详。
“软软,睡了吗?”
宿舍里,阮茜歪着头,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盯着电脑,聚精会神:
“还没。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啦?”
“没事呀。”
她把那句“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咽回去,因为实在太肉麻了。
“那是失眠了吗?”阮茜笑,“以前都是我考试前失眠。”
“没失眠。”她撅嘴道,“就想知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不好。”
“哪里不好?”她心一下提了起来。
“没有谣谣。”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一勾,连胃都舒服了一些。
之后,聊了些琐碎的日常,睡意压倒了不适,于是她说:
“不说了,我先睡了。”
“那晚安。”
“晚安。”
-
-
昏沉沉的凌晨,童谣醒来,一看时间,还不到一点。
她很少睡眠中途醒来,迷迷糊糊的,好一会儿后,才注意到胃更加不舒服。
她大致明白,身体出了点问题。不疼,但很难受。
她不是医生,只能去医院。慢慢的,她的额头开始冒汗,吃力地找出自己的就诊卡之类的资料,准备出门时,冬阳的卧室门悄然打开,小孩就站在那,兔兔拖鞋垂着耳朵,担忧地看着她:
“小姨,你要去哪?”
童谣的步子一滞,转身,安抚道:
“小姨出去有事,一下就回来,你快去睡觉。”
“是去医院吗?”冬阳盯着她手提袋上的医院标志,抬头,眼圈微红,“我也要去。”
然后立马进去换衣服,几十秒就换好出来。
童谣抿唇,杵在原地,没有拒绝。本来不是很严重,所以她不想让家人担心,但去医院这种地方,有个人陪自己的话,心中也多了分安定——哪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上车吧。”下楼,她坐上驾驶座,不知是不是错觉,下楼后,不适似乎突然转变成了疼痛,她清秀的蛾眉拧在一起,忍着疼踩下了油门。
市医院,急诊科。
疼痛指数式地增长,此时童谣已经快疼得走不动路,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吓着冬阳。挂号时她满头都是冷汗,那种痛像是要把肚子穿个孔。
坐班急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她让童谣躺下,问了下症状,手在童谣的肚子上按来按去,按到小腹时有一阵剧烈的疼。“可能是阑尾炎。”医生说。
“阑尾?可我之前觉得胃疼……”她咬咬唇,手捂在胃部。
“阑尾很多是从上面开始疼,让你以为是胃。”医生走到一旁,“我不确定,所以去拍个CT吧,负一楼。”
拍CT的过程是漫长的煎熬。
打着哈欠的医生操纵着仪器,她在CT台上疼得死去活来。照完出来,她虚弱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结果,冬阳光是看着她都急得快要哭出来。
“我给奶奶打电话……”
“先别,”童谣摇头,擦了擦汗,喘息着朝冬阳一笑,“这么晚了,明天再说。”
正好晚上看了柯南,她希望有个琴酒能出其不意地把她一棍子敲晕,这样就不用疼了。
不知多久后,结果出了。她已经没了时间概念,只想尽快解脱,拿着结果去找医生。
急诊科,医生看了CT结果,确认了急性阑尾炎。
“那……要手术吗?”童谣紧张地问。
医生看她一眼,说:“应该也可以保守治疗,具体地你去住院部问医生。”
凌晨两点半。
童谣迟缓地走在路上,冬阳握着她的手,强忍着没有哭鼻子。小孩的世界看着丰富多彩,可小姨是她的天,小姨生病了,冬阳的世界似乎都要塌陷。
童谣踏上台阶,这时,身后照来一片刺眼的车灯,她愣愣地回头,看到江妩把车停好、下车。她转向冬阳,冬阳小声说:
“我给她们打电话了。”
童谣又怎么可能忍心怪她。
虽然不想让家人担心,但看到江妩后,她瞬间就不再害怕和焦虑。只是,承担这些情绪的人,变成了她的家人。
“怎么了?”江妩火烧火燎地夺过她的病历,从头看到尾。
“……阑尾炎。”她吃力地说。
江妩翻着病历,手撩开额前的头发,皱眉:“好端端地怎么得阑尾炎了?”
“妈,先找医生吧。”
“好好好,”江妩顺着她,“你爸在外地,我还没告诉他。”
“那就别告诉了。”她喘着气,“省得麻烦。”
到了住院部,有家人在身边的好处一下子显现了出来,她只用捂着腹部坐好,江妩就给她找到了医生,转了高级病房,若不是在深夜找不到熟人,还能再简单点。
半小时后,童谣躺在床上,吊了一瓶消炎药。
临时医师是个四十多的大叔,之所以是临时的,是因为江妩非要找最好的医生,但大多医生现在都在家睡觉,只能让这位值夜班的医生先看看怎么治疗。
保守,或者手术。
童谣毫不犹豫地回答:“保守。”
江妩劝她:“保守治疗可能复发。”
童谣沉默了片刻,别开脸,小声说:
“我不想手术。”
江妩拿她没办法,于是便跟医生说采用保守治疗。
保守的代价之一,便是现在打着吊瓶也痛得厉害。这种痛没法忍也没法减轻,童谣的脸色变得苍白,江妩坐在边上,恨不得代替女儿受罪。
冬阳坐在床的另一边,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幸好你不像你哥,远远地在广州。要是你在外地,妈怎么帮你。”江妩的脸上带着忧虑,“以前催你谈恋爱,就是怕你碰到这种情况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妈,别说了。”她闷闷地说,“软软要上学的,而且有事要忙。”
她扭头,抽了张纸,擦干冬阳的眼泪,疲惫的笑容带着病态的美感,“别哭了,小姨没事,阑尾炎就一个小病。”
但这个小病,和牙疼一样要命。牙疼起来能让大男人哭,阑尾炎也不遑多让。
五点,她依然是清醒的。窗外的天很黑,疼了这么久,她还没麻木,输液的作用微乎其微。
八点,医生来上班了。江妩暂时离开,似乎要跟院长直接对话。童谣一宿没睡,不停地打哈欠却睡不着,她快要习惯这种痛了,很痛苦,却毫无办法。
病房的门被打开,她疼得没功夫去看,以为是江妩回来了,却不想冬阳喊了声:
“阮茜!”
她下意识就扭头过去。
门口,阮茜喘着气,穿着羽绒服的身体大汗淋漓。她坐着红眼航班回来,如今眼睛依然是红的,就站在那扶着门框看着童谣,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
“……谣谣。”
童谣愣愣地看着阮茜走来,坐在身边,小姑娘轻轻靠着她,已经很久没哭过的孩子因为她再次流下了眼泪,泣不成声。
“我……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手机没电了。
“要是……我放假回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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