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不知道。”她摇头,“不管是哪个学生,我都相信他没有恶意。”
“那就得你自己承担喽。”
“嗯,无妨。”
她把假币拿回来,扯了扯,有些丧气。
一百块是对她来说是小钱,但……心里挺难受的。
“你们不怕收到假钱吗?”她闷闷地问。
“嗨,这种事我都是让家委会或者班长做,收完钱直接银行转给我。”那老师说,“我跟你说啊,现在有的家长,坏得很,故意趁这个机会塞假钱。”
所以老师干脆不经手了。
风险转移。
还是无成本的。
她趴在桌上,枕着胳膊,无力地叹息。
——还是她自己来做吧。
晚上,她跟小姑娘打电话,谈到今天的遭遇时,她感叹一声:
“软软,当老师好累啊。”
尤其是差学校的差班老师。
也许她可以选择放任一点,但她希望自己在面对那些想上进的孩子、面对曾经的学生时,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她没有和所处的环境一起沉沦。
她仍然是那个让他们喜欢的童老师。
“累了就休息吧,”阮茜说,“我养你呀。”
“你先养好游戏吧。”她翻了个白眼,“昨天晚上冬阳喊我妈妈了。”
“真的?”
“睡觉的时候喊的。”
“那是说梦话吧,不一定是喊你诶。”
“冬阳才几个月大那个女人就跑了,要喊肯定是喊我啊,”童谣说,“冬阳这孩子就是想得太多,她是不是觉得给我添麻烦了,认为我不想收养她才一直不敢喊我妈妈?她今天早上还让我以后生二胎。”
“噗。”小姑娘忍俊不禁。
童谣鼓腮,声音认真:“软软,我不想要别的孩子了。”
她要给冬阳足够的爱、关心,还有安全感。
阮茜听了,也郑重地回答:“嗯。”
“就我们三个。”
阮茜笑:“嗯,就我们三个,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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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秋去冬来。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九班考得并不理想。数学拿了平行班第一,但总体成绩,尤其是作业最多的物理,非常糟糕。
她觉得她有必要找物理老师谈一谈。
再到个人成绩,高中的知识其实和初中关联不大,初中成绩差,高中浪子回头很可能会咸鱼翻身——就比如宋知非,考了全班第三,年级98名。
这是让人欣喜的正能量。
而李明和,全校不到一千人,他考了九百多名。光是他就能给全班平均分拉低几分。班主任应该很讨厌这种学生,因为一旦有他,你的绩效奖金就没戏了,但童谣不差钱,目前还能忍受。
最后,还有一个让她担忧的,是夏致。
年级210名。
这是分校,不是本部,本部210名能上985,分校210名就只能二本见了。
夏致很努力,她知道。
但夏致没有软软那样的天赋,她也意识到了。
她回到教室时,夏致就站在走廊上,握着她那个脉动水瓶,望着楼边的树发呆。
她慢慢走近。
“很难过吧?”她轻声说,“付出努力,却没有回报。”
夏致咬唇,牙齿在唇边印出深凹的痕迹。
“知道俄罗斯方块吗?”童谣问。
夏致点头,却不明白为什么提到这个游戏。她没有手机,但初中时见过别人玩,有时候同学也会借她玩几次。
“操纵那些小方块,你的努力会消失,而失败会积累,你这么觉得吗?”童谣发出一声“嗯哼”,鼓励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经历了考试的失败,夏致低下头,说:
“嗯。”
“可你不能这么想。”童谣摇了摇手指,“你的努力没有消失,它变成你的得分,显示在旁边。
“付出不会百分百转化成你的回报,其中总是要损耗些什么。
“这是一个充实自己的过程,你要经历它,但是又要注重效率和方法。”
付出就有回报的事情并不多——但幸运的是,学习绝对是其中一个。
第一百六十一章:失德
童谣和夏致聊了整个课间。
聊到夏致一塌糊涂的物理时,女孩不作声了。
“是哪个知识点没掌握吗?”童谣抱着课本,问。
夏致握紧拳,抬头望了望童谣的眼睛,唇抿唇一条直线。
“有些知识点……老师没讲。”她轻声说。
“没讲?”童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真的没讲,”夏致生怕童谣不信,话都变得有些急,“或者说,讲了,但是上课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他在补习班就讲得很详细。”
而她没钱上补课班。
童谣愣着,在脑中消化这段信息。夏致咬破了嘴唇,低声地、委屈地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不想让童老师觉得自己是污蔑老师的坏学生。
但是,她也害怕童老师身为老师,是站在其他老师那边的。
寒风吹拂,枯叶落下。十一月的冷气让单薄的女孩打了个哆嗦。
“……我知道了。”童谣缓缓说,这件事对她而言有点冲击。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吗?她完全无法接受这种人成为人师。固然,她之后还需要询问更多学生,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班长没有说谎。
她看向夏致,朝她一笑,尽量让自己的学生安心:“夏致,你可以相信我的。”
上课铃声在这时响起。
“去上课吧,”她不拖延时间,顺带叮嘱一句,“多穿点衣服,别冷到了。”
夏致被塞了一个暖宝宝。
简单的关心,却像和煦的春风和温暖的阳光,哪怕是在冬日。
都是她不曾拥有的。
夏致快步走进教室,进门前,回头望了一眼,看到童老师扶着额,眉间结着淡淡的忧愁。
童谣一整天都不安心。
每节课下课,她都会找几个学生聊聊,询问他们对于物理老师的看法。十五六岁的孩子,早就知道不能得罪人了,必须要她十分认真诚恳地表态,他们才肯松口,表示物理老师确实在讲课时漏了重点,而且还在周末办补课班,一次补两个小时,一人一学期一千五。
“那……是不是有的重要知识点,上课不怎么讲,留在补课班讲?”她问。
学生沉默着,点了点头。
童谣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沉重?想上进的学生却被这样糟蹋。
愤怒?这般缺乏师德的人也能称作老师。
晚自习,她趁别的老师不在,私下找了物理老师。物理老师叫向阳,四十多岁的男人,体态偏胖,戴着眼镜。她敲门后直接进来,也不等打招呼,便直接说:
“向老师,关于我们班物理,我想和你谈谈。”
“哦,童老师啊,”向阳两手一合,有点领导派,“什么事?”
她索性站着,把成绩单放在桌上:
“您也看到了,班上的物理成绩。我问了很多学生,他们说向老师你在一些知识点上没有讲得很详细……”
向阳眯着眼,拿着成绩单扫了一眼,懒洋洋地说:“这不是我的问题啊,他们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童老师,我同时教三班和你们九班,三班的物理成绩那在实验班里都算好的,我总不可能对两个班区别对待吧?”
他把两个胳膊肘都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哎呀,我知道,童老师你也是心急,但我的教学方法就是这样,九班的学生资质差一点,吸收起来效果也差一点,接下来我调整调整,你放心。”
童谣定定地看着他,说:
“那补习班呢?很多学生说向老师你在补课班专门讲了重要考点,平时课堂都没有讲。”
“我能问下是哪个学生吗?”向阳皱着眉,喝了口茶。
“抱歉,不行。那么对此向老师怎么说?”
“这能说什么啊?”向阳笑,是那种故意笑出声、很做作的假笑,“补习班我总要挑一个东西讲,只是这次恰好考到了。”
他在上课的时候讲了,只是讲得不够细,不够好。可教学质量这种抽象的东西,只有听课的学生能判断好坏。
“童老师还有问题吗?”
那大概是一种职场老鸟看新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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