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巍蟹
“好……我……我那个……”
比起法希尔和可希尔那拌嘴一样的争锋相对,拉法埃尔的话语显然更直接和一语中的。
此刻,她的话语平静,好像一点不夹带情绪,如同女王正在倾听属下的报告那样富有威严。
而茉莉丝毫没有意识到,拉法埃尔那无意识的侵迫正在不断挤压茉莉反抗的空间。
对公,拉法埃尔一直都是龙廷真正的主人,如果真要算到头,就算茉莉在这些年中帮助了龙廷许多的事情,归根结底,她都只是一位龙廷来自海底的客人。
对私,拉法埃尔才是费舍尔有着更深联系的伴侣,更不是自己这位先前还只是费舍尔教授的学生能比较的。
两者之弱,一弱再弱。
在气势上茉莉首先就占据了下风,更何况原本茉莉就不善言辞,甚至这些年都鲜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全靠拉法埃尔宣传这位祭司的形象。
这也就导致,拉法埃尔对茉莉的话语明明只是询问和理清事情的脉络,但对茉莉的感觉而言,更像是原配在质问小三勾搭自己丈夫的羞耻历史。
“当……当时……我……”
也就是在这时,先前一直沉默寡言的费舍尔终于开口了,他先一步打断了茉莉的话语,说道,
“拉法埃尔,还是我来说吧,我记得更清楚一些。”
拉法埃尔和茉莉同时看向了他,拉法埃尔碧绿色的眸子闪过了一丝丝不动声色的埋怨,而茉莉则看不出什么具体的神情,只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好像在心理上终于能躲避一会了。
费舍尔先前一直都不说话,第一是因为先前拉法埃尔这位正主一点态度都没有发表,显然还处于懵逼的状态,而先前的话语都是法希尔和可希尔她们对茉莉说的。
她们的观点一点都不重要,哪怕她们是站在拉法埃尔的角度也无济于事,因为重要的是拉法埃尔如何想,而不是她们如何想。
所以,刚才费舍尔一直都在趁乱的沉默中进行快速思考,以补足突然撞车带来的束手无策。
首先要确定的是,自己现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避来避去了。
他不能像对伊丽莎白介绍蕾妮、对蕾妮介绍阿拉吉娜那样,对拉法埃尔说“茉莉其实就是我认识的一个学生而已”。
那只是时宜之计,是缓和矛盾的拖延。但一直拖又能拖到哪里去,如果总有一天就要面对,那么今天便是那个时刻了。
“当我离开南大陆返回圣纳黎之后,我便……”
在费舍尔的诉说下,他将自己是如何和茉莉认识,如何陷入伊丽莎白的夺权阴谋,如何与他一同作战杀死开拓者布莱克,伊丽莎白如何要将茉莉杀死将他带回黄金宫,以及最后分离定下的“将会再见”的约定全然告诉了拉法埃尔。
“这么说,先前那本书说的,你和那位纳黎女皇的事情是真的?”
但当拉法埃尔听完之后,她首先出口的问题竟然会是这个。
对比那同茉莉说话时无意识流露出的审问,此刻,拉法埃尔的话语软了一分……但也仅仅只有一分,因为当提到那位“纳黎女皇”时,她的眼神相当不善。
就连费舍尔也没料到她会暂时脱离掉茉莉这个话题,转而走向另外一侧。
看着她那闪过奇异色彩的碧绿色眸子,费舍尔也没有避讳,只是说道,
“是的,他说的是真的。”
“……”
拉法埃尔抿了抿唇,面上没什么表示,但身后的尾巴却危险地扭转了一段角度,如同捕猎的蛇一样俯下了脑袋那样,她接着问道,
“那……你当时拒绝了那位伊丽莎白,是因为茉莉,对吗?”
“是,但不完全是。”
听到前一句的时候,拉法埃尔的尾巴便稍稍一滞,但到之后,便又如同上了发条那样,稍微变得生动了一些,
“当时的伊丽莎白想要杀死她,为了她夺权的计划,她曾经杀死和算计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我。我要保住茉莉的命,我也不想要失去自由,拒绝伊丽莎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再然后,茉莉便在南大洋上与我分离,但我们在分离之前,立下了会再见的约定。后来,我并不知道她再次上了岸,也不知道她来到了龙廷。”
一提起伊丽莎白,茉莉身上的阴影便显得更加厚重了。
而拉法埃尔抖动了一下自己的鳞片,她或许已经从刚才费舍尔的话语之中得到了很多答案和来龙去脉了。
比如伊丽莎白的,按照费舍尔前后和那本书的说法,伊丽莎白是费舍尔年轻时候便早早分开的初恋,看起来完全没有后文,毕竟先前她还通缉了费舍尔。但仔细分析看来,如果那个女人真的那样决绝和无情,拉法埃尔觉得费舍尔根本从圣纳黎里逃不出去。
伊丽莎白定然对费舍尔还有留恋,甚至于现在都是如此,反正拉法埃尔可未曾听说那位女皇有亲王一类的存在,而她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
至于茉莉,拉法埃尔也能闻到那样暧昧的味道。
那个吻,他们立下的约定,都无一不在说明这一点。
一想到这一点,一想到费舍尔和其他女性可能有的联系,拉法埃尔简直都要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房顶给掀开。
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她只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最终看似平静地看向了费舍尔,最终对他问道,
“也就是说,其实费舍尔你和茉莉只是师生之间的关系。只不过这次来龙廷找我,恰巧遇到了在此的茉莉,对吗?”
拉法埃尔好像完全忽略掉了费舍尔描述之中的那些话,将费舍尔与茉莉的关系划归为了“师生”,强硬地为一切定了性。
她的确一点都没变,但又的确变了许多。
她不再那样将一切都写在自己的脸上,她的一切情绪和一切目的现在都隐藏在了一片如幽潭一般的眸子下。
费舍尔就是自己的适尾伴侣,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自己的,和茉莉没有关系。
这不仅是对费舍尔的确认:只要他说一句“的确是这样”,她就会当其他的女性完全不存在,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将一切都排在外面;这同时也是对柔软茉莉的威慑:你仅仅只是她的学生,自己是有过夫妻之实的伴侣,而你只是他的学生,要摆正你的位置。
你名不正也言不顺,趁早抽离了去吧,姐妹。
她身后的阴影宛如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龙那样笼罩而下,将原本就在气势上节节败退的茉莉压迫得抬不起头来。
在她不容置疑的疑问之中,费舍尔也再一次进入了快速思考。
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可能就这样承认。
就算今天的茉莉这样承认了躲了一劫,那之后的呢,就算他真的厚颜无耻到每一个人都说“是朋友、学生、上司和陌生人”,那蕾妮呢?
如果自己说蕾妮“只是一个朋友”,要是被她听到,自己分分钟就被扬了。
要知道自己曾经答应过她的,可……
但就在费舍尔面对着眼前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拉法埃尔,正在争分夺秒地进行思考的时候,就在这时,出乎他意料的是,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茉莉忽而颤了颤嘴唇,对着拉法埃尔开口道,
“不……不是师生的感情,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就算我不知道费舍尔老师的具体想法,但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拉法埃尔看向了茉莉,却见她迟疑片刻之后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来。
看来不止是拉法埃尔变了,茉莉也同样如此。
这下好了,原本费舍尔煞费苦心转移走的矛盾又回到了她们之间去。
拉法埃尔脸上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对茉莉开口问道,
“爱情……茉莉,在你和费舍尔认识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存在吗?”
依旧是先来后到的问题,这一点无论如何茉莉都无法反驳,
“不……不知道。”
“他从未和你说过?”
“没有,但……拉法埃尔,你也从未和我、和龙廷说过费舍尔啊。”
拉法埃尔微微一滞,她的眸子里闪过一点黯色,就连话语也弱了下来,
“因为龙廷没办法接受他,这一点是我无法决定的,我……”
茉莉抿住了嘴唇,随后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那难道纳黎就能接受你,难道伊丽莎白就能接受你吗?
“明明我就是和费舍尔老师保持着师生的关系都要被伊丽莎白追杀,整个圣纳黎都知道伊丽莎白和费舍尔老师的关系,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生怕触怒伊丽莎白,他又如何能将你说出来呢?难道只是因为拉法埃尔要经营龙廷,他先前便不要自己的家乡了吗?
“早在费舍尔和拉法埃尔你认识的时候,他便已经和伊丽莎白认识了。如果拉法埃尔你当时知道了伊丽莎白,难道你就会放弃吗?如果拉法埃尔能做到,那么我也能做到。”
的确如此,难道族别的问题只有自己在面对吗?
费舍尔难道就不需要考虑这一点吗?
现在费舍尔的确不需要考虑了,但先前还在圣纳黎的时候呢?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一位与长公主有密切关系的绅士与南大陆一位低贱的龙人种有染,届时他又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压力呢?
况且,就算拉法埃尔不知道伊丽莎白,但她在旅途中却知道另外一个名字:“蕾妮”。
她还记得,费舍尔留给自己的马车里面的那间衣帽间里还有对方的衣物,如此亲密的,宛如女主人一样的态度让她所不喜,所以她直接便将那女人的衣服给烧掉了……
即使是她反问自己,就算自己知道了那位蕾妮或者是伊丽莎白的存在,难道她就会放弃吗?
千般思绪过心,拉法埃尔那不明意味的目光也不由得放在了费舍尔的身上,迟疑片刻后,她却转过了头去,对着茉莉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茉莉,我已经决定带费舍尔去见我的母亲了,就在今天。而如果有一天,我在战争中获胜或事败身死,我都会向我的同胞和敌人宣告他的身份,告诉所有人,费舍尔是我的适尾伴侣。”
“如果费舍尔需要人类的婚礼,那么我便会穿上人类的婚纱;如果他需要龙人种的见证,那么我便会不顾一切地要得到我母亲的同意,我同胞的认可……”
“因为我是龙廷的女王,我是从费舍尔开始登上这个台阶的,从而无论是尸骨还是王冠都会注定这个结果,任何人都无法阻拦……”
“包括你,茉莉。”
拉法埃尔的话语依旧收敛和平静,甚至都未有任何箭拔弩张的气息。
但不知为何,茉莉总觉得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日,与拉法埃尔进入地下遗迹面见费马巴哈的时候。
只不过,此时的拉法埃尔不在自己的身边,而在自己的对面……
是那条庞大无比、欲要喷火的巨龙。
第19章 惩罚
“拉法埃尔……”
面对着眼前态度强硬的拉法埃尔,茉莉也不禁一时语塞,被她的话语压迫着一直退后,直到退无可退也无法再进一步。
实际上无论是茉莉还是拉法埃尔都不想要开始明面上的矛盾,她们是一起奋战了四年的战友和姐妹,朝夕相处的互相支撑不是费舍尔能简单撼动的。
长久的相伴让她们都对彼此的性格有了很深的了解,不会说出太伤人的话语,彼此之间都互相留有喘息的余地。眼看着拉法埃尔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茉莉却也再无更多的话可说了。
而更重要的是,茉莉也的确没有更好的理由去争夺费舍尔。
她什么都没有,单凭一句简单的“不想放弃”什么都做不到,除了能增添矛盾之外便没有其他的用处了。
对比拉法埃尔,她和费舍尔老师的感情就像是一张白纸,显得那样名不正也言不顺。
看着茉莉被打击得无法再战的模样,拉法埃尔脸上也并未露出任何大获全胜的喜色,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过,却已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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