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巍蟹
“我……我报道一下你可以吗,书先生。一本会说话的书,简直是最合适的题材了。”
“不行不行不行!”
英格丽颇为失望地放下了手中的留影机,撅嘴道,
“哎,怎么这样……”
费舍尔看她一副失望又不算太失望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你就这么想要报道一点什么?”
“那可不,这可是记者的工作好不好。把离西大陆十万八千里远的南大陆的新闻准确无误地带回去,让那里的人借助我的留影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做出相应的判断。南大陆分部可是编辑交给我的重任,他对我可是很看重的!”
“也就是说,你的编辑把你派到了这里,具体的任务就是来拍类似于先前被封锁起来的工厂那样的和纳黎有关的东西?”
“那倒也不是,这是我自己想拍的。龙廷城里的报社天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天天坐着喝咖啡、休息……我是主动跑出来的。”
费舍尔看着对方一副受挫的样子,没有出声开口揭穿对方的上头编辑可能是将她冷藏了,只是说道,
“……这样也挺好。”
施瓦利女皇院的新闻毕业生竟然被派到了由纳黎说了算,而且连战争都还没打完的南大陆来当实习记者,怎么想怎么都是对她的坏事,她竟然还觉得这是看重她的做法。
不过想到那位出手的、可能为神话阶位的存在,费舍尔的眸子不由得闪过了一些异样。
如今伊丽莎白执掌的圣纳黎已经完全变作了一个谜团,费舍尔甚至都不知道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能从目前已知的蛛丝马迹中找寻到可能的答案。
费舍尔记得南大陆的地理位置,他先前来过这里,所以如何去到南方他也知道,明天一早他就会出发。
于是他再次扫了一眼眼前少女的状态,确认没事了之后,他便站起身子来,说道,
“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把你带到附近最近的城市,然后我们的就两清了。”
“哎,但我拍到的东西什么都用不上……”
“那也不关我的事。”
“怎么这样……”
“那就谢谢你请我吃饭。”
费舍尔准备躺下休息,什么也不盖,颇有一种以大地为床天为被的感觉。英格丽坐在火堆前看了费舍尔一眼,撑着下巴道,
“大叔之后要去哪里?”
“与你……”
费舍尔原本不打算回答的,但身旁的埃姆哈特打量着她,却倏忽说道,
“我们要去南边你们所说的那个‘伪龙廷’。”
费舍尔看了身旁的埃姆哈特一眼,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他只一直看着眼前的英格丽。
“太好了,那大叔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如果能拍到伪龙廷里面的事情带回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样……”
一听到对方要和自己一行人出发,埃姆哈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边咬牙切齿地旋转着朝着眼前的英格丽的脑袋撞击而去,
“哈!拜蒙!你露出破绽了吧!”
英格丽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他给撞倒,但眼看她倒下,埃姆哈特却越战越勇,好像已经戳破了拜蒙可憎的阴谋,一边撞一边大叫道,
“那里对人类这么危险!你这个人类小姑娘竟然还敢去?!还说你不是拜蒙?!”
“哎哎哎?但是大叔不是很厉害吗?”
“哦?你当我是猪?费舍尔凭啥帮你,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如果不是脑子缺一根筋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习惯了,处在和费舍尔的亲密关系里习惯了?!哈哈哈!被你书爷爷发现了!”
“哈?我才不喜欢大叔这款的,我喜欢年纪比我小的好不好?!你这家伙在说什……别再敲我啦!!”
英格丽一只捂着脑袋,另外一只手则开始迅猛反击,一时之间,一书一女就如同小孩子打闹一样停不下来。
“够了!所以说啊,拜蒙是什么东西啊,你又为什么突然要跑过来打我啊?!”
英格丽咬着牙喊了一声,把埃姆哈特吓得连忙缩回了费舍尔的怀里,还对着费舍尔连声说道,
“快,费舍尔!她要爆马甲了!我们快逃!”
费舍尔无语地看向那侧躺在地上捂着自己脑袋的英格丽,等了半天,对方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实在是太小打小闹,简直是小孩子互啄,费舍尔便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了。
他看向怀里的埃姆哈特,不由得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能揭穿赫莱尔的伪装吗?”
“……没有。拜蒙毕竟是一位十八阶位的魔神,伪装不是那么好揭穿的。或者你把她的马甲给打死,这样应该大概也许能……嗯,看出来?”
“……”
费舍尔敲了敲藏在怀里他的脑袋,把应激的埃姆哈特给打得清醒了一点。
随后他看向了前面捂着脑袋坐起来的英格丽,对她道,
“我们不能带你一起离开,计划依旧如我刚才说的那样。你可以尝试一下报道一下其他东西,虽然我觉得你回报社休息比较好。”
“是啦是啦,不去就不去,干嘛打我……还说我是那什么……拜蒙?我可是有编制的好不好,施瓦利正经的记者!”
英格丽狠狠地剜了埃姆哈特一眼,但埃姆哈特只对她吐舌头,气得她差点没拿留影机砸他。
好在在那之前,费舍尔便带着应激完毕的埃姆哈特躺在了远处的地面上,将火堆旁边的位置留给了她,顺带还有一些从野外捡的皮草和树叶。
这样也好,费舍尔原本就不打算带这位才认识一天的女性离开,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就算排除赫莱尔的问题,费舍尔也不会再增添任何因为自己的贪婪而形成的债务了,他还有很多亏欠的淑女没有弥补,怎么样也该收敛了。况且,就这么把她带过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拉法埃尔解释。
按照费舍尔的策略,他打算由浅入深,慢慢地处理这些矛盾,一位淑女一位淑女的解决,绝对不能在毫无铺垫的情况下让她们相见,否则没有蕾妮在,真的会天雷勾地火酿成大错的……
费舍尔捧着自己的后脑勺望着星空,久久没有睡着,他的胸口上,方方正正的埃姆哈特也躺在那里看着星空,不时看一眼远处已经蜷缩在了皮草和树枝里的英格丽。
良久之后,他发现费舍尔还没闭眼休息,不知道在想一点什么,便开口问道,
“你不用休息的吗,这样也好,能防范那家伙。如果她是拜蒙的话,她可能晚上就把你给偷偷运走了,我一本书可怎么阻止她哟……对了,我都忘记问了,你是怎么进入神话阶位的?”
“先前你不是说在理想国上空的时候被加百列天使长带来旁观我的吗,我就是那时进入的神话阶位,你竟然不知道?”
“我又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看你,而且看你和那家伙在一起,还一副没察觉的溺在温柔乡里的样子,我看得心肌绞痛,差点没死妈妈怀里!”
听到那个称呼,费舍尔不由得低下头来看向他,问道,
“……你觉得,加百列就是你找的制造者?”
“我也不知道,但我认为她是,即使不是也不重要了……我原先失去过两次记忆,一次是在圣域崩塌的时候,我失去了所有记忆,我来自哪里,谁制造我的,我要干什么;另外一次就是在恶魔王朝的深渊里,我失去了很多看见过的知识,还忘记了在深渊里看到的东西。但无论哪次,都和拜蒙那家伙有关!”
费舍尔摸了摸他的书封,随后回答了先前埃姆哈特的问题,
“我进入神话阶位,就是赫莱尔帮助我的。”
埃姆哈特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他,随后撅着嘴头脑风暴了好一会,才接着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拜蒙道,
“呵,那也一定是她对你有什么企图,总不可能是真的想帮助你,她绝对不是这样的家伙……嗯,她可能是要割你腰子来研究?”
“这都是什么猜测……还是别谈论她了,休息吧,埃姆哈特。”
“嗯,晚安……”
埃姆哈特翻了个身,将有眼睛的那面朝向费舍尔,刚准备休息,他又看向费舍尔,问道,
“你呢,不休息?”
“之后会休息的。”
“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什么也没想。”
“哈,任何人做任何事都绝对有对应的目的和原因……得了吧,你肯定在想什么,难不成还要伟大的书爵士来猜?”
费舍尔微微一笑,低头看向他,随后看着天空,直言了当地说道,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意外而已。我还以为我会回到我原本离开的那时候,至少不会太远。却没想到直接来到了四年半之后,还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埃姆哈特,其实我是通过不为规则所容纳的方式,也就是混乱进入神话阶位的。我和寻常的神话阶位不同,要如厄尔温德他们那样承受疯狂地风险,或许现在你还察觉不出来,但可能未来我接着往下走就会变成一个不像人的怪物。
“而且实不相瞒,我会选择进入神话阶位的目的并非其他,而是想要为我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提供一点保障和解决的底气。例如伊丽莎白,如果我如先前那样,就依旧无法阻止她伤害别人、伤害自己。所以,我才冒着风险,用混乱进入了神话阶位,想要让我解决矛盾变得容易一些……我原本还想着,解决完这一切之后,我就去到一个什么地方,接着当一个教书的教授呢。”
埃姆哈特趴着看他,随后接话道,
“结果才回来一天,你原本想着能用神话阶位轻易解决的矛盾却依旧显得那样复杂,比如被打得溃不成军的那位红色龙人种,那些枢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从哪来的神话阶位?”
“也不完全是,我没有惧怕过遇到的困难,哪怕是当时和茉莉他们用一叶船逃出纳黎孤立无援的时候。”
“那就是在担心什么时候才能如你设想的那样有一个尽头?不过既然这样,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伊丽莎白呢?如果你不离开她的话,今天你可就是女皇的亲王,还依旧是过往在纳黎享誉的天才教授,这样的光环难道还不足够吗?”
费舍尔低头看向埃姆哈特,不由得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根本就不会相遇了,埃姆哈特。”
埃姆哈特飘了起来,用那一只独眼看向费舍尔,一字一句说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费舍尔……”
“如果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伊丽莎白,没有如今天这样艰难的攀登,那么无论是阶位、那些淑女和可怕的拜蒙你或许都不会如现在这样担心。但话又说回来,那时,你难道就不会面临其他的问题吗,例如同胞人类的中伤、葛德林王室,伊丽莎白同胞的羞辱……这些或许今天在你攀登、进入神话阶位之后觉得小菜一碟的问题。”
“但是,没有你,那位红龙人和人类的矛盾还是一触即发;没有你,茉莉的姑姑还是已经被杀掉了,茉莉还是会对人类仇恨,会对人类报复;没有你,凤凰种的基座还是会降临,甚至很有可能整个世界都会被那基座毁灭;没有你,拜蒙还是会存在,她还是会欺骗很多其他的人、伤害其他的人……那时,你只是因为没有向上攀登,所以没有足够的视角看到它们,却并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
“现在也是这样,我们总以为向前奋力游动就会有从此脱离苦海的海岸,但从始至终,我们都会一直在海里。因为攀登过后虽然摆脱了先前的问题,你又会遇到新的、你以前从未发现的问题。即使是那群超越了阶位、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明都因为要防范混乱而苦恼无比,更何况你才刚刚进入神话阶位呢?”
“人们总是擅长忽略所得,却总是擅长关注所舍的和未得。你已经解决了很多的问题,拥有了那群淑女的心,就必然要珍视她们和做出代价。虽然我寻日里一直希望她们把你给刀了,但至少你这家伙对每一位淑女都很认真……你只是太贪婪了。”
“你该不会以为,就算是理想状态下,你现在让她们暂时化干戈为玉锦,大家和和气气地待在一起不吵架了,以后就能一帆风顺了吧?也许未来哪一天,就因为你多重视了某人一眼,而少关照了某人一次,都会再次爆发矛盾的。所以,既然你想要所有,那就打起精神来,给我做好永不停歇的打算!”
埃姆哈特站在费舍尔的胸口上,看他愣愣地看着自己,于是恨铁不成钢地用脑袋撞了他一下,还再次确认道,
“听到没有,费舍尔?!”
“……我只是有些惊讶,原来你这家伙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费舍尔微微一笑,并未多么错愕,却还是真诚地夸赞起了眼前的埃姆哈特。
他或许并不是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只是有时候,即使你知道,还是会感到怀疑和疲惫,这个时候,很多人需要的只是安慰和支持。
在费舍尔看来,埃姆哈特的话语就是支持和安慰,所以他才如此说道。
“哼哼,那可不,我可是伟大的书爵士,埃姆哈特!”
“你说得对。”
这话费舍尔只微笑,没否认,埃姆哈特也没在意费舍尔敷衍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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