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星
"是。"
「妈…整个淇海市只有我们是同样的金发…我们才是站在一起的呀…」
"今天花店我关掉了…你出门我就出门了,我去东城打听消息,一直快到天黑…找到了那家糕点店,也找到了对面的那家干洗店,我真的找了好久好久…我就想知道…你骗我说在自习,而偷偷跑去东城,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我不好说。"
「为什么一定要玩这样猫抓老鼠的游戏呢…老鼠想向猫坦白一切,猫会放老鼠一条生路吗?况且,我不是老鼠…您也不是猫。」
"你在干洗店留下了手机号,我还查到了监控!我确认了去送洗衣服绝对是你!梓菡…这衣服确实是你的…不会有错,告诉我,你到底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梓菡?"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哭,要委屈呢…您觉得我,是罪大恶极吗?」
"你这孩子…你说话啊!你…你要急死我吗!梓菡!这种衣服!这种不得体的衣服,你说…你说!你究竟是不是在做什么说不出口的龌龊工作啊!"
"妈…你该相信我…你的女儿,不是那种人,你不明白吗?你这样说我…我现在真的很崩溃…"
"那你告诉我啊…事实真相!妈妈求你了…你不要忘,你永远也不要忘…你不能忘啊,你是林家的大小姐…你有你的尊严,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做傻事…你还要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闭嘴,你还有你的大好未来啊…!是,妈妈赚不到多少钱,但是绝对不允许你这样乱来!我就算死了,也绝对不会同意!"
「我也求你了…妈,你不要再
折磨我了,我真的好难受啊…」
艾尔莎问问题时最后那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让梓菡顿觉无力。
她瘫坐在椅子上。
久久无言。
"妈。"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
天空是一片死寂的。
林梓菡的眼角——也已经划出了一道泪痕。
纵使只有一边,那绯红宝石般的眼睛里也写满了落寞。
但她还是在努力笑着的。
只是,那是惨笑罢了。
"你知道吗…我高考有在努力考了…我按照你的期望,考的很好,特别好,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进过全市前百的…那天你说你很高兴,那天,我也很高兴哦?"
"……"
"我啊…有时候很想把家里墙面重新装修一下。妈,你可能不知道…咱家墙挺薄的,有时候你在房间里哭,我就…睡不着觉,但是呢,第二天你总是起的很早给我做早饭,你不笑…我得对你笑啊,不然的话…辛苦做好的早饭我们还能吃得下吗?"
"你在说什么…孩子?"
"一直想说的话罢了。"
我一直以来,只是想把这段"相依为命"延续而已。
我们彼此都知道,实际上我们谁离了谁都能活,并不需要什么相依为命。
但为什么时至今日还都在互相折磨,并没有选择独活呢?
那可能是因为干涸的大地,总是会渴望天空降下点雨水,却不知自己是沙漠,也不知天空的蔚蓝只是海洋的倒影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将一切都在这里了断,可能未必是坏事。
只是可惜…明早,可能不会有笑,也不会有一份暖心的莲子羹。
心中灯火随风摇曳,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梓菡也是艰难撑着桌子起身,和自己的母亲面对面。
第一次,以这样的态度面对面。
…妈妈脸上,原来已经有这么多皱纹了吗?
岁月真是跟我开了个奇怪的玩笑。
"妈…我要说的,就两点,你自己信也罢,不行也好。首先我说明白,这衣服代表的是再正常不过的工作,你的猜想让我悲痛。其次,你不是想听吗…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说明白我到底在做什么,所以,请你先坐下,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梓菡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再笑。
她的笑如果换来的只有失望的眼神,那不笑也罢。
为什么我会觉得心里这么凉呢?
哦对了
可能是因为,我给你攒钱买的化妆品快到了吧。
51.那天
朦胧的记忆如云烟缭绕,扎根在林梓菡的脑海,偶尔会在清净时浮现。
小时候的很多事她都记不太清了。
不是记不清,而是不想记。
她不喜欢那时候刁蛮的自己。
唯我独尊呼风唤雨是挺好,但那些行为都会造成对别人的伤害,以前梓菡年纪小不明白这些。
可唯独有一件事,她记得很清楚,很清楚,清楚到每天晚上睡觉前脑子里总会跟过电影一样把那场景频繁演绎,挥之不去。
那是个很闷很闷的冬天。
雪花漫天飘不起一丝美感,寒气遍千里带不起片缕水雾。
那年梓菡眼里见到的,耳朵里听到的,是她这辈子永远不会忘的人生转折。
是的…永远都忘不了。
「快拿快拿!把那边电脑都搬着走!林氏集团已经倒了,不可能再起来了!」
「去财务部看看那帮人跑没跑!最后一个月的绩效工资不给结算,那就接着闹!」
「啧,别管那边那个破孩子了,让她哭呗,你还以为那是林家的大小姐?有钱的时候她们一家都是主子,没钱了,算个屁啊!赶紧搬东西,电脑搬着椅子也带走,这些都是林家欠咱们的!」
啊啊…想想那真是噩梦一般的场景啊。
小梓菡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天,平时来接自己回家的大跑车没了,点头哈腰的保镖保姆,也全都没了。
她是一头雾水,被满面忧愁的亲戚带去公司找爸爸妈妈的。
之后她看到的…就是那副永久刻印在她心头的场面。
她曾经以为自己就是上天的宠儿,谁都要对自己笑脸相迎,不会改变。
可声声入耳的哐当哐当打砸声,无休无止遍布整个办公大楼的谩骂声,甚至环绕在大楼底下绵延不绝的警笛声,每一样都如同重锤,在不断击碎林梓菡幼稚的幻梦。
她不明白。
也可能是直接懵掉了。
但她从亲戚哭哭啼啼的解释声里可以知道的,是家里以后再也没有大跑车,也再也不会有人喊她大小姐了。
很神奇的是,听到这些林梓菡居然并没有什么伤感或者难受。
哦哦,原来这样,不就是以后没有钱了吗,没所谓呀,只要爸爸妈妈在,再坏的情况也总会变好的!
因为爸爸妈妈都是她的英雄呀!
他们向来都是无所不能,家里每年开年会,他们都会有资格第一个上台讲话呢!
我的爸爸妈妈都那么厉害…比别的孩子的爸爸妈妈都厉害多了,所以像今天这样…肯定只是个意外吧…?
周围的谩骂声,还有被撞翻的椅子砸在她小小肩膀的痛觉,如今早就不记得是什么滋味了。
电梯早就停止了运营。
她踩着遍地散落的文件,一节一节走楼梯漫步向往日自家父亲辉煌的董事长办公室。
听说妈妈也在那里。
她着急呀…她就想着去喊一声:爸
妈,这里太吵了,我们回家吧!
她才不想管亲戚说的什么家里贴了封条什么的…她只想回家。
也许,是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害怕吧。
她很痛苦。
她听说,家里养的萨摩耶…因为护家咬人,也被打死了。
可是…我明明很喜欢它呀…它以前经常围着我转圈圈,为什么要打死它呢?
她,不明白,又什么都明白。
那是她记忆里,自己最后一次推开那间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小梓菡当时清澈无比的双眸中。
第一次浸染了日蚀般的黑暗。
她推门前听到的,是一声干脆有力的拍击声。
她推门后看到的,是英雄的父亲,将他强而有力的手掌,重重拍打在母亲的脸上。
之后的事情呀…林梓菡又是不想记得太清楚了。
妈妈发疯了一般的哭喊声,爸爸声嘶力竭的责骂,满办公室被摔了一地的水杯茶壶。
爸爸明明以前经常给妈妈买花
妈妈最喜欢的就是鲜花。可那天,爸爸对妈妈说了一声——滚。
听到那句话,梓菡也哭了。
是因为心中的英雄,再也不存在了吗?
或是因为妈妈的哭泣,让她被感染到了吗?
这些事情啊…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
她只知道那天,爸爸没有来安慰她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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