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全是松子
遇上就可以逃了。
而她几乎用燃烧殆尽的方式,拨弄了历史长河,让他也回到了过去。
而且不是一天前,两天前,而是整整五百年前。
不会有时间悖论吗?风无理不清楚,他要怎么回去?风无理也不清楚。
但是老话说得好。
来都来了。
古代并不像电视剧里那么美好,人的脸上多是麻木,笑容是奢侈品。
这包子并不好吃,但是风无理不挑食,三口两口就解决了今天的口粮。
吃王西楼的东西,他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你不养我谁养我?
风无理理直气壮。
吃完后休息了一下,他甚至懒得看巷子外有没有人注意自己,在原地化作一滩墨汁般的阴影,在阴暗处穿梭而过。
却说夫子庙另一半,悲乐哀啼,唢呐九曲回环过后,又是一声鼓鸣。
白纸纷飞,带着嘶声裂肺的哭喊,有多少感情不得而知,声音反正是够大的。
有人看到,那个穿着旧式衣裙的女子,又出现了。
那个女人又回来这里了。
年轻人只知道,有个全身笼罩在轻纱下的女子,身形曼妙,居然来参加王家老爷的葬礼。
“不会是老爷在外边的相好吧……”有年轻人不懂事,在一边嘀咕,被一旁一个老人拿杆棍子一扫打到后背。
“滚回去跪着!”老人驼着背,怒斥那年轻人。
他来到王西楼前,眼里蓄着泪花,那么老的人了,掉眼泪是很丢人的事。
“您回来了。”
王西楼牵过他的手,轻纱下的脸嘴角勾了勾:“我记得你,那时的铁娃子,多少岁了?”
“七十有七了。”
“还有几年能活吗?”
老人哭了,他还不想死。
因为他看到这个女人一点也没有老,为什么她不会老的,那时候自己是稚童,如今他是古稀,可是她还是她。
“啼啼哭哭的怎么行,都这么大了。”
“因为今日兄长入棺,得哭的,就是得哭的。”老人撒谎道。
所有人都在哭,因为今天是王家大老爷的葬礼。
白纸飘零,唢呐时深时浅地吹着。
她只是回来看一眼的,看到这些人过得很好。
晚上,王家人给她留了一桌酒席,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无视周围人的目光。
十年,百年,白云苍狗,这凡尘的人和喧嚣,只管尘归尘,土归土。
我;
归长生。
她好像有个过客,身边哭笑离自己很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经常回来这里,给予自己家弟后代一些福缘。
当年她回来后,家中人已经尽数死去,她只找到几个弟弟的儿孙。
她记得那日几个弟弟哭着问自己,阿姊结婚后还回不回来,她说过,自然会回来的。
她并不恨他们。
只是现在这儿孙也已经不知道多少代,他们慢慢不再是尊自己为祖,他们是在忌惮,垂涎自己。
周围声音喧闹,她放下了筷子。
菜里放了迷神香。
罢了罢了,以后不再来便是。
身上的线,好像又断了一根,她脸上也又平静一分。
身形消瘦的女子出了王家大院;
那个戴着面具的古怪男子蹲在墙边,见她出来,只是扭头看她。
“今晚咱住哪?”
第九十六章 香烛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南多了一个红衣轻纱的消瘦女子身影。
她像是一缕清风,路过人间的清风。
而且,那个红衣女子身后,总是跟着一个戴着古怪面具的短发男人。
路边有对母子走过。
“娘,我来帮你提!”
“哪用,娘来就好。”
“爹爹说我能帮娘亲干活了!”
妇人只是笑,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夕水街前残阳如血,江南也即将入夜,断桥前,轻纱笼罩全身的女子看着行人。
看着那一对相互依偎的母子。
“你这都走了好几天了,你没个歇脚的地方吗?”
身后响起那男子的声音,她轻轻转过身去,冷声问,“你到底是谁,为何一直久跟我身后?”
“你给了我一口吃的,我等着报恩。”面具男道。
“不需要,不要再跟着我。”
“我没地方去了。”面具男道。
听到这话,王西楼挑了挑眉,语气放缓了一点:“怎么会没有地方去的?”
“你不也四处漂泊,你怎么不回家?”他还是挺有怨言的。
王西楼自然有银子住店,他没有,问王西楼她也不给自己钱,他只得跟着住了几天旅社驿站的屋顶。
消瘦女子顿了一下,才道:“我家……在三百年前。”
面具男笑:“我家在五百年后。”
红衣女子觉得这厮定是不信,在那胡搅蛮缠,她也不多作解释。
他愿跟就跟着吧。
她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风无理难得遇到对自己冷冰冰的王西楼,想着回去后怎么告她一状,那轻纱下身形消瘦,看着快要走远了,连忙跟了过去。
夕阳下断桥边,一男一女两影凑够了四人,有两把伞,两串脚印,比形影单只热闹了不少。
两人对话也缓缓飘远。
“你怎么还跟着。”
“说了没地方去。”
“……能不能再借我点钱,我想买身衣服。”
“休的得寸进尺!”
“借点吧,几天没换过衣服了都。”
……
……
你没衣服穿,关我什么事?
女子轻纱下的手摸了摸腰间荷包,皱了皱眉,里面碎银几两,也不多了。
又要赚点盘缠。
只是这家伙跟得那么死,她也不好去接钦天监的悬赏。
修行者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这是仙人们的规矩。
回头一看,这个面具怪人就跟在身后,见她扭头,男子疑惑问她怎么了。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
也罢也罢;
岁月漫长,他又能跟在自己身边多久呢。
王西楼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
虽然现在一天到晚冷着脸,但本质没有改变,风无理磨了她几天,还是把为数不多的盘缠给了他一半去置办衣物。
两人走在江南道,烟雨行着舟,撑着伞走过青瓦白墙的陌巷,看过台上离人戏,食肆里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不论红衣女子去哪,身后总跟着个面具男子。
风无理问她为什么一直居无定所,没个地方可去的样子。
王西楼眼帘低垂。
“不知去哪里,就到处走走,江南喧嚣,躲躲喧嚣就去了塞外,塞外风沙大,躲躲风沙就去草原,草原孤苦,躲躲孤苦就又回到江南。”
“你这样不行,没有个回去的地方,你当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为什么不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