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虽然严格说起来,就算有人真的符合了他的xp系统——例如眼下这个雪之下阳乃其实就很符合他这种视觉动物的xp,他也不会有多余的想法,他已经习惯自己站在超然物外的角度去观察这个世界太久了,而且偏偏他还颇为享受这种视角,如同进入了传说中的“太上忘情”的境界一样,甚至他还觉得这,种转变还是合理的——
就好像他小时候对着那种盗版的小霸王游戏觉得玩一辈子都不会腻,但长大了之后不还是放那些东西在角落里蒙灰。
人总是妄自揣测未来的自己。
但小时候以为因为没钱所以漫山遍野地到处瞎逛消磨夏天的自己肯定无法想象长大之后的自己会拥有了几千块钱的“巨款”也还是会满腹忧愁地对前途没有半点信心,人所处的环境、所拥有的东西、所要面对的问题、所想要达成的目标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没有人能永远保持纯真无瑕的童年,活在青春不老的少年。
虽然令无疾现在觉得他自己就像是被固定在了某一段时光之中,就如同《庄子·至乐》中那个被庄生枕着入睡的骷髅的鬼魂一样,庄子问他说自己可以帮他找到楚国的司命之神,帮他恢复身形,让他回到过去的生活之中,却听到他说死后的快乐就如同南面称王一样,他怎么会放弃这种快乐而让自己回到从前那种辛劳的生活中呢?
虽然令无疾倒也并不认为从前的生活就有多无趣,偶尔也会因为怀念去下个模拟器用手柄玩小霸王时代的游戏什么的。
但他确实比之前要更加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之中,和外界的联系也越来越单薄。
“令君?”
雪之下阳乃见他走神了,就抬起青葱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令无疾就回过神来,说:“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
“我可以无偿为令君服务二十年。”
令无疾就翻了翻白眼,说:“我听说,日本的政治界有一个习惯,就是当一个政治家族的继承人如果决定从政,要么就是先去考公务员,做一段时间的官僚,要么就是给某个大人物当秘书,跟在那个大人物身边学习,顺便给自己加上派系的标签和积累声望,我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并不是没有那个自觉,雪之下小姐。”
令无疾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打算给雪之下阳乃加上他的派系标签的机会,或者更直接一点,他不想给她狐假虎威的借口。
“令君可以在这二十年里对我做任何事哦?”
“任何事?”
“对,任何事。”
“那要是我叫你去死呢?”
雪之下阳乃面不改色地说:“如果是令君的工作需要,那也可以,不过,我要求一份抚恤金也不过分吧?”
她多少也看出来了,令无疾虽然地位超然,但未必就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肆意妄为,如果他只是个肆意妄为的少年,根本就不会跟她说那么多话,甚至不会帮她分析后果,任由她提出条件,所以她这么说,只是顺势在给令无疾心里留下一点印象分,就算令无疾不同意,她也能争取到一个好一点的结果……
“你好像真的以为自己摸透了我,所以就想赌上自己往后二十年的人生?”令无疾摇了摇头,说,“到底是什么驱使你做出这样的赌博呢?”
“我只是很清楚一个事实,如果正史编纂委员会畏惧您,那就只能证明您拥有我无法想象的权力,而且现在来看,您的身边貌似并没有别的臣僚吧?”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筱宫绫濑,说,“那么,从长远来看,我这个决定,根本就不会吃亏。”
“那么,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令无疾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采,说,“权势?财富?声名?或者说,凌驾于葬仪社乃至于日本自卫队之上的暴力?”
雪之下阳乃敏锐地从少年的言语中听出了他的根本,显然就是最后一个。
凌驾于日本自卫队之上的暴力?
那是什么?
也就是说坐在自己对面的其实是一头哥斯拉吗?
“倒也没有到哥斯拉的地步,而且按你们那种做法,说不定真的能在太平洋中搞出一只哥斯拉出来,不过,比起哥斯拉,我更擅长灵魂上的收割,而不是物理上的破坏,”令无疾只是说,“所以,你看,他们之所以会畏惧我,只是因为我掌控了可以随意收割别人生命、但他们却没有办法对我做出制裁的行为而已。”
但雪之下阳乃想了想,发现这个事实好像并不出乎她的意料:能对正史编纂委员会这种“deep state”一样的存在的组织造成威胁的,除了同样是那种组织之外,也确实只有像他那样,才能让那些人畏惧到那种程度。
毕竟生物的两大本能繁殖和生存之中,生存无疑要在繁殖之上,而一个能威胁所有人的生存权的人自然也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就像是大洋对岸的灯塔国之所以能成为世界霸主那么久,就是因为它的军事实力在冷战结束之后是最强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力量到底是可控的,还是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只是一个开关而已呢?
雪之下阳乃想了想,还是把后一个选项给剔除了:她毕竟是真的见识过葬仪社的那些人的手段,既然都已经亲眼看见了那些人如同变魔术一样的现象,那么可以对那个葬仪社的首领下达指示的少年肯定也是能做到可控的。
所以她还是对少年露出了微笑。
“不过,很可惜的是,事实上,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臣僚。”
她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第三卷:人神之间 : 第三十九章:调查
正如同令无疾所说的那样,雪之下阳乃之所以想要为令无疾服务,只是想给自己或者说雪之下家跟他搭上关系,打上他的派系的烙印,从而可以在那个正史编纂委员会的权力辐射下自保,甚至可以让区区县议员的地位更进一步,让他们雪之下家能在国会议员占据一席之地——
虽然这个有点近似于痴心妄想。
毕竟雪之下家现在只有两个女性继承人。
但不管怎么说,令无疾绝对是一条她目前为止所接触到的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腿。
虽然她并不是很相信单凭那个少年一人就足以比拟日本自卫队。
不过令无疾虽然没有同意,但还是给了她三个月的试用期,还很有契约精神地说这算是双方考察,如果试用期结束之后双方中有任何一方不满意,他就会删除雪之下阳乃身上任何跟神秘侧相关的痕迹和记忆。
然后他就被令无疾打发去跟筱宫绫濑在葬仪社中做社会调查了。
为了这件事,她甚至频繁旷掉了大学里的课程,每天都要去葬仪社的据点中跟一些人交流,当然樱满集和恙神涯知道她是令无疾的“手下”,自然也没有阻止这种交流,虽然他们不清楚令无疾派这个人做这种调查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令无疾既然有这个动作,显然是不会轻易放弃葬仪社的意思。
对恙神涯这些原本葬仪社的高层来说,得知令无疾是这样的态度,他们就变得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葬仪社并没有被令无疾当成弃子,忧的自然也是葬仪社很可能会失去独立性。
不过令无疾给他们提出的道路确实让原本那些颓废的社员焕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活力。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真的在拯救日本。
而雪之下阳乃尽管一直以来对当初少年那句她并不是他唯一的臣僚感到疑惑,也并没有在少年身边发现任何与之相关的人、事、物,但这段时间下来,仅仅只是接触到葬仪社的这些人,她就大概明了了所谓神秘侧、正史编纂委员会和令无疾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一般的葬仪社成员对这些其实都很模糊。
真正能告诉她真相的,多半还是恙神涯和四分仪这种人,也许可以勉强加上那个专门负责搞情报的猫耳少女鸫,至于樱满集,雪之下阳乃倒也看出来了,他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固然他在葬仪社中地位超然,可实际上他所充当是那种吉祥物一样的角色,或者说得好听一点就是葬仪社的精神领袖,或许他也可以关键时期做出决策,但他平时都是把事务丢给那个恙神涯或者四分仪处理。
这天雪之下阳乃又采访完一个人之后就抱着整理好的资料想要回去,却在据点的门口碰上了樱满集,他正在跟他的那个血缘关系上“姐姐”——那个貌似已经隐退了的偶像歌手楪祈准备回去,于是她就邀请那位无色之王跟她坐上同一辆车——
虽然充当司机的,就是筱宫绫濑。
按她自己的话来说,没有理由她能驾驶得了“End Rave”却驾驶不了汽车这种交通工具。
虽然恙神涯的本意是让她跟在令无疾的身边充当联络官,但没看到那个少年连雪之下阳乃这种直系手下都往外赶了吗?所以对于似乎在充当司机这种身份找到了一点意义的筱宫绫濑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筱宫绫濑跟雪之下阳乃是坐在前排,那对“姐弟”自然就是坐在后排。
但雪之下阳乃无论怎么看,这两人都不怎么像姐弟,反而更像是那种寻常的、处在还在互相暗恋阶段的小情侣,只需要外力轻轻一推,就能让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大概是因为她饶有兴致地从后视镜打量两人的眼神太过于明显,樱满集本人又因为成为了王权者之后五感又更上了一个层次,所以很轻松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又不太适应那种眼神,就主动开口询问:
“说起来,雪之下学姐,令同学叫你做的调查主要是调查什么的?”
“一些比较奇怪的方向,比如王权者赋予氏族能力是否让他们觉得对日常生活造成了影响,如果有影响,是好是坏,他们是否希望氏族继续扩张下去,如果没有王权者也能得到这种能力,他们觉得对他们来说是否不公平之类的,”雪之下阳乃随口就说,对于这个对她还会加上了学姐的敬称的少年,她的态度也比跟令无疾相处时随意多了,虽然按部分人的说法,樱满集这种王权者说不定能跟令无疾平起平坐,令无疾有时候也说有些王权者本质上就是一个人形自走核武器,还不是能完全自控的那种,但雪之下阳乃看不出这个面容堪称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到底有什么危险,就保持了一直以来的习惯,“以上只是举例,实际上还有不少繁琐的问题,不然我也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那在学姐你看来,令同学让你做这些调查的用意是什么?”
雪之下阳乃看着镜中的少年天真的神色,就眉毛一扬,过后却不动声色地说:“你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呢?”
“我倒是问过了,不过他只是敷衍了几句,说这种调查只是用来测试学姐你的能力而已,不过他应该也有一点别的意思吧?”
雪之下阳乃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虽然那种话确实就是令无疾的本意,但樱满集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令无疾所给的方向中确实也带有了一点倾向性,所以她最后还是说:“我觉得,我家的那位主君,大概是打算犹豫要不要创造一个新的阶级吧。”
“新的……阶级?”
“樱满同学,你招收的氏族无论再怎么来者不拒,也肯定有像是筱宫小姐这种的……”雪之下阳乃转头对那个驾驶座上的少女说了一声“无意冒犯”就又继续说,“无法产生印记或者无法发挥作用的人吧?而他所犹豫的,应该就是这点。”
第三卷:人神之间 : 第四十章:序幕(1)
樱满集虽然在童年的那场变故之后性格就开始变得有些软弱,但他的心思其实相当的敏锐和纤细,比如在跟同学的来往中他很轻松就能捕捉到同学说话的意图,虽然他这么敏锐一定程度上给他的人际交往带来了麻烦,比如会让他说话过于直接冒犯到别人之类的,但听到雪之下阳乃的话,他很快就领略了这个女子大学生的话中的意思:
令无疾是想要公开一部分神秘侧的信息,从而让正常的人类社会中的人可以修行,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种资质。
只不过,虽然樱满集在神秘侧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新人,但在他致力于消除社会的阴暗面的行动中有不少事务需要跟宗像礼司的Scepter 4对接,也就从他们那里拿到了不少资料,他很清楚因为每个人的资质不同这种事实,神秘侧几千年来一直都隐藏在世界的隐秘之中,从未暴露在世俗的阳光之下,即便是暴露了,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突破那个门槛。
难不成令无疾有什么办法吗?
樱满集想了片刻,决定不再自找麻烦,对于那个向来就高深莫测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理解过。
虽然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也要求他跟上令无疾的思路。
但对于这个之前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学生的少年来说,这种事也未免过于艰难了一点。
所以他就转移了话题,说:“说起来,令同学就没有教给雪之下学姐一些手段吗?”
雪之下阳乃只是摇头。
令无疾确实没有教给她任何手段。
想来是因为还在试用期的缘故。
所以她就主动又换了一个话题:“说起来,你们跟我家那位主君是怎么认识的?”
樱满集就跟楪祈对视了一眼,不过楪祈显然没有什么情绪,所以那双深红色的眼瞳中依旧平静得如同湖水一样,他自己考虑了片刻,还是将事情的原貌简略地说了一下——当然是他所能看见的原貌,至于中间的令无疾跟北美的冥王来往的事迹他当然不清楚,不过就算是没有那段事迹,他的见闻也能大略上还原清楚当初的事件。
虽然在令无疾对付达特的时候他昏了过去。
不过事后令无疾也给他解释过。
“所以实际上令君才是解决了天启病毒的问题的人?”
雪之下阳乃听到天启病毒基本上都是樱满家的问题时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吐槽,但她其实最关心的是令无疾在事件中的表现,毕竟那才是事件中跟她关系最密切的人,是她未来二十年的人生所要一直都联系的人,但听到最后,她还是觉得有点荒谬:曾经在世俗中掀起了热烈讨论的病毒异变的背后原因居然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下意识地想到如果将真相散播出来,如果令无疾是日本人,所能牟取到的巨大声望绝对是会让他被当成现世神明的地步。
同时她隐隐领悟到,令无疾的手上所掌控的“起源之石”无疑就是一个大杀器。
如果说“北斗劾魂注死术”之类的术法还显得过于高深艰涩,那么起源之石就直观多了。
她不清楚令无疾到底掌控到什么程度,但既然都已经能利用它压制天启病毒,想必也能反过来放开压制,甚至让天启病毒更加泛滥吧?
她甚至有点兴奋起来。
“雪之下学姐?”
樱满集还以为她是为令无疾的成就感到开心呢。
“不好意思,走神了。”
雪之下阳乃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心想那个少年的身上果然有很多秘密,自己当初果然赌对了。
这个人绝对能够让雪之下家更上一层楼!
虽然他对于资本家貌似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雪之下阳乃有信心。
毕竟令无疾想要做什么,他就必须要有人手。
而雪之下家正好可以提供这个人手的缺口。
她还不清楚的是,层次远在雪之下家之上的供奉院家的独女某种意义上就像是令无疾的地下情人,只要令无疾肯动用供奉院的人手,他们雪之下家那点人手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当然从个人素质上来说,雪之下阳乃确实要远远超过供奉院亚里沙那种花瓶。
如果令无疾让供奉院亚里沙去做什么社会调查之类的活动,结果肯定会惨不忍睹,她也肯定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那个供奉院家的大小姐只适合当一个花瓶,虽然令无疾实质上跟她发生了关系,但对她个人的评价并不会提升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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