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但在那个男人逼近的时候,她的意识却像是被按在了水里一样,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意念都开始远去,仿佛她的身体只剩下听从他人言语的本能,成了任由别人扯着线操纵的木偶一样——
不要。
她仅有的意识中的一线清明在奋力发出呐喊:
不要这样。
谁来救救我!
令君!
然后,如同开天辟地般,她的意识在瞬间又从模糊变得清晰,继而,她就看到自己的老师的身体的中间冒出一线锐利的光,尔后那道光越来越明亮,与此同时,鲜血从中如同泼墨般狂涌而出,顿时空气中满是恶臭的腥味,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光,而是她的老师被人一分为二了!
但在那具尸体甚至还没有完全跌落在地的时候,她就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她的老师,而是一具巨大的、像是乌鸦一样的鸟类的尸体!
她的心神顿时从惊惶、恐惧、清明、喜悦又转回惊惶,但残留的思绪还是让她的心神本能地喊出了那个称呼,但当她的心神平定下来时,却发现,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个都已经是秋天了、还穿着那种一条裤腿从大腿根处截断的牛仔裤的女性,而且她虽然穿着牛仔皮质外套,但内里的T恤却在腰部扎了起来,露出了肚脐和大片的腰部肌肤,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个暴露狂。
结城明日奈顿时就有点尴尬。
而那个看上去只是大了她三四岁的女性只是淡漠地将手中超过她的身形高度的令刀缓缓收回鞘中,一言不发。
但就在这时,剩余的同学也忽然反应过来,顿时高声喊叫了起来,如同被枪声惊动的鸟雀般慌不择路地四下逃散了,原地就只剩下这两个相对的、中间还隔着一具大鸟的尸体的少女。
但没过多久,自天空中落下一柄木剑,如同闪电般,又将某个扮成人类的妖怪给钉死了。
然后那个少年才如同盈盈坠落的羽毛一般缓缓飘落了下来,踩着那具被木剑钉死的妖怪的尸体,握住木剑的剑柄,像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拔出来。
“没有了天幕结界果然太麻烦了……”
简直就跟出了高达驾驶舱一样。
令无疾仔细地审视自己目前的手段,虽然他不是不能用这些道术来应敌,但这个过程需要进行大量的算计,例如用望气术找到妖怪的所在,再用“地籁”观察那些妖怪身上的漏洞,最后再用“人籁”勾动那些妖怪的情绪,让他们静止不动,最后才用自己手中沾染了死气的木剑一击毙命。
令无疾倒也不能说自己在失去了天幕结界之后就是完全的废物。
但如果是在天幕结界之下,就自己从白天到现在所遇到的这帮妖怪,哪用得着那么麻烦,直接一个“北斗劾魂注死术”下去,基本上个个都非死即残!
“而且,羽衣狐居然已经把京都渗透到这种程度了吗?”
令无疾转头去看这个妖气弥空的长夜,一时间叹了口气,就说:“神裂,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找个层次足够高的大妖怪问清楚情况,最起码也要问清楚羽衣狐到底在哪里。”
“那个,令君……”
结城明日奈这时候才进入到他的视线中。
第二卷:倚天万里须长剑 : 第四十章:京都(3)
令无疾这时候才发现他自己所在的方位就是学校给他们安排的旅馆,只不过刚才的变故已经让他的同学基本上不敢再留下来了,还敢留在原地的,也就只有结城明日奈而已。
不过令无疾也没有时间在可以在她身上浪费。
他只是想了想,然后随手从自己的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拿出那张还没被丢掉的车票,喃喃自语起来:“凑合吧,反正是不是黄纸朱砂也没有什么区别,天知道我已经多少年没画过符了……”
但他还是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随手用自己的血在那张车票上画了起来,最后把那张车票递给结城明日奈,说:“带着,一些小妖怪基本上都不敢靠近你,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什么大妖怪的话我也没办法了,哦,对了,神裂,花开院家是在哪里来着?这种阴阳师世家应该设有结界吧?”
结城明日奈就愣愣地站在那里,接过少年手中那张已经作废的、却满是鲜红的诡异的线条的车票,愣愣地听从他的安排,说要去一个花开院家的地方,然后就目送那个少年如同燕雀般乘风而起,那个暴露狂少女如同影子一般跟在他的底下。
她的心里顿时涌上了某种难言的苦涩。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根本没有真正地认清楚那个少年所在的世界。
她只是擅自以为两个人只是朋友而已。
可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就没有和他站在一起的资格,只能作为累赘,只能像现在这样目送他和那个女性远去。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询问那个人的名字。
她只能无力地垂下捏住那张车票的手,等待那个少年可以解决所有的事件。
就像最开始两人相遇的时候那样。
……
事实上,羽衣狐当下所盘踞之处,其实正是她四百年前的据点,也就是那个二条城。
她此时就在那个二条城的地下深处,在那个仿佛被漆黑的浓墨装满了的水潭中,她浑身赤果地泡在那里,同时不断食用她手下的那群妖怪所捕捉到的人类的心肝,那双漆黑的眼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她的所有的人生意义就是为了孕育和生下腹中的胎儿。
“真的是这样吗?”
但在这时,某个少女的声音突然在这个地下的空间里响起,透着某种高高在上的傲慢,甚至还有不可捉摸的神性。
羽衣狐凝眸看去,只看到一个穿着古希腊风格的长袍的少女站在那里,她一头银色的头发,面容精致得堪称完美,如同女神,不,倒不如说这人其实就是一个女神,那张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脸上满是俯瞰众生的高傲,仿佛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轻易杀死视野中所有的生物一样。
“你是谁?”
羽衣狐的声音甚至不可避免地颤抖了起来。
“我有不少名字,不过,你可以叫我雅典娜。”
雅典娜?
异邦的神明?
羽衣狐还想说什么,但在那个神明充满智慧的眼瞳的俯视下根本做不到发出任何的声音。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某种意义上,你跟那个从我身上被分离出去的女人一样是相近的东西,只不过,你的灵魂中某部分似乎被扭曲了,”银发少女用一种根本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话,“我来帮你纠正回来吧。”
她随手一招,然后一只硕大的猫头鹰就抓着一只脑门上裂开了、长了个巨大的鲜红眼珠的妖怪送了进来,那只妖怪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她用随手用魔力凝聚出来的炽白的光辉流溢的长矛贯穿,钉死在地上,不甘地死去了。
然后羽衣狐就觉得自己的某些记忆回来了,脑海中的某些部分也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样,她一时间混乱不已,而在同时,她的腹中所孕育的鵺早早地有了自己的意思,就不断地、焦急地叫喊了起来:“母亲……”
“聒噪!”
银发少女雅典娜厉声说了一句,那个只是个胎儿形状的鵺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你是……我……”
羽衣狐重整思绪,虽然她大抵上清楚了自己在转生之后的行为是受到了某些人的操控,但她到底还是对鵺有着非同小可的执念,如果这个异邦的神明是想要通过这种做法来让她认清楚事实来阻止她,那么,认清楚了事实的她还是会选择生下这个胎儿!
让鵺重现世间!
“可以。”
但银发少女的神采依旧还是那般高傲。
“你……不是来阻止我的?”
“我为什么要阻止呢?”
“因为我为了这件事,杀了很多人,取走了很多人的心肝……”
“人类于我而言,就相当于你们眼中的蝼蚁而已,我不在乎你到底踩死了多少蝼蚁,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她心不在焉地说,“不过,你要生下那个怪物,最好快一点,否则,那个讨人厌的小鬼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
“小鬼?”
“反正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就是了。”
“但是,”羽衣狐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轻声说,“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雅典娜就忽然笑了起来,只不过那副笑容多少有些冷酷和残虐的气息:“你知道你腹中的那个怪物,是什么地方的产物吧?”
她也没有卖关子,只是继续说了下去:“是‘黄泉之国’的产物,而日本神话里,跟‘黄泉之国’渊源最深的神明是‘伊邪那美’,我的目的,就是要以你腹中的那个怪物的血肉作为媒介,召唤出‘伊邪那美’!”
羽衣狐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拒绝吗?”
雅典娜只是轻声言语,但磅礴的威严顿时塞满了这个地下空间,让这个成名了千年之久的大妖怪一时间甚至感觉到呼吸困难了起来!
“拒绝也没关系,反正既然他都能说话了,我也可以直接剖开你的肚子将他取出来,”雅典娜随口说出了残酷之极的言语,然后又不免朝某个方向看去,“而且,那个小鬼估计已经问出来你的方位,很快就要找过来了。”
第二卷:倚天万里须长剑 : 第四十一章:京都(4)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神裂火织的身形就如同暴风雨中的燕子一般,极速地在夜色中跳跃,那些混迹在人类当中的妖怪往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以剑光分成两边,恶臭的鲜血如同泼墨般挥洒,吓得走在夜路上的人各自惊慌失措地散开,但她还是手持那柄超过她身高的令刀继续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中跳跃。
常人基本上没有办法捕捉到她的身影。
但她很清楚,有一个人正在高高在上地观察她,观察这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羽衣狐的京都妖怪组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古老城市。
神裂火织觉得自己就好像变成了那个少年的棋子一样,任由他指使,听凭他用风来传递的消息,在棋盘上到处跳动,去干掉敌方的棋子,同时逼问那些能在她手中撑过一个回合的妖怪,逼问他们羽衣狐的所在,而那个少年只是站在棋盘之外,从容冷静地俯视这一切的发生。
她倒也不讨厌这种被人当成棋子的感觉。
她在圣堂教会里就是属于这类的角色。
不过,从个人身份认同的角度来说,她还是更认同天草十字凄教的前代女教皇这个角色。
说得更简单一点,相比较传教而言,她更在意日本神秘侧的安危,所以这时候才会被京都神秘侧的人请来帮忙对付羽衣狐。
其实日本神秘侧私底下各种世家派系盘根错节,就拿当初令无疾最初拿来开刀的仓桥家来说,他们其实就号称是安倍晴明的后人土御门家的分家,这些世家派系彼此之间相互对立又相互勾连,比方说当初令无疾强抢了那处地脉灵气节点之后原本和仓桥家不太合拍的土御门家也派过人来想要抢回去。
神裂火织曾经听令无疾提起过,他说日本神秘侧之所以会混乱成现在这种样子,就是因为大多数人无法在现有的、非时院和正史编纂委员会订立的秩序框架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那两个官方的组织又无力或者说不敢对他们下死手,再加上根本不在乎这种秩序框架的妖魔鬼怪还在到处杀人,还时不时有不从之神在日本境内乱窜——
虽然雅典娜是由令无疾引过来的。
但这种乱象更是让部分人有了浑水摸鱼的心思。
更不如说,日本的阴阳师世家役使的式神还多半都是妖怪 。
妖怪从何而来?因何而生?
答案是人心中的种种污秽的、肮脏的、怨恨的、恐惧的情绪凝聚出来的。
在令无疾看来,妖魔的“畏”的本质,其实和神道的愿力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分歧只在于,神道所利用的信仰和愿力偏向正面,而妖魔从人心中所汲取的则是负面的情绪,所以这个世界越是混乱,妖魔就越是如鱼得水。
而以“斩妖除魔为为己任”的阴阳师世家也会变得更加“可贵”。
毕竟黑暗,不就是用来彰显光明的可贵的吗?
神裂火织也没有办法深究日本神秘侧中的世家千年以来到底是不是有意放纵妖魔的肆虐,可她却忍不住抬起头,去望向天空中那个如同鸿鹄般高飞的影子,心想,假若真的有人可以终结这延续了千百年的乱象,那么这个少年恐怕就是最佳的人选。
因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对那些人下死手。
但神裂火织做不到。
她只能对吸血鬼或者妖魔之类的东西下手,而不能真的对人类动手。
所以即便她隐约有些清楚这其中或许有些人在浑水摸鱼,但她还是没有办法真正去动手杀人。
也许确实就像那个少年说的那样,她就是这么一个虚伪的人。
如果不能对真正的“恶”进行毁灭,那么“善”要如何生存呢?
“去龙安寺!那里的应该是个大妖怪!”
而在这时,令无疾的声音又通过风传了过来,神裂火织顿时就沉静心神,很快就赶到了那里,然后就看到那个站在龙安寺的庭院中的一脸阴沉的老人,随后她按下身形,整个人的体力、气息和心神就完全灌注到接下来的这一刀中,她在悄无声息之中开启了“神之领域”,继而在瞬间,剑光只是一闪,却被那个老妖怪挡住了。
上一篇:有个领主大爹,只想抽卡怎么了?
下一篇:如果对她们做什么都是美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