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令无疾瞥了她一眼，就说。
贞德却迟疑了片刻，她其实并不怀疑令无疾可以做到这种事情，这个少年当初在图法利斯可以一剑横扫整个城市，切断所有从者跟大圣杯的联系，自然也就可以将她的灵魂跟这个身体的联系切断，继而把她的灵魂转移到另一个身体中，可那样的话，就相当于任由令无疾拿捏她的性命。
“说得好像你现在就能反抗我一样……”
令无疾简洁明了地对贞德的担忧表达了充分的不以为意。
“不过，我要对你做的事，其实并不是用神秘侧的手段转移你的灵魂，而是用科技侧的手段来那么做，也就是说，将你的灵魂转换成为光电信号，就像是在那个VR的虚拟实境程序中把你彻底从她的身上独立出来一样。”
“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可以理解为我想要实现某种另类的灵魂物质化，虽然也没到那个程度，不过如果真的能做到把人类完整的意识和灵魂转换成为光电信号，那么人类距离永生就没差多远了。”
贞德在最近的一个月来也多少知道了一些网络常识，所以眼下只是震惊地看着这个少年，继而又不无担忧地说：“可就算你能研发出这种技术，只怕对现状也会于事无补、甚至会加剧现状的不稳定吧？”
“那又如何？”
令无疾只是漫不经心地说。
“我需要想一想。”
贞德就只能对他这么说。
令无疾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如果你不想用这个方法，但还是想从她的身体中脱离的话，也可以来找我，算是对你之前提供了那么多数据的回报。”
“数据？”
令无疾这时候却只是转过头，百无聊赖地看向教室的窗外，根本没有想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贞德顿时有种心累的感觉。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些事情抛在了脑后，并且对这现状做出了判断：她确实想要离开蕾缇希娅的身体，她已经认命了，如果大圣杯被毁掉之后她还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那么除了自我毁灭和被敌人消灭之外，她想要结束所谓的使命回归英灵座，只怕再也没有别的途径，就这么继续呆在她的身体里，对蕾缇希娅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但问题是，蕾缇希娅在之后会如何？
“当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令无疾实在想不到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她结束了凭依之后，那个少女自然也就会回到罗马尼亚当她的教会学校学生。
贞德也清楚这是她跟蕾缇希娅早就说好的事。
“圣女大人，可以让我说跟这位令无疾先生说几句话吗？”
“哦，好的。”
然后令无疾就看到，眼前这个金发少女的气质忽然改变了，如果说她之前的气质是那种纯真、正直而凛然不可侵犯的圣少女，那么她现在就只是一个纯真的少女而已。
“蕾缇希娅小姐？”
“是我，令先生。”
“所以，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少女只是很单纯地笑了一下，轻声地说：“如果我说完全没有想法，那我是在自欺欺人，只不过，我很清楚，我只是个普通人，能跟在圣女大人身后变成见识过这样的风景已经很满足了，对我来说，这也已经足够成为一生的回忆了。”
“恕我直言，她好像至今都没有做成什么事吧？只是徒劳从一头跑到另一头，见识过的人虽然确实不少，但交手过的人，貌似一个都没有吧？所以，实际上，你只是喜欢旅游而已？”
令无疾想了想，就说。
少女像是被噎了一下，然后还是平静地说：“说不定是这样。”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资助一下你，不过要有个名目啊，不然你改名叫格雷塔化身环保天使，口头禅日常要用how dare you怎么样？”
“咳，我不是想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这样既满足了你个人的愿望，又能让你取得巨大的声望，虽然在某些人眼中是负的，但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了……”
“我，只是想当一个普通人。”
“所以？”
“所以，我只是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跟令君你对话。”
“哦？”令无疾终于有点兴趣了，虽然他原本就不对这个人抱有任何期待，“洗耳恭听。”
第五卷：风雨如晦 : 第十五章：误会
普通这个字眼，对于现在的令无疾来说，甚至有点陌生。
因为他现在看得太分明了。
所以，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普通呢？是区别于神秘侧？在世俗侧中是工薪阶级？可按工薪阶级来算，也有贫穷跟富裕之分，那么是贫穷的那层才是？可具体要到哪一层呢？还要不要看他们的家庭情况呢？ 万一他是有几个孩子要上学呢？
虽然令无疾觉得是自己前世学程序时被所谓的对象折磨多了才有这种想法。
但以他现在的视角，确实也已经难以分辨一个人普通或者不普通了。
或者说，他正在逐渐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所以除了少部分人之外，他就像是将其他人当成蝼蚁一样，固然他可以察觉到个体上的细微的差别，但这种差别对他来说某种意义上就像是蚁群中的工蚁跟兵蚁的区分，他也知道这种心态不对，可他无法阻止转变，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他迟早会失去对人类的兴趣。
所以对于这个叫蕾缇希娅的少女说自己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跟他说话的，他反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就当她是一个普通人好了。
那就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令无疾就在心里说。
而蕾缇希娅却认真地说：“在我看来，令先生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不必说我这种普通人，也许连圣女大人这种英灵都不是你的对手，这样看来，也许从我的角度所见的令先生你说不定只是我单方面的臆想，毕竟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得知真相，但我还是想说，令先生你好像过得并不怎么开心。”
令无疾原本是想看她以普通人的身份说出什么深刻的见解——
但他也不想想，既然以普通人自居，为什么她还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当然她要是能从个人角度说什么触动人心的言语其实也能算得上深刻。
只是最后他听到的，居然是她对自己的评价，而是还是过得开不开心这种，令无疾就有点猝不及防。
“现在在你身体里的那个好像也并不开心吧？”
“不，最起码，在圣女大人觉得自己帮到了那两位小姐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圣女大人是非常开心的，即便是现在，圣女大人为了那些事情而心烦，但她觉得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所以圣女大人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应有的苦难，也能享受过程中的风景，”这个少女却看着少年的脸，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可我在令先生你的身上，并没有看到这些。”
“过得开不开心，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令无疾就有点无奈地说。
“可明明你是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呢？”
“可如果我的开心，是以世界的混乱甚至是毁灭为代价的呢？”
“但我相信令君你不是这样的人！”
“可你自己也说了，以你的层次，怎么能说你能看到真相呢？”令无疾只是随口一说。
这种乱七八糟的诡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是信手拈来。
不过他也难免思考了一下这个少女的言语：
过得快乐吗？
印象中似乎有人也对他这么评价过？
貌似是淡岛世理？
不过，虽然他最终突破到了金丹，但也只是用一种取巧的方法把自己身上暧昧不清的地方给排除了出去，但现在，这种问题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绕了回来，甚至让他觉得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然而他也并不觉得他的现状有多好。
当然也不至于有多坏。
只是得过且过罢了。
他向来都是以这种心态来应付他的生活，他也没有什么必然要达成的目标，所以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更不必说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说得上是站在神秘侧顶点的那几个人之列，即便是什么魔法使来了，他也有办法，至少绝对不会落败。
虽然他不觉得有什么魔法使会无聊到要找他打架罢了。
而魔法使之下的对手，又实在太过弱小。
他根本就提不起兴趣。
他也很早就意识到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顶点，再往下走，估计也不会遇到什么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亢龙有悔的情况，真要有那种情况，只怕会是什么外星人跨越星际来攻打地球，只不过那种事情说起来实在过于虚无缥缈，他还不如期待一下在那之前能把赛博人的技术研究出来呢。
只不过……
“说起来冒昧，蕾缇希娅小姐……”
“那个，叫我蕾缇希娅就好，不用加什么敬称。”
“好，蕾缇希娅，你想过留在日本吗？”
少女像是听到惊雷在耳边炸响一样，抬起头，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一时间脸色绯红起来，小声地说：“我……我不知道……令君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想继续留在日本求学，我可以提供无息贷款。”令无疾选了一个两人都能接受的说法。
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钱财真的只是数字而已。
“为……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身边需要一个人，确切地说，是真正的一个普通人来提醒我，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能坚持多久就是了。”
“那个……雪之下同学……”
“无论是雪之下雪乃，还是比企谷八幡，乃至于由比滨结衣跟平冢静，他们都没有真正见到过神秘侧的我，自然也不清楚我到底是站在什么样的地方，他们的存在和言辞或许能在某种意义上提醒到我，但也只是隔靴搔痒而已。”
于是这个金发少女的脸上的红晕更加深了，就像是要滴下血一样，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少年的双眼，只是说：“也……也就是说，非我不可？”
“也可以这么说吧。”
令无疾实在想不到除她之外有什么人选。
或许结城明日奈算一个？
不过她的生活离他太远。
仔细想了想，他们有多久没有见过了呢？
貌似只有在暑假的时候在line上联系过几次？
第五卷：风雨如晦 : 第十六章：转移
令无疾并没有意识到，以他现在的身份，和他平日以来肆无忌惮的作风，对某个人承认“非她不可”这种事实会有多大的杀伤力，虽然蕾缇希娅自己心底深处其实也清楚，令无疾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会想，既然令无疾已经承认了他的人生中的某个阶段非她不可，那么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但在旁观察这两个人的贞德可以肯定，蕾缇希娅真要是呆在这个少年身边，如果不动心还好，一旦她动了心，肯定会饱受折磨。
因为令无疾本来就如她所说，过得不怎么开心，自然只是得过且过，也就是说，他不会轻易对一个人敞开心扉。
但她实在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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