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不过，雪之下同学，假设，我是说假设，我说的就是你想的那个答案，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雪之下雪乃就蹙眉，说。
“可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跟你姐姐其实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虽然我跟她现在确实不是那种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其实有那种可能，对吧？假设你所怀疑的最后成真了，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令无疾看着那个脸色阴晴不定的、在同一个社团里的同学，说。
“接受不了？”
雪之下雪乃并不说话。
“为什么接受不了呢？雪之下同学，是因为在你眼里，我只是个成绩好一点、长得好一点，除了这些之外，就只是个说话过分刻薄的人，所以你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我会成为那个从小就一直在压制你的姐姐所选择的人？又或者说，你所不能接受的，其实是自己的眼光出了什么问题，因为你的姐姐会那么选择，必然会有什么不那么表面的理由，但你却找不出来，所以就对自己的眼光感到不满，甚至是痛苦？”
令无疾就一边把玩手上的可乐的吸管，一边说。
虽然雪之下阳乃早就知道自己这个雇主向来说话肆无忌惮，但她根本没想过令无疾即便在没有牵扯到神秘侧的话题上时，居然也会做到这种程度。
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维持什么表面上的关系。
说话简直比她的妹妹还要直来直去。
她的妹妹说话虽然也略显刻薄，但本质上，她还是会保持一点家世良好的大小姐的风度，即便毒舌，也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评判别人的优缺点。
但令无疾的说话风格却完全不同。
与其说他是毒舌，倒不如说他纯粹是故意用某种很阴暗的角度去推测别人的心思，但你也很难反驳他，说他只是胡说。
甚至雪之下阳乃就怀疑，有时候，被他用那种说话方式批判的人根本就没发现自己有过那种心思，他们在被令无疾批判之后才恍然察觉自己的想法，以及种种行为背后的深层原因。
当然令无疾这种说法方式绝对不会讨人喜欢。
正常人绝对不会喜欢跟这种人来往。
除非是那种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本质的人，否则跟他来往，只会不断地被他戳穿自己的本质，让他们更加难以接受。
虽然雪之下阳乃也不否认有些人未必就像她那么阴暗，也有一些本来就很正直高洁的人，只不过那样的人实在过于稀少，至少她的妹妹不是，她只是看起来正直高洁，如此而已。
雪之下雪乃听到令无疾这么说之后，想要开口，但又怕自己忍不住说出什么粗鄙之语，只好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最终才说：“就算事实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但我还是不能接受，姐姐选择的那个人是你。”
令无疾就又把吸管插回已经空了的可乐罐中，说：“但说到底，那不是我跟你的问题，而是你跟你姐姐的问题吧？雪之下同学，我自己嘛，对现状当然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想的，其实我也不怎么关心。但真正做出选择的，是她吧？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么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说服她远离我吗？”
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说：“还是说，你准备像那种小说里的大户人家一样，掏出一张支票甩在我的脸上，让我远离你的姐姐？虽然也不是不可以……”
第四卷：蓬莱何处 : 第五十四章：姐妹关系（2）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雪之下小姐，您能开得出数额多大的支票呢？请狠狠地用金钱来羞辱我吧！”
令无疾正襟危坐，一脸的正直，却说。
但那两姐妹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来看他。
虽然雪之下雪乃不怎么清楚令无疾真正的经济状况，但在她看来，以令无疾那种说话方式到现在还没被人收买手脚砌进东京湾的水泥柱里，要么，是如他所说，是他本人有什么格外出众的、导致被她的姐姐看上的能力，要么，就是他的家庭条件好得过分，既然如此，那么他本人就绝对不是那种可以被金钱羞辱的人。
更不必说雪之下雪乃本人虽然从小到大也积攒了不少零花钱，但也根本没到可以用来收买一个人的尊严的地步。
她也不会做这种事。
“太无趣了。”
见到那姐妹两人的反应，令无疾就摇了摇头，说。
“听令君你的意思，难道你是准备接受吗？”
“要是数额我比较满意的话，为什么不接受？”
“我还以为令君是看中了我的个人能力当初才会选择让我成为您的雇员的。”
“讲道理，虽然免费白嫖一个劳动力确实挺爽的，但要是别人拿出来的钱足以买断更多的更有能力的人的人生，我为什么不换？”令无疾随手把手中的铝罐一捏，在雪之下雪乃惊疑不定的视线中，把那个铝罐连同吸管捏成了一个小小的金属团，而少年的手最终却还是白净如初，根本就没有任何被尖锐的金属片划伤的痕迹。
这就是他暗示自己拥有的特殊能力？
雪之下雪乃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平冢静的武力威慑对他从来不管用。
虽然她觉得在现代社会，除非令无疾真的可以挡子弹，否则……
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挡子弹？
雪之下雪乃想得头疼，却又听到她的姐姐在说：“可这就是我不承认令君你其实是个恋旧的人的原因了，如果令君你真的恋旧的话，为什么会选择用我去交换别的更有能力的人呢？难道你我共事的时光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他们到底再说什么？
什么恋旧？
雪之下雪乃开始对这两个人天马行空的对话感到难以理解。
“但恋旧的前提是那个‘旧’本身就很符合使用者的心意吧？如果他本来就不太喜欢那件东西，有机会换新的更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换？如果你有一台电脑，开个机适应工作环境都要半个小时，就算你再怎么恋旧你也会受不了的！”
“难道我在令君的心里，就只是一台性能垃圾的电脑而已吗？”
“你要是那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令无疾随口说出了前世他看到的所谓“直男语录”中最经典的一句。
然后他果不其然看到了对面那个女子大学生精致的妆容上露出漆黑而又扭曲的笑容。
雪之下雪乃这时候才终于看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不像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虽然他们两个这个样子其实也挺危险的。
但如果令无疾自始至终都是那种任性的姿态，就算她的姐姐真的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是对这个少年怀着某种近似恋爱般的心情，这两个人的关系只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是这样，而没有办法拉近。
她应该感到安心吗？
雪之下雪乃看到那两个人又开始说那种近似夫妇漫才的对话，一时间也不免有点迷茫。
但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对雪之下阳乃说：“姐姐。”
“怎么了，小雪乃？”
雪之下阳乃又在故意用那种她不喜欢的称呼来调戏她的妹妹。
不过雪之下雪乃这时并不在意，只是指着令无疾说：“对你来说，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并没有用别的、可以被雪之下阳乃轻描淡写地推脱的说法，只是这么问了一声。
雪之下阳乃听到她这么问，反而有点开心，所以就无声地点头。
“即便最终你没有办法让他顺从你的心意，达成你所想要的目的？”
“说话技巧大有长进啊，雪之下同学。”
令无疾也不晓得到底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实意地称赞。
但雪之下阳乃还是无声地点头。
“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对自己的姐姐微微鞠躬，然后又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那里的令无疾，视线冰冷，极具压迫感，虽然令无疾根本不在乎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点压迫感就是了，但雪之下雪乃还是刻意把声线压低，说：“令同学。”
“怎么？”
“你说的我对你的看法，并不是完全准确的。”
“哦？阁下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令无疾最近估计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所以这种贯口信手拈来。
“有一段时间，我确实觉得，令同学你除了成绩比我好一点、长得好看了一点就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但你曾经对平冢老师说过吧？你有一段时间是在‘以人为鉴’，虽然最后说的那个欧几里得几何跟非欧几里得几何的区别我也不太懂就是了，”雪之下雪乃站在那里，微微仰起头，眼神涣散，像是在回忆什么一样，“不过，虽然我不懂你以别的同学为鉴到底看清了什么，但是，如果以你为鉴的话，可以照映出什么样的我呢？”
令无疾就跟坐在他对面的雪之下阳乃面面相觑起来，然后又说：“现在难道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时间吗？”
他其实对这种看起来就很麻烦的中学生的心理状态并不关心。
相比之下，就算是浅上藤乃，都比她的要可爱得多。
虽然令无疾不否认很可能是因为浅上藤乃的身材要比她好太多的缘故。
所以他就想要糊弄过去。
不过雪之下雪乃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所以，在看到了你之后，我就在想，其实你和我，在某种程度上，是很相似的。”
要不是令无疾已经喝完了可乐，他甚至想要喷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至少在那段时间的外在表现上很相似。”
第四卷：蓬莱何处 : 第五十五章：选择
令无疾当然不觉得他跟雪之下雪乃相像。
当然，或许在外在表现上，他的说话方式跟雪之下雪乃的说话方式有点类似，但雪之下雪乃之所以会这么说话，原因在于……不，其实根本说不上什么原因，她本来就只是会用这种说话方式罢了，你说她正直也好，说她笨拙也罢，反正她只会这么说，这么做，她都只会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所以别人对她态度不好，只不过是在嫉妒她罢了。
而令无疾从来就没有想过别人是什么态度。
他从来都是只顾自己吐槽爽了再说。
至于别人听到他的吐槽后会不会改正，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而雪之下雪乃则志在改造别人。
虽然她的目标大概只是把别人改造成能当她的朋友的程度。
所以听到雪之下雪乃说她以自己为鉴，察觉自己要往改造别人的方向努力之后，令无疾实在有点不晓得该如何吐槽的意思，也就只好对雪之下阳乃说：“说起来，她说她的外在表现跟我有一点像，那该不会是你的妹控之魂因为那点相似的地方就对我发作了吧？”
“令君，妹控之魂能发作的对象只有妹妹本身，转移到别人身上就不能说是妹控之魂了。”
雪之下阳乃只是说。
雪之下雪乃看到那两个人又在那里自顾自地说那些没有边际的话，顿时就有点泄气。
“坦白来说，我其实有点佩服你。”
但在这时候，她又听到令无疾在对她说。
雪之下雪乃听到少年那句话，甚至不免想要抬头去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少年对于别人，很少有会表露出这种正面的评价，甚至她觉得，当初比企谷八幡在加入社团的时候令无疾对他的评价只是戏谑地调侃那个人的处境而已。
这人向来只会居高临下地审视别人。
所以雪之下雪乃一时间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我觉得，如果你真的想要改造别人，甚至是改造这个世界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但不知为何，雪之下雪乃却觉得令无疾的语气就像是在蛊惑别人一样。
“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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