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莺儿
漆黑的夜幕又一次笼罩了窗外,令珀莉丝视线所及之处都显得模糊不清,除了雨声什么也没有。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蜡烛,烛芯还剩四分之三,火苗依旧柔和,这没什么不对的。
下雨天,下雨天真的很舒服,有什么不对的吗?
感受着耳膜被雨点的声音轻轻拍打,珀莉丝惬意地迷上了眼睛,面带笑容地靠在了玻璃窗上,感受着一丝冰凉顺着额头蔓延。
很开心呀,很开心,能在下雨天什么都不做,是这个世界上最开心的事情了。
“......”
就这样,拥有纯白色长发的少女就那么默默地靠在玻璃窗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能够拥有这么一间远离一切的小屋,有什么需要额外担忧的呢?
只是这么靠着玻璃窗,听着雨声,珀莉丝感觉自己可以度过下半辈子的所有时光。
然而,她这个念头还没有结束,就忽然听到玻璃窗外传来一声猛烈的敲击——
“嘭!”
珀莉丝被吓得一跳,她下意识地就从椅子上起身,瞬间和那映照着漆黑雨夜的玻璃窗保持了好几米的间隔。
那是什么?是什...
没等珀莉丝思考,她就看见窗外有一道影子闪过,似乎是那漆黑中出现的第一个事物。
紧接着,木屋的房门忽然被轻轻地敲动了几下,十分有礼貌——
“咚咚咚。”
珀莉丝朝着声源望去,看见了那扇和木屋格格不入的门,这才发现这扇门的模样很是怪异。
这门由古老的漆黑石板雕刻而成,上面镌刻着各种珀莉丝看不懂的奇怪花纹,透露出一种邪异的古典风味,似乎在描述着某种早已没有行走在地面之上的存在。
而在那门正中心,镌刻着由花朵和不明集合体聚合而成的花纹,这令珀莉丝感到有些许熟悉,却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等一等...珀莉丝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事情不对。
从她的时间感来计算,她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发呆至少一周多了。
但是,她居然从来没有将视线哪怕投向那扇门一次!
一次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珀莉丝正思索时,玻璃窗处又传来一阵拍击声——
“咚咚咚!”
珀莉丝猛地一转头,却只看见了窗外的一片漆黑,和那点点不断响起的雨声。
蜡烛的微光透过玻璃,射入黑暗,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那窗外,分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纯粹的黑!
而至于那窗边木桌上的烛台,烛芯依旧还有四分之三,烛火微明。
四分之三...还是四分之三...
珀莉丝回想起了这蜡烛灯在这几天内的形象,忽然意识到,那烛火已经持续燃烧了三天,却依旧留有四分之三,完全没有过变化。
而她居然也从来没有动过去主动灭掉烛火的想法,哪怕睡觉!
这个念头一亮起,珀莉丝就感觉有一点微弱的火苗由那蜡烛传递而来,在自己的心中定下了锚。
借着这个锚点,珀莉丝不断展开认知,尘封的记忆一下子浮上水面——
——在【巴别塔竞赛】结束之后,她被拉普拉斯·冯·瓦兰提亚俘虏了!
一副副画面从珀莉丝的心中奔涌而出,从那双冰雨中的蓝眸,到拉普拉斯的异色瞳,再到伊瓦尔高举黑刀,凝聚千万赤色雷鸣为一点。
一瞬间,珀莉丝就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她正处在某种幻境之中,这个幻境是为了控制她而准备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珀莉丝失焦的血眸瞬间变得熠熠闪光,恢复了明智。
她没有再丝毫犹豫和慌张,而是快速地开始打量起这间木屋,瞬间发现了很多怪异的地方。
这木屋的结构似乎由她记忆中见过的很多不同房屋结构的碎片而组成,却又彼此镶嵌着、穿插,根本不是一个木屋正常的状态。
这十分怪异,而珀莉丝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
珀莉丝没有说话,她先是走到那扇石门边,将推、拉、扯、打都轮流试了一遍,却发现那镌刻着诡谲花纹的石门一动不动,似乎就立在了那儿。
然后,她又快速地走到窗边,用一只手抓住玻璃窗,试图将其拉开,却不论如何都拉不动。
这玻璃窗和石门一样,和整个木屋是一体的存在,粘连在一起,无法开关。
珀莉丝没有气馁,而是将视线投向玻璃窗后那漆黑的一片,下意识地想要凝聚自己的视线,去试着看清窗外的事物。
但她却发现自己不论如何都无法做到这一点,她无法有意地凝视那片黑暗,只要一有这样的念头,她的视线就会瞬间涣散。
这其中一定有鬼...珀莉丝旋即微微低下头,打量起了木桌上的那盏烛台。
烛台呈三叉戟形,却只有中间有一根苍白色的蜡烛,那上面的火焰十分微弱柔和,看起来一掐即灭。
烛火...烛火是锚定认知的点...而熄灭烛火或是没有注意到烛火的话,认知就一定会涣散。这是否说明着,在自己“这是梦境”的认知已经锚定下来的前提下,若是熄灭烛火、让黑暗涌入这个小木屋,就能将木屋的内外连通?
珀莉丝如此想着,用手轻轻地靠近烛火,轻轻挥了挥,却发现那烛火完全没有摇晃。
它就那么静静地燃烧着,保持着四分之三的烛芯,散发着光芒。
只能试一试了,在认知锚定了之后,珀莉丝不想留在这个梦境里。
谁知道拉普拉斯会对她的身体做些什么...不论他有什么计划,都不能让他得逞。
想到这里,珀莉丝的双眸一凝,聚焦在了烛火之上。
旋即,她毫不犹豫地双指一捏,掐灭了烛火。
.......
1)收容失效(Part.2)
纤细白皙的指尖掐灭烛火的瞬间,珀莉丝被烫得微颤了一下。
黑暗从窗外涌入,瞬间淹没了珀莉丝的视野,让她感到一切都变得虚幻。
她试着用手去触摸桌子,却发现不论如何都摸不到桌子——在黑暗进入小木屋的一瞬间,那桌子就如同消失了一般,丝毫没了踪影。
果然,这是由我的认知构建出的梦境,某种程度上,这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让那漆黑彻底淹没意识,就意味着还有苏醒的可能...珀莉丝如此想着,在黑暗之中微微抬手。
刹那间,点点赤红色的微弱电弧在她纤细的指尖缭绕着,舔过她的伤口,修复着先前的烫伤痕迹。
这一瞬间,珀莉丝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她径直走到印象中那扇漆黑石门所在的位置,然后凭着感觉让正在修复自己伤口的赤色电弧照亮了那一块——
“滋滋滋...”
微弱的赤光跳跃中,漆黑石门的表面被微微照亮,然后,珀莉丝忽地感受到一股吸力,她指尖的赤色电弧就飞快被吸引向了那扇门——
“滋滋滋——”
赤红色的电弧以那扇漆黑石门的花纹为路径,逐渐勾勒起了镌刻在上面的全部痕迹,使得这扇门成为了木屋内的光源。
等到纹路全部被勾勒完毕之后,那电弧便汇聚在了石门的中心,勾勒起了那个符号:
那是由“抽象之花”和“墨水瓶”嵌在一起组成的赤色符号,珀莉丝曾在巴别塔的核心和无数次闪过自己脑海的幻象中见过。
那赤色的符号飞快地勾勒着,瞬间在珀莉丝的脑海中响起了无比明确的认知,使她的力量全部恢复。
凭借着本能,珀莉丝将手按在了那符号之上,石门上的光芒瞬间爆开,其漆黑的躯体瓦解,又重构成了一道闪着纯粹赤色的光门。
珀莉丝转过身,微微看了一眼若隐若现的小木屋,然后就走进了那扇光门中,没有回头。
.......
“嘎!嘎!”
尖利的乌鸦声响起,珀莉丝猛地睁开了双眸。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之上,目所能及的大地由一片纯粹的漆黑构成,像是有某种石油一般的液体覆盖于其上,看着十分诡谲。
群鸦从她的面前飞过,钻入了那片由破碎火烧云构成的破碎天空。而在那大地的尽头,珀莉丝看见了一座被漆黑侵蚀的破碎尖塔,摇摇欲坠。
这和珀莉丝先前在借由巴别塔核心所产生的幻想中看到的场景一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看到那尊戴有漆黑王冠、身穿扭曲黑甲、周身缭绕着强烈亵渎意味的存在。
珀莉丝回想起了上一次直视那尊存在时的战栗感受,不由得微微一颤肩。
那个...存在,他...她...还是它...去哪儿了?
珀莉丝这个念头刚起,她的身后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祂朝着长城进发了。”
珀莉丝猛地一回头,正看见了那一身古典装扮的吟游诗人笑吟吟地朝着自己走来,深邃的血眸中彷佛有星光轮转。
是伊坎·盖勒洱,那个自称【诗人】的奇怪家伙。
珀莉丝下意识地想要做出防备姿势,却一眼看见了对方手上拿着的蜡烛台——那是自己的木屋梦境中,使自己神智锚定的东西。
是他帮助我摆脱那一切的?珀莉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面对着珀莉丝带着些许询问意味的目光,伊坎·盖勒洱没有说话,而是淡淡地走到珀莉丝的身旁,与她并排站立着。
他眺望着远方的破碎高塔,嘴角噙着笑意,没有一丝改变,似乎在等着珀莉丝开口。
这家伙...之前抢过我的蝴蝶刀...珀莉丝想起了在拉·瓦蒂诺的屋顶间发生的事情,顿时对这个诗人没有一点好感。
喜欢戏弄人的,都不是好人!就和卡莉一样,她....
想到卡莉...珀莉丝的面前忽然闪过一双冰雨中冰蓝色的眸子,心中的念头猛然僵住。
她强迫自己压下那股不断涌动的情绪,面容淡漠地开口道:
“这是哪里?”
“如果你指的是这里的本质,那这里是你的梦境,你的潜意识,”伊坎轻快地说道,双眸眺望着破碎高塔,“但如果你想问的是这幅场景属于哪儿,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是泛海的彼岸。”
泛海的彼岸?珀莉丝顿时想起了她曾在爱德华旧宅里看到的那些照片,那些爱德华·冯·瓦兰提亚曾经历过的冒险。
漆黑的大地...不详的破碎尖塔...身穿漆黑盔甲的恐怖存在...扭曲的生物...这是珀莉丝对那里的全部印象。
某种源自命运的本能告诉珀莉丝,那漆黑的尖塔中藏着一些秘密,关于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