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鸟印
“我已经订婚了!他们为什么这么不要脸!”楚静怡对陆离说不要脸是打情骂俏,对其他人说不要脸则是彻彻底底的呵斥了。
“楚小姐您已经订婚了?”室友捂住嘴。看来楚小姐对自己的婚事很满意,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楚静怡拿出手机,找到首都大学表白墙,在白落川的最新信息下恼怒地敲下一行字:“不知廉耻!”如果百璃在这,应该会记得这是当初安百璃怒骂文游的词。对于呆头鹅来说,这个词已经足够激进了。
不过很可惜,她的痛斥并未让白洛川知难而退。这位文学院的浪荡才子还在朋友间传阅楚静怡的评论,他说:“好女怕郎缠。楚静怡终于主动留言了,说明我在她心里还是留下了深刻印象的!”
文人之间除了相轻外,便只有互捧臭脚,今个儿我捧你是个才子,明个儿我吹你是个名家,你吹我捧,这文人圈子便算是正统了。
“洛川,你手段真是高!大情圣!”有人竖起大拇指,“我们学校那么多人向她发起攻势她都没理过,你一出手就不同凡响!手段真是高!”
“哈哈,过奖过奖。我同你们说,对付女子,一要体贴,二要死缠烂打,她们最是口是行非,越是说不要,越代表想要。”白洛川洋洋得意,文学院的几个女学生露出爱慕的眼神,不得不说,这个文学院第一才子的名声给他赚了不少粉丝。
“你们且看今天傍晚,我一定让楚小姐对我记忆犹新,今日过后对我念念不忘!”白洛川胸有成竹。
有新生不解:“洛川学长,你不怕楚小姐家里的人报复你吗……”
白洛川嗤之以鼻:“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光明磊落地追求楚小姐,还能有人把我怎么地?再说,白某不才,老家开了几个工厂,还算有点资本,也不是随便能让人拿捏的!”
“好!”
“有风骨!”
“这就是文人骨气啊!我好想在洛川学长身上看到了神州千百年诗词大家的缩影!”
这群人在这起哄,文学院另外一批人则冷眼旁观。这批人都是门阀之后,听到白洛川那边的话语,有人冷笑:“这哪来的愣头青?不说楚家,光是陆离那关他都过不去,口出狂言,真是乡下人!”
“嘘,不要多说,我听说陆离今天秘密抵达首都了……我估计白洛川要撞枪口上了……”
“今晚我们去城西吃饭,离首都大远点好。”
“此言甚是。”
陆离也许没想到,他的名字从当初一串无人在意的字符变成了一个需要门阀子弟们时刻关注的标志。他不过是向皇子提了一句要去首都,消息便已经先他一步在首都二代圈子里流传起来了,女婿帮的成员甚至都准备好迎接这位名誉帮主了。
*
楚静怡痛斥了白洛川后,本以为会有一场骂战,可白洛川却无任何回应,让楚静怡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越发生气了。她委委屈屈的,一时不知道怎么才能惩戒对方才好……向爸爸告状?以她现在对父亲的理解,白洛川可能会被强制送到非洲去,楚静怡性子软,觉得白洛川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此。向陆离告状?这是她心底最倾向的想法,可她又担心陆离为此生气。又或者向家族里其他人告状?他们估计会让人打断白洛川的腿,也不太好……一个人闷闷地想了半天,最后决定今晚回去和陆离打视频时向陆离寻求建议。
放学后,她打算回学生公寓,却在出校门时被白洛川纠集的文学院众人拦下。白洛川一袭白衣,特意做了发型,看起来光鲜亮丽,手里捧着一大捧玫瑰,不是鲜红色,却是淡粉色。
楚静怡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腾地一下冒起来,她从未如此愤怒:“白洛川!你到底在做什么!”
白洛川不为所动:“楚小姐,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说着,手捧鲜花向楚静怡半膝下跪:“楚小姐,我为白天的言论道歉,你能原谅我吗?”半句不提表白的事,只是奉上鲜花表示道歉。但楚静怡却知道这分明是表白的行为,白洛川不过是卑鄙的假借道歉来表白,倒逼她答应。这不是表白,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戏弄,是一种自作聪明的把戏。
楚静怡眼睛红红的:“你简直不知廉耻!”
白洛川故作深情:“楚小姐,你难道面对一个诚心道歉的人,都不愿原谅我吗?楚小姐,你应该没有这么小气吧?”说着,把花高高捧起,像是要递给楚静怡。
文学院众人齐呼:“原谅他!原谅他!原谅他!”
楚静怡被大势裹挟着,她喊了几声,却被文学院众人的声音盖过。保镖们见状已经抽出电棍,准备给这群不识好歹的学生来一套了。就在此时,陌生男子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让一下,让一下!”
“?”
白洛川听到汽车倒车的“倒车,请注意!”,回头一看,只见三辆大卡车停在他身后,卡车上装满了玫瑰花,他正要喊话,却见卡车倒框,满满三大车的玫瑰花瓣倾泻而下,将白洛川淹没。
第十五章 陆离说(中)
第十六章 陆离说(下)
“洛川学长!”
“洛川!”
见白洛川被花瓣淹没,文学院的狗腿子一拥而上,有的去刨花瓣堆,有的朝三辆卡车的车屁股破口大骂。卡车司机们无奈地点了根烟,没办法,老板让这么做的,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楚静怡捂住嘴,脸上满是惊讶,三大车花瓣倾泻而下的视觉冲击还是极为震撼的,她虽然心知白洛川不会受伤,但还是捏了把汗。忽然间,楚静怡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四顾,美目转动,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首都大学文学院的白洛川!”不知哪里的喇叭传出的声音,“卑鄙无耻,私生活混乱,大二就让同社团的女性新生怀孕,还微信转账一百块让她去打胎!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白洛川猛地从花瓣堆里窜出来:“谁!谁在胡说八道!谁!”
“白洛川你给我听着!”那声音继续说,“楚静怡是我的未婚妻!你厚颜无耻,对有婚约的女子示爱;不学无术,仗着和某作家的关系自诩才子,实则写的东西狗屁不通;贪腐无度,多次挪动社团资金,欺瞒学校后勤工作人员,将挪用的资金拿去花天酒地!”
楚静怡的未婚夫?!……白洛川瞳孔微缩,他隐约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但他以为只是楚静怡的托辞。
“胡说八道!谁在造谣!有胆子给我出来!”白洛川脸蛋涨红,看向围观的学生和校职工,“你们别信!这人是在胡说八道!”
“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从教学楼顶飞出几台小型无人机,呜呜地飞过校门口的空地,撒下一张张A4纸。白洛川脸色铁青的拿过A4纸,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他的黑料,包括和那打胎女生的聊天记录都有。一时间,他听到所有人议论纷纷,朝他指指点点,眼神逐渐变得难以言说起来。
楚静怡是陆离见过最贴心的姑娘,她没有琥珀那种天然的神圣感,不像朱熙那样难以接近,呆头鹅就像一块小小的夹心糖,看起来甜甜的,吃起来也是甜甜的,咬到馅儿,金色的、暖暖的流沙便流了出来,让整个口腔都绽放甜蜜。
对方是有备而来……白洛川脑中天旋地转,他觉得好像突然遭遇了一场大地震。他的狗腿子们对他依然不离不弃:“洛川学长!我们先撤!回去后我们在查清是谁在造谣!”白洛川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就在狗腿子们打算拉上白洛川时,之前倾倒花瓣的卡车车顶多出了两道身影。一道自然是陆离,另一道是陆离之前的跟班,胡秘书。
“给我砸他们!”陆离背光而立,在白洛川面前只留下一片黑影。
陆离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之一便是没有辜负楚静怡的等待,没有等到她对童话与幻想彻底死心时才姗姗来迟。也许他因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而心存愧疚,但无论如何,陆离对楚静怡的爱意是坚定、无暇且纯粹的,正如她对陆离的爱一样。
砸?砸什么?
白洛川身边的狗腿子下意识地抱住头保护自己,可很快,他们发现砸到他们身上的是一捆捆的纸钞。狗腿子们在金钱和白洛川之间摇摆了一下,忽然松开保护,一股脑地去抢地上散落的纸钞,哪怕用脸去接砸来的“弹药”也不管不顾。
步行街上霓虹灯迷乱,陆离和楚静怡手牵手,如同一对随处可见的大学生情侣,甜蜜、幸福、天真、不知世界残酷。与大学生情侣不同的是,他们并非想象中那样能走到世界尽头,而是真的能白头偕老、相依相伴。稳定的爱情存在于稳定的交往、家庭、物质基础和性格相性上。
陆离看着原地呆立的白洛川,冷冷地问:“白洛川,你怎么不跪下去捡?你不是很爱钱吗?”
经历过当初短暂的分别后,陆离和楚静怡都意识到了他们难以割舍对方。
白洛川冷汗涔涔,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多么不公平。他看着满地的纸钞,虽然都只是一元的名额,但数量太多了……多到他都想去捡。
二人一路买着小吃,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地走到步行街的尽头,这里有首都大一大著名景点:鸳鸯树。两块老桂花树以相同的姿势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直到枝干交织,你我不分。民间逸闻,1901年立宪派代表人物赵连华丧妻后经过此地,看到两颗不知相依了多少年的老树痛哭流涕,回家后一病不起,交代后事后,说了一句“吾一生唯愧吾妻”便撒手人寰。赵连华和妻子蒋月芸恩爱一生,但赵连华作为朝堂大员又是推动立宪的主力,常常工作到深夜,为了等最新的消息,就坐在皇宫外的石桥边睡觉。蒋月芸非但没有怨言,反而会日日替他送饭送衣,可惜直到她病死的那天,赵连华也无法从繁忙的事务中抽出时间来陪伴爱妻的最后一程。后人说,赵连华是见到了相伴百年的鸳鸯树,想到了亡妻,又心中愧疚,这才引得病祸攻心,还有人说,赵连华的死与之无关,只是他的政敌下毒暗算。但时过百年,早已无人知道当初赵连华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完人生最后三个月,也无人知道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忽然间,一捆钞票被精准地砸到他脸上,白洛川眼睛一动,看清唯独这一捆是厚厚一叠百元大钞。他喉结耸动,这一捆有多少,一万?他挪动的社团资金也才挪动了六万五千块,还一直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他家里不缺钱,但他对现金的需求量太大了,为了进作协,要每月向“师傅”孝敬;为了泡女人,要买奢侈品粉饰自己;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每个月都有一笔不菲的封口费。他不敢和家里说,只能在学校想发设法的敛财。
百年后的今天,陆离和楚静怡来到了鸳鸯树下,见到了社区的告示牌“请勿攀爬”,右侧还有一行小字,介绍了鸳鸯树的品种、树龄和故事。社区的工作人员还在一旁开了个铺子,五十块钱一次,可以请工作人员在古树枝干的空余处悬挂名牌。
又一捆百元大钞砸来,身边的狗腿子眼神一亮,要去抢落在白洛川脚下的纸钞。白洛川一脚踢开他,再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疯了似的去抢地上的百元大钞。
“其实赵连华和蒋月芸也算我的先祖。”呆头鹅看完了告示牌上的介绍后,心中感触,“上层世家间向来有联姻的传统,互相之间其实都算得上亲戚。”
陆离冷笑连连,他回头向胡秘书说:“这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陆离抬头看着高大的鸳鸯树,看着树干的纹理和树枝上大大小小的名牌,忽而不知哪里生出一股既视感,好像在哪见过它,他对它的纹路无比熟悉,好像他曾经真的爬过这棵树一样。
“陆离!”楚静怡在叫他,喜出望外,小姑娘对白洛川等人再无同情怜悯,见到他们的丑态只觉他们罪有应得。以后白洛川在首都大里将再无立足之地,文学院第一才子的称号也将不复存在。
霓虹灯乱,长安道斜,风吹过桂花树,陆离神思恍惚,他和楚静怡爱情的初始好像就是由桂花树见证。
陆离虽然很想过去抱住自家小可爱,可他还是要做戏做全套,环顾一下四周,见围观者们噤若寒蝉,这才跳下卡车,去迎接小跑来的楚静怡。
呆头鹅要了两张名牌,认认真真地在名牌上写上她和陆离的名字,然后二人手牵手注视着工作人员将名牌挂在鸳鸯树的枝干上,成为万千美好祈愿中的一员。
“陆离!”呆头鹅冲到陆离怀里,喜极而泣,“太好了!谢谢你!陆离!”最幸福的事,莫过于需要对方时,对方总能及时出现,她现在只想全身心的依赖陆离,再也不想其他。
此时夜色正好,花好月圆。陆离福至心灵,忽然觉得此时正是向呆头鹅求婚的时机,他侧过头去,恰好发现呆头鹅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陆离温柔地说:“让我家小可爱受惊了。走吧,带我去首都大旁边逛一逛。”
“陆离……”
“好~都听你的~”陆离毫不怀疑,现在让这小丫头改姓陆,她都会傻乎乎地答应。
“我在。”
*
楚静怡傻笑着,小声喊:“陆离~”
“我其实一直想这么做了。”首都大外的步行街上,陆离和楚静怡手牵手,“就是拿钱去砸别人,还必须是那种常见的,经典的反派角色!反正就是显得我越暴发户,越没文化越好,把他们气得半死,哈哈!”
“我在。”
陆离心底的确有这样的渴望。他想短暂地抛下温文尔雅的外衣,去当一个飞扬跋扈的恶霸,嚣张地去打脸那些不识好歹的小人。当初对文游时他就有这样的冲动,可惜最后文游被百璃骂跑了。
“陆离~”声音嗲嗲的,像是颗小棉花糖。
他来首都后不久,有关白洛川的资料就被送到他手上。用阎家的情报体系去调查白洛川就像大炮打蚊子,陆离连他其实不是他老爹的亲生儿子都查出来了。他不打算亲自去惩戒白洛川,他只是会把不同的证据送给不同的人,到时白洛川自然会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
“我在呢。”
“我这样会不会太低俗了?”回想起刚刚三大卡车的玫瑰花瓣,漫天飞舞的传单,以及拿钱砸人的场景,陆离转头去看呆头鹅。只见呆头鹅一直在凝视着她,笑得比花还灿烂。
她很喜欢这样呼唤陆离得到回应的感觉,仿佛自己付出的所有爱意都得到了回馈,心中的感情甜滋滋地流淌出来,让她忍不住向陆离贴近。她喜欢陆离的气味,喜欢陆离身体的温度,喜欢他的一切。
“低俗!”她笑着说。
陆离在小姑娘惊喜的目光中取出戒指:“静怡,这是给你的。”
陆离愁眉苦脸:“那是不是太没品了?”
她激动地语无伦次:“现在……真的,是我给我的吗?会不会太早了……我现在可以戴吗?”
“没品!”她依然笑着。
“当然是给你的,小可爱。我已经向咱爸说过了。”陆离微笑着,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跪地求婚,而是为楚静怡缓缓戴上戒指后,用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呆头鹅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心中的浓烈感情一时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那这桥段是不是太俗套了?”
“记得吗,你以前说‘妈妈说,如果拉勾许下的诺言被违背的话,只要倒着走五十步,就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俗套!”
小姑娘被勾起往事,眼泪哗哗的:“呜呜……记得……”
“你会不会不喜欢?”
“我觉得妈妈说得不全面,如果倒着走之后,再拉了一次勾,那他们就再也无法分离了,因为连倒着走都无法战胜他们的感情,那还有什么能战胜呢?”
呆头鹅紧紧牵住他的手:“喜欢!只要是你做的,无论什么我都喜欢……”她脸蛋红了红:“你耳朵凑过来,我给你说句悄悄话。”
楚静怡又哭又笑:“坏人,干嘛让我哭啊……”
陆离俯下身子,便听到呆头鹅软软糯糯地说:“陆离,我最喜欢你了……”
陆离轻轻摇晃着二人向连的小拇指,明晃晃的戒指在背景鸳鸯树的映衬下格外闪耀:“我答应你,以后永远陪伴你,无论命运有何变故,我都将不离不弃。怡宝,你愿意陪伴我这个有点贪心的癞蛤蟆吗?”
楚静怡看着手指上的婚戒,忽而觉得世界好像一下爆炸升空变成了一束精彩绝伦的烟花,小姑娘脑子里被陆离的话语灌满,哭哭啼啼地说:“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呜呜……我愿意……”
“拉钩上吊……”
“呜呜……一百年,不一千万,一万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