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把酒敬春风
夏弥被穿透了腹部。
路鸣泽具现出层层屏障。
可他具现出越多的屏障,那些朝他刺落的树枝就越多。
这一刻,世界树只有本能在行动。
哪怕是从世界树上诞生的路鸣泽与路明非,都没有任何作用。
一条条的树枝穿透了路鸣泽小小的身体,他就像是个破烂的布偶般,被钉在焦黑残破的大地上,旁边倒下显得脏兮兮的零。
维德佛尔尼尔直接被世界树缠绕成了一个巨大的茧。
尼德霍格庞大的身躯,也被世界树刺成了筛子般,树枝在祂的体内不断的蔓延,探索。
这一刻,这些曾经屹立于世界之巅的神明们,迎来了属于祂们的终焉。
世界树,收回了属于祂的权柄。
曾经一直在权与力这条道路上前进与奔走的存在,也终将被权与力所吞噬。
这条权与力的道路尽头,是深渊。
而注视深渊者,向深渊迈步者,也终将被深渊所吞噬。
他们一生都追逐着权与力。
他们一生都在孤独的前进。
他们的悲伤,他们的迷茫,也因此而滋生,直至永远,无可挽救。
权与力的尽头是什么?
也许这条权与力的道路上,只有无尽的悲伤与孤独,无数的欲望与野心。
是这些悲伤与孤独,欲望与野心,铺就了这条贯穿无数岁月的道路。
千万年来,无数人奔走在这条路上,却又迷失在这条路上。
而现在,就连这条路,也终究要被收回。
夏弥,绘梨衣,诺顿,康斯坦丁,路鸣泽,零,芬里厄,诺伦,拉塔托斯克,维德佛尔尼尔...
以及尼伯龙根内的二代种,初代种,甚至那些死侍,身上特殊的力量都在远远不断的被收走。
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得焦黑,气息越来越虚弱。
路明非呆呆的站在原地,愣住了。
突然其来的一幕,让他变得不知所措,让他难以接受。
“师妹。”
“绘梨衣。”
“老唐。”
这个画面,让他忍不住的颤栗。
残破的尼伯龙根,焦黑的大地,遮蔽天穹的树枝,慢慢干涸的众人。
唰!
一根树枝如闪电般从横亘在天穹上的裂隙中落下,朝着艾拉遍布裂痕的身体落去。
艾拉似乎早有察觉。
可她却没有躲。
因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躲了。
这个一直带着神秘面纱般的女人,这个犹如一轮清冷月色般的女人,就那么抬起头,静静的看着那根树枝贯穿空气,朝她落下。
她的眼神那样平静。
连诺伦,尼德霍格,维德佛尔尼尔与拉塔托斯克这些存在都不能幸免,已经力竭,身体濒临崩溃的她,又如何逃得掉?
或许这就是诸神的葬礼吧,她想。
在树枝即将贯穿她的时候,艾拉只感觉一双手臂强而有力的抱住了她,把她扑倒在一旁。
路明非在最后时刻,抱住了她。
他抱着艾拉滚落在地,避开了那截树枝。
艾拉的眼神有些愕然的看着路明非。
她不是惊讶于路明非的举动。
而是此刻路明非明明红着眼,明明身上满是皲裂的痕迹,明明看得出来,他正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却还是在最后下意识的把她扑倒在一边。
明明知道,这么做毫无意义,因为无人能够避开世界树,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没有刺穿艾拉,更多的树枝从天穹垂落,朝着两人刺来。
“世界树在收回权柄,现在的我,躲不了的。”艾拉轻声说道。
她看着路明非显得有些狰狞的脸,这张脸距离她如此之近。
换做以往,她可能一杖就把路明非砸飞出去。
可她此刻却没有任何力气,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到。
有的,只是一些奇怪的感觉。
她看过路明非为了绘梨衣,为了夏弥,为了诺顿,为了他的朋友奋不顾身的画面。
她曾经对于路明非的作为很难理解。
虽然不理解,但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触动与羡慕的。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己也会经历这样的画面。
骄傲如她,不屑,也更不允许自己被人这样保护。
她看着犹如尖刀落落下的树枝,挣扎的起身。
路明非却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腕,两根树枝立刻刺穿了他的背部,从他的胸膛穿出,朝着艾拉刺落。
却在即将刺进艾拉的身体中时,被路明非狠狠的抓住。
那树枝犁出的鲜血,把身下的艾拉都浇了满身鲜血。
艾拉的瞳孔骤然放大起来。
路明非像是浑然不觉般。
他只是死死的抓着从胸膛穿出的世界树树枝,声音嘶哑犹如受伤的野兽,“在这最后,起码,让我能够,保护你,哪怕是一秒钟也好。”
他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这样,我就不会显得,什么用都没有了,不是么?”
他的心像是碎了。
如果他不来这里的话,师妹,绘梨衣,诺顿,所有人都不会死吧。
他眼里的光也开始变得暗淡,黄金瞳褪去。
...
...
被钉在地上的夏弥,身体犹如焦炭般。
她没有焦距的瞳孔落在路明非的身上,看着他的生命气息不断的衰落,看着他满脸受伤的模样,心理忽然一痛。
她习惯了路明非那臭不要脸贱兮兮的样子,此刻看到他难过的神情,让她身体迸发出巨大的力量。
她本就掌握着死神之国的权柄,她本该早点察觉世界树的异变的。
夏弥使出身体中仅有的力量,把惯出自己身体的树枝扯掉,一步一步走向路明非。
当她走到路明非身边的时候,她的身上又多了数个世界树造成的惯常伤口。
这些伤口,里面附着着世界树的精神力量,不停的破坏着她的身体。
她仿若未觉,只是静静的看着路明非,看着他逐渐暗淡的眼眸,伸手抹着他的脸,轻声说道,“师兄,不要死啊。”
她是一个骄傲的人。
这种骄傲,从降生时就附着在骨子里。
只是这种骄傲,一直被这个男孩保护了起来。
这个男孩总是对别人喊着不要死,好像生怕别人死了一样。
可死不死,也不是靠着喊一句就能决定的啊。
以前,总是路明非对她喊着不要死。
现在,也该是她对这个男孩说不要死了。
她轻轻的低下头,在路明非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转身,残破的膜翼撕开血肉钻了出来,朝着横亘在天穹的那道裂隙飞去。
“师兄,不要死啊,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如果你活下来,记得我不欠你了!”
在路明非仅有的视野中,残破的膜翼从天穹坠落,那个小小的身影,就那么撞入了裂隙中。
路明非挣扎着站起,而被两根树枝贯穿胸膛,钉在大地上。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现在,到了抉择的时候了。”心里有个声音响起。
那声音,冷酷,绝情,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就像是最冷的坚冰。
“做出选择吧,正视你自己吧,只有我,才能让你脱困,救出弟弟!”
心底的声音不断的诱惑。
路明非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视线从绘梨衣,诺顿,路鸣泽等人身上掠过,渐渐模糊。
选择么?
选择什么?他的选择从来都没有变过啊。
从前是,以后也是。
意识沉沦,视野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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