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滴磐石
托马斯此刻的语气如同询问明天早上吃什么。
乔纳斯忍住扣动扳机的冲动,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问眼前这个老人。
“莱茵哈特家族将成为历史。我所管理的普伦,不再有贵族。”乔纳斯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很有理想性很好的回答!但我不喜欢!”
嘭——
第五十六章:他们的落幕
托马斯捂着胸口缓缓倒下,躺在红沙发上,任由胸膛伤口流出的娟娟血流浸染自己灰黑色的马甲和内在的白衬衣,捂伤的左手如同涂满了红色颜料。
而乔纳斯则从枪声中缓过来神来,旋即他眼中的迷茫被惊讶覆盖。
他看了看托马斯腹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枪,最终将目光看向那把掉落在地毯的冒着烟的精致手枪。
刚才那枪声,根本不是他开的!
“为何?为何要对自己开枪?”乔纳斯缓缓放下枪,不可置信地注视躺在红沙发上奄奄一息的托马斯。
躺在红沙发上喘气的托马斯却露出苦笑:“看来是他身体留下的反应啊!怪不得我输了。”
乔纳斯身体一滞,连忙跑到托马斯身边喊道:“你口中的那个人是他吗?是他吗?”
“这不很……咳咳,明显吗?”托马斯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但我可以保证,他死得很彻底!”
乔纳斯深呼吸一口气,在托马斯诧异的眼神中用理性将脸上的愤怒压制乃至消退。
“喂喂,你惊讶个什么啊!当初我可是听你的话折磨着我妹媳呢!忍耐这一方面我可以毫不迟疑地说,我是这个世间的第一名!”乔纳斯拎起托马斯衣领,“所以为了让娜、佩特拉、萨比娜以及……父亲,能麻烦你这个寄生虫嘴巴干净点吗?”
面对气势汹汹的乔纳斯,托马斯苍白的面容挤出一丝微笑,“但我这条寄生虫依然是合法的莱茵哈特家族族长,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合法继位。”
乔纳斯死死地盯着托马斯,而后者收敛笑容,毫不躲避地与之对视。
“你这目光让我很不爽,曾几何时,我和兄弟姐妹们就在你这种平静的目光注视下瑟瑟发抖,自相残杀,所以哪怕到了现在……我依然不爽,甚至想朝你这双眼睛打一拳。”乔纳斯缓缓松开捏着托马斯衣领的手,“但这一切都结束了,你看着我怎么收拾你身后腐烂的家族和堕落的普伦!”
“咳咳,咳咳,咳咳。”托马斯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他喊道:“你敢直视人类的恶?你真的很冷静又很……理想。”
乔纳斯微微挺起胸膛,“人性的恶可以被约束乃至压制,只要有一个非常良好的社会和分配模式,那么人性善的一部分将会最大限度出现,我想我有生之年可以摸索出来。”
托马斯失去光芒的眼睛瞬间亮起了一抹光,嘴角微微上扬,“不错的想法,可惜我并没有时间去见证了。”
乔纳斯微微一愣。
托马斯这回露出的微笑不再充满冰冷和机械感,反而很自然,就像原来的托马斯那样。
“人的感情真的很复杂,当一个东西被换新后,人们总会怀恋原来的。”托马斯原本红润起来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纸张一样苍白脆弱,“可新的也想当一次旧的呀!”
随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乔纳斯惊愕的目光中捡起地上那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或许我不该接受内心那股对亲情的眷恋,不然就不是现在这个矛盾的寄生虫了。”托马斯重新恢复平静,“永别了,如果可以,让我对你们说一声抱歉吧!”
话音落下,他没等乔纳斯行动或回答,便扣动了扳机!
嘭——
丁仪心脏忽地猛跳动了一下,顿时失神半秒,导致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对吉尔德雷袭来的攻击只能匆忙将怀里的琪亚娜推开。
咚——
啪嗒!啪嗒!
丁仪抱着流血的肩膀,靠在龟裂的墙壁里喘息,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蔷薇花。
“让娜!”琪亚娜声嘶力竭,空间转移到丁仪身边。
“额,嘶,没事,死不了。”丁仪用魔法治疗肩膀的伤口,在琪亚娜搀扶下起身,“他还是留手了。”
此刻他的心思不在这里,还是在意刚才内心的悸动。
此刻他的身体无限接近传奇,自身身体是可以自我调控,绝不会出现如此明显的悸动。
感觉总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哒!哒!哒!
三道脚步声打断了丁仪的思绪,抬头望去,远方的街道上,浑身燃烧蓝色鬼火的吉尔德雷踩着破烂的板砖路缓缓向他们走来。
“让娜,战斗分心可不是好事,这可是你以前教导我的。”吉尔德雷一步步拉近他与让娜的距离,双手手里鬼火组成的长剑也随着步伐前进而变长,如同中古时代的恶魔剑士。
吉尔德雷加快脚步,最后演变为急速奔跑,如同一只猛兽。
丁仪收回掉落的廷刀,以柔弱的身姿挺刀向冲过来的吉尔德雷同样发起冲锋,这让吉尔德雷神色微变,握刀的姿势也稍微改变,刀刃也切换成刀背。
锵——
吉尔德雷的力量远高于让娜,碰撞的一瞬间,丁仪直接被身材高大的吉尔德雷压制。
就在吉尔德雷准备变招击败俘获近战糟糕的让娜时,后者后方闪出一道身影,让吉尔德雷意识到对方最开始的冲锋只是一个幌子,而是给后方的琪亚娜创造攻击的机会。
而更可怕的是,他背后忽然攀起的凉意,让他感觉另一个危机,借助感知,他方才发现后方手持黄金圣剑的波利娜。
陷阱中的陷阱!
先抓住琪亚娜手臂,借助转换击打后方的波利娜。
想清楚的吉尔德雷借用恶魔获得的强大力量,在琪亚娜惊讶的目光中抓住其手腕,并凭借腰部力量转身,将她扔向后方的突击的波利娜。
波利娜见状,急忙收剑,双手抱住被扔来的琪亚娜,结果吉尔德雷力量过大,加上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让娜!”短暂处理完两位女孩,吉尔德雷转身准备抓获自己心仪的爱人时,随之而来的是抓住他双脚的藤蔓。
嗯?是让娜的姐姐佩特拉?
在吉尔德雷惊讶的瞬间,丁仪抓住机会,起身举起廷刀,利用刃上的神火抵消掉鬼火的防御,使得廷刀成功刺进吉尔德雷的胸膛!
“额……啊!”
吉尔德雷身上的鬼火散去,嘴角流出鲜血,他缓缓低头看向刺进自己胸口的廷刀,又看向正前方这把刀的主人——让娜。
“刀为什么不往旁边划去呢?那可是我的心脏,你就彻底赢了。”吉尔德雷咳着血问道。
原本占据主动权的丁仪却微微颤抖。
“我认为你……还有救!”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同落入清澈泉水里的蔷薇花朵,但花蕊里却夹杂着害怕、不甘以及痛苦,听得让人心碎。
“咳咳,你依然和当初月光照耀的山谷一样,令人痴迷。”吉尔德雷染满鲜血的唇与牙吐露出的是久远的怀念。
“对不起,我曾经只当你是伙伴和学生。”丁仪摇摇头,准备收刀抓获吉尔德雷。
“可我呀……把你当作我的爱人啊!”吉尔德雷忽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如同暴怒的狮子向让娜扑去。
第五十七章:晚安,吉尔德雷
噗呲——
吉尔德雷低头俯视贯穿自己腹部的长矛,原本眼中充满的暴躁,此刻被迷茫取代。
连对面的丁仪也愣住了,他根本就没有动手,而且佩特拉在他的感知中还在远方,所以不可能是自家老姐的动得手。
“吉尔·德·雷,你跟让娜很久了,本该有个好前程,但你自己却这般如此堕落,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巴斯莉从吉尔德雷腹腔里抽回手中的长矛。
“咳咳。”吉尔德雷这回是雪上加霜,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仰面躺到地上。
“巴斯莉?”
“小主人,有些事不迅速处理,就会如溃烂的伤口一样蔓延,反倒是用刀割掉才有机会治愈。”巴斯莉伸手抬起丁仪下巴,“我这是为你好,让娜。”
当她身后两名女孩正要找她质问时,丁仪率先开口了。
“你还给他留了一命吧?”丁仪略现疲惫地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回答:“谢谢。”
巴斯莉愣住了,随后苦笑一声,低喃一句你还是没变啊,便放下了手。
对方松手后,丁仪弯腰蹲到奄奄一息的吉尔德雷身旁,抬起他的脑袋,抱到自己臂弯上。
“吉尔德雷,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他的声音如同夏夜里摇曳的风铃般好听,却微微透露出一股悲凉,哀怨离去的微风。
“咳咳,让娜,我想问一下,你是天启人吗?当初我从父亲了解到,达尔克家族并没有叫让娜的人。”吉尔德雷的声音则细弱蚊声。
丁仪摇摇头。
“咳,这么说你当初……是撒谎了?”吉尔德雷嘴角溢出血液。
“嗯,当初刚逃出来,我只好如此。”丁仪取出手帕擦拭吉尔嘴角的鲜血,“如果我治疗好你,你还要执意和我战斗吗?”
“是的,我对你的信仰不变。”吉尔德雷眼睛微闭,生命正在他身上流逝。
丁仪微微苦笑:“我对你撒谎了,你现在也可以对我撒谎啊。”
吉尔德雷微微晃动脑袋,似乎是他最后一丝力气。
短暂的沉默后,吉尔用嘴唇勉强蠕动着。
丁仪低头侧耳倾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喜欢你!
丁仪起身摇摇头,“对不起,我并不喜欢你。”
吉尔德雷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没力气表达了,也好像……他早就知道结果了。
“唱……首……歌……”
吉尔德雷吊着最后一口气说道。
丁仪微微愣住了,他没想到吉尔德雷最后的愿望是这个。
但一时半会儿,他想不起什么歌词,唯一会唱的只有哄波利娜入睡的歌,可他并不想唱那首歌,那是他唱给波利娜的。
忽然。
他脑海浮现出一段回忆,一名白发美人站在布满草地山坡上,迎着月光轻声吟唱,而山坡之下是几座已经堆砌好的墓碑。
那是爱丽丝唱给逝去的故人们……
“谢谢。”小声感谢后,他还是在吉尔德雷弥留之际唱了起来。
“我是一个可怜的流浪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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