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陈天征为什么还活着?”
陈哀帝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笑了笑,温和地回答道:“你不知道祂们有多强。”
看起来似乎牛头不对马嘴,但仔细想来,这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哦,我知道啊,祂们很强,你们在祂们手下不过是翻手便可倾覆的蝼蚁,但我问的不是这个啊。”
赵夜袂平静地说道:“陈天征的臣子,陈天征的知己,陈天征的老师,陈天征的妻子,陈天征的儿子,他们都死在了三百年前,为了大陈王朝的国运,为了陈天征的理想,为了陈天征。”
“而在他们都慷慨赴死了之后,陈天征,为什么还活着呢?”
陈哀帝沉默了一瞬,轻声说道:“......你不知道祂们有多强大。”
“恩,这么说,陈天征是畏惧于祂们的强大,所以从一代励精图治的帝皇变成了祂们的座下走狗,甘愿作为牧者001而苟活着吗?”
赵夜袂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在我来到这个皇宫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在跟皇宫里的宫女和妖魔进行了一些友好的交流后,我发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她们说,皇帝有疾,不能行,终日只能坐于皇位上,如同一个精致的摆设......唔,确实也符合妖魔横行于世间时,人类皇帝的样子。”
“天魔们不会细究,因为祂们本就高高在上,不会在乎凡间的一位小小帝皇的投诚,但若是仔细研究过陈天征的生平,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对。”
“然而我手中恰好有这么一份史料,由亲历者亲手刻下,绝对真实。”
“那么,陈天征座下的宝座,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赵夜袂没有迈入殿中,只是站在门外,看向了陈天征座下的黄金宝座。
“有什么东西?”陈哀帝如同复读机般一直重复着赵夜袂的话语,轻笑了一声后说道:“没什么东西,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比起这个,这位朋友,不进来与我一叙么?”
“我脑子可还没发昏。”赵夜袂嗤笑了一声:“殿内与你的神域又有何异?你虽被困于宝座之上,神识与知觉皆陷于这小小的屋子之内,但我若是进去了,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你有再多的苦衷,再多的缘由,又有我何干?这三百年里,因你的亲手设计而枉死的人类可还少了?”
“坐下去的是陈天征,但站起来的是什么东西可就说不定了。”
“总之,肯定不是人类。”
“不是人......”陈哀帝无喜无悲,只是淡淡地说道:“陈天征早就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陈朝最后一任皇帝,陈哀帝。”
“至于你找的陈天征......抱歉,我不知道他是谁。”
“那么,多说无益,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此罢了。”赵夜袂摇了摇头,没有去深究这不知多少年前的秘辛的想法,只是平静地取出了剑匣。
陈天征也好,陈哀帝也好,他怎么想,它怎么想,都与赵夜袂无关。
——他只是来斩上一剑的罢了。
“锵————”
薪火剑自剑匣中缓缓飞出,展开为长剑,铿锵的剑鸣随之响起。
没有多余的话语,赵夜袂凝视着宝座上正微笑看着他的陈哀帝,以薪火剑为载体,斩出了心意剑。
陈哀帝只是静静地看着赵夜袂的举动,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赵夜袂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正如赵夜袂所言,这小小的宫殿内已与他的神域无异,区区先天,又怎能伤到他?
但,这是由无数修士以心血铸造的,一无所成,没有任何特质,唯独避开了命运的剑。
“魑!”
陈哀帝的笑容一僵,因为薪火剑并没有如他预料中那般停下,而是毫无阻碍地自上而下贯穿了他的头颅。
而后,赵夜袂将薪火剑召回,转身离开。
如他所说,他只是来斩上一剑的罢了。
陈哀帝则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许久后,似乎是薪火剑上的气息唤醒了他久远的回忆与仅剩的人性,他低声笑道:“三清,火云,元机,国师......原来你们最后还捣鼓出了这种东西啊,难怪在战场上如此不堪一击。”
但也仅此而已。
陈天征已经死了。
在他选择向天魔投诚,坐上这黄金宝座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陈天征似乎有着什么谋划,想与天魔与虎谋皮,想要保护什么,但这跟陈哀帝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百年来,他的人性不断流失,就算现在自宝座上离开,他也不再是那个陈天征了。
陈哀帝头颅上的伤口不断蠕动,血肉扩张,于顷刻间便缓缓愈合。
他收敛了神情,神识于虚空之中勾勒法阵,片刻后,一扇虚无之门便自空中洞开。
“大人,任务已圆满完成。”
陈哀帝低下头,说道:“天灾们降临了第三百四十二号魔灵制造仪式,并将其破坏。为了防止他们造成更大的破坏,我并没有对他们下手,而是制造了对应的条件,将他们送走了。”
“天灾?呵,又是那群蝗虫。”门后,有冰冷的声音传出,丝毫不掩饰对玩家们的厌恶:“也罢,能用一个魔灵将这群瘟神送走也好,这群蝗虫,呵......”
“做得很好,牧者13889001,你本就有修为在身,又天赋过人,只要你继续放牧此方世界,有朝一日,未尝不能获赐天魔化生仪式,加入到天魔宫中。”
那道声音又勉励了陈哀帝几句,而后门扉缓缓闭合,大殿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许久之后,陈哀帝才抬起了头,静静坐着,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子那般。
对了,宝座下究竟有着什么?
陈天征不惜放弃尊严,放弃同僚,也要守住的究竟是什么?
陈哀帝思索了许久,终于想起了什么。
“似乎是希望?”
但这世间又哪里还有希望?
随着大门的洞开,陈哀帝已经嗅到了自其它地方传来的血腥味。
一如三百年前一般。
烈火焚城,作为大陈王朝象征的皇城受到了最猛烈的进攻,皇宫中人被屠杀一空,这一切随着陈天征的“弃暗投明”而宣告终结。
在滔天的火海之中,成为牧者001的陈天征向身前唯一幸存,还在奋笔疾书记载着此次事件的史官问道:“白史官,你说,朕死后,该用什么谥号为好?”
史官抬起了眼眸,沉静地看着陈天征,说道:“以在下看来,陛下可有三个谥号。”
“若是于天魔入侵之前,陛下当称武帝。功过三皇,德高五帝,文韬武略,大陈在您的带领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百姓安居乐业,文明开放并蓄,可谓是在世人皇。”
“而若是于今天之前,与天魔酣畅淋漓地一战,最终死去,虽大业未成,但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依旧可称上一声烈帝。”
“但于今日,在诸葛大人他们纷纷战死后,您选择投降于天魔,大业中道崩殂,背信弃义,德之不建,气节全无,可悲可叹,合该称为哀帝,遭后人唾骂。”
“哀帝么?”陈天征就像是完全听不出史官的话外之音一般,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了,感谢白史官。”
史官完成了记述,停下了笔,将史书郑重其事地收起,而后向陈天征最后鞠了一躬,于堂前自刎。
就像他的同僚们一般,与大陈王朝一同埋葬。
陈天征也于满地尸体中登上了黄金宝座。
自此,陈天征死去了,坐在宝座上的只是曾经名为陈天征的残骸罢了。
它一向自称陈哀帝。
“哈,哀帝,哀帝,何其可悲,何其可悲!不能同生,亦不能共死,替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敌效力,当狗苟活着,苟活至今竟连为何苟活都不记得了。”
但即使如此,这仿佛烙印在灵魂的每一寸的使命依旧让陈哀帝在这宝座上坐了整整三百年。
在未来,他依旧会坐在这里,直到有人能够站在他面前。
陈哀帝闭上了双眸,再度陷入了悠久的沉睡之中,等待着有朝一日能有一人站在他的身前,怒斥他的不义。
却不知,那人能否具备坐在这黄金宝座上的勇气?
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那虚空之门后的存在,都没有发现,就在刚刚“门”短暂打开的瞬间,已经有什么东西穿过了门,抵达了门的另一头。
...................
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有一艘半透明的行舟于虚空之海中穿行着。
它似乎存在于这一片虚空之海中,但又好像不在,无人能捕捉到它的踪迹。
行舟之中,一名魔焰滔天的大魔结束了通讯,身前如同气泡般的事物便逐渐黯淡了下去。
而在那气泡上,赫然标注着“13889号天魔养殖场”!
放眼望去,如同这个世界一般的气泡竟有数万之多,当明白这气泡是为何物时,任何人都会为之胆颤。
“妖魔,真是废物的族群,果然还是得引进些新物种啊......听说星君那边新培育出一种名为梦灵的种族,也许可以买来试试。”
这名大魔一边自语着筹划养殖场接下来的发展路线,一边离开了这里。
养殖场,只是天魔宫的诸多场所之一,但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作为依托于神物虚天泛舟的势力,天魔宫一向行踪漂泊不定,虚空为家,所以能够稳定产出资源的养殖场便显得十分重要。
只不过,祂们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这养殖场,为祂们理论上天衣无缝的防御带来了一丝缝隙。
而现在,正是审判之时。
芙芙的行动并非唯一,在她之前,命策局便进行了一百四十七次行动,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最终成功了四十九次,将四十九件不可名状之物,通过“养殖场”送入了这天魔宫中。
大道五十,遁去其一。
当这遁去的一降临时,有一块玄黑之物于天魔宫中浮现。
那是“座”的一角。
在它出现的瞬间,天魔宫中所有的jing报措施都被激活,深沉的黑暗中,有大魔睁开双眼,惊恐地说道:“夜————”
但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便自虚空中浮现,握住了座的一角。
同一时刻,以此为锚点,完整的座降临在了天魔宫中。
于是,一切都被封锁。
空间。
时间。
命运。
因果。
缔。
天魔宫乃至它之中的四万五千三百二十八个世界在刹那间被封锁,无人可以离开,更无人可以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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