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不敢保证是什么意思!”西耶夫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你不是说你印象很深?”
印象深,那不就是代表记得一些基本特征吗?一边说印象深一边又说不敢保证,这是什么意思?消遣他吗?
“让我猜猜看。”希茨菲尔再次开口了,“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位租客,他在来的时候穿着一定比较单薄。”
“这……”招待一愣。
西耶夫瞪他一眼,他才如梦初醒的说道:“对!确实是这样的!他的穿着在当时看是有些少!”
“他具体长什么样?”
“大概是……络腮胡子?络腮胡子,戴着眼镜,头发有帽子遮挡看不清楚,穿的风衣像夏季的,介于强壮和瘦弱之间的体型,身高大概接近180公分,很有力气,很大的一只箱子直接拎上四楼。”
“所以是四楼?”巴莉乌敏锐注意到楼层信息,“不是五楼也不是六楼?”
“我很确定。”招待点头,“406号房——我现在还记得他租住的地方。”
“带我们去。”
“战场”迅速被转移到406,那恰好是一间他们之前探查过的空房间。只不过因为它看起来太过普通,和其他房间没有任何区别,轻易被他们给略过了。
此时重新回来这里,带着审视和追究的眼光再看待它,不止巴莉乌,就算西耶夫和那位招待都觉得这里不少地方都透着可疑。
比如什么地方的灰尘没有擦干净?地毯的边缘又盖着脚印?
这些地方他们又都仔细检查,并找清洁人员确认了一遍,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
希茨菲尔是唯二没有在这些事上大费周章的人,其他人找清洁工问话的时候她光顾着检查门板和门槛之间的分析,然后就悠哉坐到床上,打开文件袋查看阿曼的资料。
另一个不在乎的是阿什莉——她虽然也不懂希茨菲尔想干什么,但有过在布雷斯岛的经历,她觉得希斯做什么总是没错。
那我没必要质疑啊,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就行了,顶多我在心里猜猜看,锻炼一下那什么能力……
“冒昧问一下,希茨菲尔小姐。”最后还是西耶夫受不了了,低头站到床边看着少女,“请问您要调查的这个人……他到底是有什么嫌疑?”
“谋杀嫌疑。”希茨菲尔轻飘飘的回复他,“哦,可能还包括卖国……甚至反人类罪。”
西耶夫面色瞬间大变。
只有前两项罪名他都不会如此惊惧,但最后那个指控——那可是邪徒们的专属罪名!
他打听到的消息不是说那人是被毒死的吗?
消息渠道还信誓旦旦跟他保证这是从某位警员口中打听到的消息,想着反正也不是邪祟作乱整个案子应该不会很重要,这怎么还沾染上了这种恐怖角色?
一想到红叶酒店很可能收容过一名邪徒入住,而且看起来他还干了些非常不好的事,甚至要兰德警长求到这位名侦探头上,西耶夫就感觉浑身冒汗,心里把那天看店的所有人都喷了个遍。
“哦,不用太担心被追究责任。”希茨菲尔注意到他变换的脸色,温言安抚他,“他跑的地方可真不少……我估计这条线两边所有上四层的建筑他们都派了人,只要最后查出来红叶酒店和此事无关,他们顶多找你们问问话就会结束此事。”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西耶夫一副庆幸的表情。
到底是人老了,受不了这样大起大落,他用颤抖的动作从怀里掏出手帕,不断擦拭鬓间汗水。
“你说什么?”但巴莉乌却不可能当没听到刚才的话,“什么叫‘都派了人’?”
“你既然一直跟着我,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那你不可能不知道腾鸟旅馆上面发生的事吧。”希茨菲尔抬头看她。
巴莉乌面色有些阴沉。
腾鸟旅馆五楼同样有这样的怪客入住,这件事她当然知道。
但她从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哪怕到这里发现又有人把空箱子落下,她还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因为刚才找保洁的时候已经非常仔细的确认过了,被落在红叶酒店406的那只皮箱,它的大小、规格、外观和落在腾鸟旅馆的那只都不一样。
根据仆人的描述,那只箱子很破旧了,表层黑漆漆灰扑扑的,不少地方还有缝补的痕迹。他们事后发现这东西很自然的认为这是客人嫌弃不想要的,所以也就没咋注意,随手和其他垃圾一起丢了。
而且楼层也不同,一个是五楼一个是四楼,除了无法解释怎么希茨菲尔一问还真有这种人存在,其他方面怎么看都对不上。
“你还是经验太少。”希茨菲尔嘴角翘起,“当时我们离开腾鸟旅馆后,你有站在我当时的位置往下看吗。”
“什么位置?”巴莉乌一愣,然后摇头,“没有!”
她说的是她趴在桌上往下看的那一幕吧?
这种事有什么好重复的?我不需要探头就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
“对……下面有什么,但凡是个走在地上的都很清楚。”希茨菲尔一点下巴,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但是有些东西,或者说——角度!却是只有在上面才能发现。”
“你到底……”
“红叶酒店的审查程序相较其他地方更严一些,我估计他们一开始不太敢来,是先找其他地方做的实验。”
希茨菲尔打断她,眼神瞥向虚空像在自言自语。
“所以其他地方可能是五楼也可能是四楼,但他们最终确认了——确认五楼——那个角度看不清一些东西,一些细节,以至于他们无法在特定时间做到一些事,所以他们需要把楼层降低,最终才会选这间房。”
这对刚缓过来的西耶夫不亚于是一场审判,他面色苍白的叫道:“无论那是什么事!告诉我!我需要知道!”
“你确定。”希茨菲尔皱眉看他,“这可能会让你在之后的审讯过程中被他们刁难……”
“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侦探小姐。”这回换西耶夫打断她了。
其他人就看他半眯着眼,一字一句的对少女开口:“我的妻子、女儿、孙女,全都死在一年多前的暴乱里……”
“您可能无法理解,但我……”他抽了口气,“哪怕只能提供一丁点帮助也好,至少我希望——”
“原本我的想法是——”
希茨菲尔用音量盖过他后面的话,“会不会是有人在两边楼上挂好吊索,让车上的同谋,甚至就是那个同谋本人干的……把汤普利先生诱致外面的走廊,然后用吊索正好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脑袋撞在天花板上——正好嵌入那儿的毒针。”
“……!?”巴莉乌先是一愣,然后稍微低头弯腰,摆出一副想要仔细看清她的架势。
什么东西?
她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希斯。”反倒是阿什莉最先反驳,“如果这是那个人自己做的,也就是,这些事都是他自己来,他到处走访查看角度,那他当时是在车上?”
“对。”
“可火车有很多节车厢,他怎么保证吊索恰好能落下去呢?”
“选择太多了。”希茨菲尔掏出怀表看了眼,转头看那位早就被吓傻的男招待。
“那位怪客是不是还留了手信,让你们在前天夜里某个固定时间去叫门?”
“……对!”招待猛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
“你记得时间吗。”
“两点三十五分。”招待叫道,“两点三十五分三十六秒!”
然后他补充一句:“可当时有人去叫他,发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精确到秒……”
巴莉乌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亦想起刚才自己找保洁人员问话时希茨菲尔却在那检查门缝。
巴莉乌甚至都能想象到当时可能发生了什么——凶手将吊索卡死在门缝里,那垂落下去的时间也是早就计算好的,只要有人一开门,吊索就会飞速从窗口滑落。
然后它可能会因为某种物理现象缠绕在一根挑选好的蔓藤上,这股力量当然不足以对行驶中的火车造成任何影响,但却足够在瞬间拉起一个人,让他撞在车厢顶上……
第二十六章 人马
房间里一时间没人说话,所有人都被这可怕的假设震慑住了。
“所以帕帕寇尼听到的打铁声。”巴莉乌有些晦涩的开口,“其实是杨克-汤普利脑袋撞在上面的动静?”
“我不确定。”希茨菲尔只是摇头。
“你怎么能不确定?”树人少女快抓狂了,“你不是已经把整个链条给推出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问题在于——”希茨菲尔晃动脑袋,“我没能在汤普利尸体的头顶找到嵌入的毒针。”
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打算对其他人表露猜测的那个原因。
破案和解谜游戏是不一样的,她不能光凭臆测去做事情,就算真逮到了人,她手里也缺少一个决定性的,能把对方钉死的证据。
“可能性有很多!”巴莉乌反而转变了立场,从原本的质疑者变成了最拥护这番推论的人,“只要确定了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些人!他们有用这种手法杀人——这就够了!”
至于细节?细节在这时候还重要吗?
也许那些人用的不是吊索呢?也许他们只是用绳索刮个火烈蜂的蜂巢——它们可能就装在那些箱子里——往下丢呢?也许植物学家听到的打铁声其实是杨克-汤普利被毒蜂叮咬时拍动门板发出的动静呢?
可能性太多了,这些都可以慢慢去追溯,去调查。但关键在于——确认了这些人的作案手法,确定他们曾经在哪些地方活动过,留下过哪些踪迹,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我觉得细节也是很重要的。”希茨菲尔摇头,“这能帮我判断他们到底有多重视他。”
“什么意思?”巴莉乌急不可耐的问她,“我求求你一口气把东西说完?”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追杀一个人,你甚至不知道他在哪,而这个时候恰好你知道有一个人可能为你提供此人的情报……你会把这个人弄死吗。”
“肯定不会!”巴莉乌摇头。
希茨菲尔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巴莉乌迅速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杨克-汤普利和阿曼-安琪罗之间就是这种关系?
这么想确实……如果说还有谁能稳定找到阿曼的行踪,那这位来自歌利,名义上是金雀花王朝特使的人确实最有可能。
因为他本来就是阿曼的仆人,阿曼之所以长时间在萨拉活动只不过是为了躲避歌利领主们的买凶追杀,他不可能放着歌利的仇恨置之不理,肯定有渠道和那边联系。
但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只要抓到汤普利就可能找到阿曼行踪的情况下,那些人却选择精心策划了一起谋杀,把这个人给搞死了。
巴莉乌身体开始发抖。
在她看来这不外乎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这些人已经通过对汤普利的追踪和调查找到了阿曼在哪,此时此刻已经得逞。
第二种也是最糟糕的那种可能:杨克-汤普利就是阿曼!
隐藏身份?还是互换身份?这些在现在看都不重要了……
排除秋后算账的说法,这是步妙棋。在歌利特使抵达南辛泽以前谁都没见过他,阿曼只要稍加伪装就可以顶替他的位置前往维恩和陛下密谈,甚至可能直到谈完为止都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以为他可以利用这层保护悄悄回到歌利起事,但他万万没想到整个计划会在中途败露……
巴莉乌双手揪住帽子外沿拼命往下扯,口罩下的嘴巴用力张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怒跳出来。
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死掉的人真是阿曼,那她这段时间一直以来到底在忙些什么?
她感觉自己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演员!!
至于其他人则被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