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现在连最基础的表达方式都没有了,她又不会说对方的语言,难不成从现在开始双方全用比划交流?
哦……其实远远没到这个地步……
她想起来了,她先对傻大个比划一番,示意她随身携带的东西里还有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钢笔。
蠕行者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她花了十分钟才让他们搞明白她想要回自己的东西——所有的——然后他们才给她把本子送来。
还有钢笔~
拿到本子,看到傻大个拿着她的钢笔朝这边走来,希茨菲尔面带笑意的对他伸手。
傻大个拔出钢笔看了看,当着她的面把它掰了。
“……”少女僵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看着傻大个继续对她比划,指了指钢笔的尸体又指了指自己的弯刀,再次对她比划出“不行”的手势,希茨菲尔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把钢笔当成短剑匕首之类的武器了!
确实很像不是吗,都尖尖的……甚至还都有一个配套的鞘……
个屁啊?这些家伙是傻逼吗?
希茨菲尔气的发抖,这是第一次有东西能让她这么无奈。
傻大个看出她在生气,他非常开心,用力在钢笔尸体上跺了几脚,在她面前手舞足蹈。
希茨菲尔做了足足三次深呼吸,总算把情绪稳住。
她蹲下来,从地上捡起钢笔的残骸。
傻大个和其他蠕行者好奇的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废掉的武器她还要来干嘛。
钢笔是坏了,但里面的墨水还有。
希茨菲尔翻开本子,用手指蘸了点外溢的墨水在上面刮,先是画了一只大蜘蛛,再在下面画一团火。
然后在右边用简笔画极其传神的捣出夏依冰的大头脸,给她加了层铁栅栏,用朝右的箭头将两边相连。
看到这里,蠕行者们终于露出恍然之色,一个个拍手的拍手,摸脑壳的摸脑壳,还有些兴奋的大声嚎叫,那堆杂的令人牙酸的动静听的希茨菲尔一阵呲牙。
交流到这里,她的第一步目的已达成了。
原味烤蛛腿很快会给同伴们送去,夏会喜欢的,那味道一点也不比大龙虾差。
然后就是搜集语言音节和游城了。
希茨菲尔继续,用绘画作为交流的纽带,传递出“自己希望出城多走走”的意图。
傻大个连忙摇头。
其他蠕行者也跟着摇头,同时辅以丰富的语言动作,仿佛她这么做是天大的忌讳。
不行是吧?
希茨菲尔在心里冷笑一声,一个圆圈划出去,把活动范围圈在城内。
想开窗就得先把屋顶掀了。
这操作总是屡试不爽。
一群退化的猿人……还真以为能限制住我?
果不其然,这次蠕行者们有些纠结了。
他们用手指在她画的区域里比了几下,最后跟她约定——不能出城,巡游的范围也要缩小,不能到城市的最后面去,而且全程要有他们陪同。
希茨菲尔完全接受。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了。
她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在本子上画了自己的大头,然后在旁边画了个凶神恶煞的怪人头。
两个脑袋上各自飘着对话气泡,气泡里的内容被她打了叉,表示他们语言不通。
笔画到空处,继续如法炮制。
但这一次两边说的语言——她用来代替语言的符号开始有一半是一样的。
第三幅图对话里的符号就都一样了,她用这种变化来表达她想学习的心愿。
这些人不会不给我学吧……
希茨菲尔有些忐忑,她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脸。
最糟糕的情况,他们认为这种语言没法学习,只能通过将她转化为同类的方式授予。
那就完蛋了,她搞不好会提前被执行那个转化仪式,那就真亏到姥姥家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身边传来一阵欢呼。
是欢呼——她没用错形容,这些怪东西手舞足蹈乱叫的样子,她能分辨出……那些动作里蕴含的喜悦。
他们好像很高兴……
为什么?
就因为我表示出愿意学习语言的倾向?
看着傻大个从地上拿起双刀对着空气兴奋乱砍,一边砍一边嗷嗷叫,希茨菲尔真无奈了。
一群傻子……
她突然有点儿不想学了……
第六十六章 修正认知
不管希茨菲尔如何打心底里对这些退化者感到无奈,他们至少很讲信用。
就是排场别搞这么大就好了……
坐在一个类似轿子、马车、担架结合体的交通工具上,希茨菲尔一边被这些家伙抬着前进,一边无语的看向街道四周,看向那些为了看她而聚集起来的丑陋的脸。
这座城市里的废弃建筑早就注满了人,而且从那些生活气息来看,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
这不是好事——他们之前最多最多猜测这支蠕行者部落可能有五千个敌人,但现在看远远不止。
古城遗迹极为辽阔,站在高高的台阶往下眺望一时居然望不到头,希茨菲尔不断根据看到的人群计算他们的具体数量,预估数字以极快的速率冲上五万。
这不是极限,如果整座古城遗迹里的建筑物都住满了,她觉得他们至少有十万数量,甚至二十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唯一的好消息是蠕行者也不全都是战士。
就她所见的,这些怪人依然保留了社会性动物的一些特质。他们像人类一样会分工协作,让最适合的人从事各项工作。
只有身材最高大的蠕行者才有资格成为战士,这一点可以从她身边的护卫观察出来,他们没有一个身高是低于一米九的。
那个特别高大的‘傻大个’,其身高更是已经超过两米。
非战士的蠕行者要矮小的多,大多都在160公分上下徘徊。这些人是蠕行者社会里的平民阶层。
希茨菲尔实在无法根据他们可怕的相貌来区分他们,只能通过他们钻出来的建筑、手持的工具、穿戴的服装来猜测他们扮演的职务。
身穿拖地斗篷的,连腿脚也要遮掩住的,应该是女性蠕行者。果露肢体更多的多为男性。
他们有些抱着蜷缩的孩子,有些手持铁锤和锯子,有些蹲坐在脏兮兮的墙角拨弄污水,看到她被抬过来却都放下手里的活,一个个挤到前面盯着她看。
这感觉挺不好的,希茨菲尔觉得自己成了某种被围观的珍稀物种。
尤其是他们并不避讳,在她经过时大声争论。而以希茨菲尔对这个族群的‘自豪’的理解,他们有很大的概率是觉得她丑。
也许这些丑八怪会觉得……唔,人类的牙齿居然是被肉包起来的,人类居然有突出的鼻子和耳朵,头上还长了那么多恶心的毛……
想到这里,她不由被自己给逗乐了。
从另一个物种的角度去理解自身确实很有趣。
如果他们不想把她转化过去就更好了。
因为有人潮的拥堵围观,希茨菲尔巡游的效率相当低下,一个小时还没探索完整座古城的三分之一。
但她已经大致确定这里就是索斯要塞,因为她看到了更多内城堡垒,看到了那些矮墙上特意留出来的射击口。
只有掌握了现代战争的武器工具,熟悉现代战争的作战理念才能建造出这样的要塞城市。蠕行者部落不符合其中任何一点,这座城市的建造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他们极有可能是在很久以前意外发现了这个地方,然后把居住地给迁了过来。
倒塌的城墙被他们在百多年的时光中修补完整,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一步步发展成今天的模样。
想到这里,希茨菲尔又记起来她一开始在外面看到的景象:这些家伙似乎在城墙外面搭建营地。
再结合路上看到的一些女性蠕行者,以及那些个头过于矮小,明显是这个族群中幼体的东西,她猛地恍然——原来他们真的可以正常繁殖?
想要扩张族群,最稳定的方式一定是繁殖。也只有扩张到一定程度,使得这座古城遗迹都塞不下了,他们才会开拓领地,试图往城外继续延伸。
希茨菲尔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是那种喜欢“高高在上”的人,就像很多人对身为人类这一点过于自傲,对同类不显却在面对大自然的其他物种时暴露无遗,甚至变得冷血、暴虐——她并没有这样的变态倾向。
但她避免不了——尤其是她读过的所有书籍文献都告诉她面前这些东西是“低等生物”——总还是稍微对他们有那么点鄙视,潜在有些替他们不值。
这些相貌丑陋,生活凄苦的怪人,如果他们或者他们的祖先不选择堕落,他们肯定还是人类。
他们可以在一个更高等的社会里生活,享受更好的文明成果,虽然免不了要在永夜担惊受怕但至少他们是自由的,他们的灵魂和肉身不会像现在这样遭受污染。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而这一想法很大程度建立在这个族群的“不完整”上,即很多记载里都没有提到蠕行者有自主生殖繁育的能力。
她也问过一些人,一些燧石骑士,一些军人,得到的答案大多都是“那些畜生应该没法生孩子,他们只能蛊惑傻子不断填进去罢了”。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鄙视链或者说生态链:只有人类族群中的下位者、被淘汰者才会成为蠕行者的其中一员。
它是一种转化,退化。这种关系的确立意味着他们直接将自己摆在了高等生物的地位上,而蠕行者甚至不被承认是真正的物种,一直被作为人类的亚种看待。
所以平原教区对这些东西的称呼一直是“他们”。
说是保留对曾经同类的怜悯,其实何尝不是另一种傲慢。
但现在她所看到的一切颠覆了它。
这些东西可以自主繁殖。不光如此,他们还有完善健全的社会关系。
如果没有人类的干涉,任由他们长久继续发展下去,希茨菲尔真不敢确定,他们会不会逐渐重走一遍文明的老路,或者干脆找到新的方向,再次繁育出一个璀璨的文明。
现在他们看起来还这么原始,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腾飞的契机。
那我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同情、好怜悯的呢?
收拢的拳头渐渐捏紧,希茨菲尔越发坚定某些决定。